第八十六章:必有蹊蹺
江盛天仍然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宋巖菀,因爲他覺得自己面對這宋巖菀的時候,竟然已經無話可說。畢竟他不是江二公子啊,此刻與宋巖菀也不過首次相見而已,那江二公子刻意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這段記憶和癡情,江盛天只是稍稍觸及了些許而已。
“如你所願,湯家已經退婚了!江將軍!你準備什麼時候娶小女子過府呢?”宋巖菀仍舊笑着問道,一雙美眸毫不轉睛的盯着江盛天,似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江盛天閃避着,將頭轉向了遠處的那一片雲海,他的目光輕輕的凝聚着,嘴裏有些艱難的說道:“對不起,這個我還沒有想好!”
這時,宋巖菀格格笑了起來,直笑得眼中浸淚,她擡起玉手,指着江盛天說道:“我從你眼裏看到的,僅僅只是一種陌生和冷漠,在你眼裏早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情感!那麼,你恨我嗎?但爲什麼眼裏甚至連一絲憤怒都沒有?……爲什麼你不回答我呢?……既然你不愛我也不恨我,爲什麼還要虛僞的向天下人訴說你的癡情和委屈……”
江盛天苦笑着,他當然不能回答,因爲,那個深愛着她的江二公子,此刻在躺在戰歌山脈那座冰冷的墳墓裏。而江盛天當初的那份義憤,也在今日正午之前煙銷雲散了。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我只不過是你眼中捍衛自己尊嚴的一件道具而已。”說到這兒,宋巖菀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又慘笑道:“我本以爲,你至少對我還有些許的情份,縱然我曾經厭惡你、拒絕你,但做爲一個在你們那些權勢通天的官宦世家面前毫無反抗之力的女子,我已經不會介意嫁給你,不!是三年前的那個你!但現在,當我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約見你的時候,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那影子卻變成了扔在牆角里可有可無的花瓶、變成了高傲的勝利者可以隨意處置的戰利品……”
這時候,宋巖菀輕輕的看了此刻正張口結舌的江盛天一眼,轉過身去,雙手扶住了塔樓邊上的木製扶欄,神情變得堅定起來,輕輕的說道:“但是,江將軍!你或許不知道,縱然世間最卑微的一粒塵砂,它也有自己的尊嚴,當它被人肆意踐踏的時候,它也會毫不猶豫的用泥土將自己深深掩埋!”
江盛天從宋巖菀的話語中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思,急忙說道:“葉姑娘,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五年之約!呵呵,五年之約……”宋巖菀回過頭來嫣然一笑,說道:“江公子,我們再訂一個約定如何?”
江盛天怔了一怔,卻見宋巖菀嬌笑着,卻語聲冰冷的說道:“我在黃泉路上等着你,千千萬萬年!”接着,宋巖菀回過頭去,對着塔下大聲嘶喊道:“江公子,不要啊!放過我吧!救命啊!救命啊……”然後,那個嬌柔的身軀,是那樣敏捷和迅速的翻過了扶欄……這時,宋巖菀那響徹雲霄的嘶喊聲還在整個碧心湖畔上久久迴盪着……
江盛天衝了上去,但他唯一能抓到手中的,只是一片撕碎的綠色衣角,眼中那個越來越遠、越變越小的纖纖身影像展開的綠色蓮葉,飛舞着、下墜着……江盛天緊緊的閉上了眼睛,那一聲沉悶的墜地聲,清晰的響在了江盛天的耳邊。
宋巖菀死了!是的,就那樣翩翩飛舞着,帶着嘲弄和反抗,飄然墜落。江盛天像一具木偶般的靜靜站在攬月塔上,一直緊緊的閉着雙目,傾聽着一切喧鬧和哭喊。“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江盛天不停的問着自己,他感覺到了隱藏在自己心裏的那股深深的痛,是誰在心裏哭泣啊?一聲聲有若斷腸!
江盛天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是日漸黃昏,那天邊的晚霞,有如泣血般的紅得耀眼。攬月塔下,一隊隊鎧甲整齊的士兵將整個塔下圍了起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長形兵器閃爍着冷冷的光芒。士兵的外圍則是數不勝數的圍觀百姓,湖畔遠處,還有一隊騎兵正迅速往攬月塔方向而來,急促的馬蹄聲在湖面上蕩起了細細的波紋,映着晚霞,反射着眩目的五光十色。
江盛天輕輕的笑了,他轉過身,一眼便看見了禁衛軍統領茅嘉佑將軍,領着十來名手執兵刃的將士,就那樣靜靜的等在樓梯處,臉上卻是一副緊張的神色。
江盛天將握在手裏已久的那片綠色衣角放進懷裏,微笑着對茅嘉佑說道:“茅將軍,你這是來捉拿我的麼?”
茅嘉佑嘆了口氣,上前兩步說道:“聖上有旨:護國將軍江盛天涉嫌殺害民女宋巖菀,着禁衛軍統領茅嘉佑領五千人馬前往捉拿,押入帝都大牢待審!”
江盛天就那樣靜靜的站着,不下跪不應聲,只是想道:這皇帝老兒還真看得起自己啊,居然直接派禁軍抓人。
“江將軍啊,雖然茅某知道此事必有蹊蹺,但現在衆口鑠金,茅某也是奉旨行事,請莫要爲難於我。江將軍請放心,若是那宋巖菀之死與你無關,皇上自然會還你一個清白。”茅嘉佑誠懇的說道,言語中也有着請求之意,特別將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他希望江盛天能聽得出來。自己領人將這攬月塔包圍起來後,在這九層陪江盛天站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之久,腳都有些發麻了,喚他卻不應聲,自己又不敢上去打攪。畢竟他知道自己接的是個什麼活,眼前的這是誰啊?”帝級高手“啊!
江盛天自然知道這衆口鑠金是怎麼回事,因爲當時塔裏塔外起碼有數百民衆,都聽到了葉家小姐臨死前的呼救聲。於是他沒有說話,只是看了茅嘉佑一眼,便舉步往塔下走去,茅嘉佑等人立即跟隨而下。
只見塔內層層的木梯兩邊都站着緊張戒備的士兵,江盛天一路面無表情的穿行而過,只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多,他知道,待自己走過之後,那些士兵則尾隨其後了。
攬月塔之下,當江盛天走出塔門之後,立即引起了一陣騷動。江盛天聽着一陣陣罵聲和呼喊聲,清晰的感覺到四周那一道道神色各異的眼光在自己臉上掃過,他無暇去分辨誰是誰,將目光放在了停放在一旁的那具鋪蓋着白布的屍體上,白布上浸透着已經變成黑紅色的血跡,旁邊已經沒有人在哭泣,只有幾名官差正在收拾着,準備擡那具屍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