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學去
“去縣城吧，縣城有學堂！”沈石榴說道，就是縣城學堂裏的孩子都不大，沈樹這個頭在裏頭估計算是一枝獨秀了。
鄭氏有些擔心：“縣城的學堂貌似要束脩的……”
沈石榴看向了沈父，希望親爹這時候不要只看眼前這點小錢。
沈父琢磨了一下說道：“明天我就去打聽一下，要是念得起，咱家哪怕少喫穿，也讓你哥去！”
沈石榴笑着點頭，倒是沈樹有疑慮：“那咋行，我去念書了，地裏的活咋整？我不幹活反倒要花錢哩！”
鄭氏這時候說：“那也念，老韓家那個不就是因爲識幾個字鼻孔就敢朝天麼，這次你去念書還要念得比韓家的娃還要好纔行！”
沈樹有些糾結，沈石榴也勸：“現在不是農忙，地裏有爹就夠，等到農忙我和娘一起去，反正忙也就是一陣，還不耽誤我幹別的呢！”
一家人就這樣把事情定了，第二天沈樹也跟着一起進了縣城。
沈石榴今天熬了兩鍋肉湯，他們剛到，就見下了早工的勞力都等在他們昨日賣飯的地方了。
“你們可來了，就等你們開飯了呢！”工人王六子說道，他已經連續買了兩天這裏的肉湯了，昨日告訴沈樹今兒有早工的就是他。
“大兄弟，今兒你們早工下的早啊？”沈父問了一句，昨天貌似沒有這麼早。
“可不是，以後你們就天天這個點來，天天都有早工，冬天可能說不準，但是這個季節哪能閒着哩！”王六子說話的時候，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們裝肉湯的桶子！
沈石榴一手一隻桶，她和鄭氏一組，剩下沈父和沈樹一組，兩邊一起賣，有的人還自己帶着瓦罐來的，一口氣買了四碗！
這些勞力都是喜歡喫肉的，自己吃了還惦記家裏的老婆孩子，所以買了四碗夠全家喫上一天，就着家裏的蔥油餅子，想想都留口水。如果要是自己買肉，一家人一頓就得喫進去二十文，這還是保守着說，哪有這十文錢喫這現成肉湯敞開肚皮？
沈石榴一看，就琢磨着，以後一天就最多兩鍋肉湯，早上賣剩的中午再賣了也就不能剩下。要不然等大家都喫過了，這東西也就不那麼勾人，萬一賣剩下就可惜了。
一個早上，這肉湯就賣得就剩一點點，沈石榴發現一個問題，這時間一長，肉湯就涼了，再賣也就不好賣了。
“剩這些也沒事，你們先去看學堂，等回來咱們就走！”鄭氏說道，剩的也不多，一個早上能賣出去將近四桶也是知足了，剩下的這些回去他們自己熱熱吃了也不浪費！
“成，石榴留這幫你娘，我帶你哥先去！”沈父說着就帶着沈樹先走了。
沈石榴和沈氏留在原地，時不時還有路過的買上一碗肉湯，鄭氏怕是因爲涼了，就多舀一點，倒也皆大歡喜。
“姑娘！”
沈石榴因爲起得早，這會兒還有點犯困打瞌睡，旁邊有人叫“姑娘”她也沒覺得是叫她的。
“姑娘！”又一聲，沈石榴這才睜眼看了下。
杜軒墨今天是來道謝的，叫了兩聲沈石榴纔看向他，那邊鄭氏還看他一臉戒備，弄得他還有點尷尬。
“你是……？”鄭氏過來問，又看了看沈石榴。
沈石榴認出這人了，上前說：“昨天他餓暈街頭，我端了碗肉湯給他！”她其實也不怕鄭氏誤會，自己這“珠圓玉潤”的連個褶兒都沒有，人家一個大小夥子對她能有啥企圖？
鄭氏聽了之後點頭，也沒再多問啥，那邊有人來買肉湯就過去招呼了。
“你有啥事？”沈石榴問眼前的男孩。
杜軒墨笑一笑：“我來謝謝姑娘的，昨天暈暈乎乎的也沒咋謝謝姑娘，後來我再來，姑娘就已經走了！”
“就爲這事啊，不用這麼客氣！”沈石榴笑道，雖然這一笑一臉的肉都跟着顫，但是對面的男孩看着倒好像沒有什麼驚悚的反應。
“我叫杜軒墨，在那邊支了個攤子幫人寫字寫信，以後你家這邊要是有啥需要幫忙的就跟我說！”杜軒墨直接說，他家也沒啥東西能拿出來當謝禮，只能多幫忙了。
沈石榴點頭，然後問：“我叫沈石榴，今兒你吃了沒有？”
杜軒墨尷尬，今天一早剛給人寫了個告示，還是人家自己帶的紙筆墨，他就幫着寫了幾筆，只賺了兩文錢，但是人家的肉湯貌似三文錢……
沈石榴一看杜軒墨沒回話，就知道了，回頭對鄭氏說：“娘，盛兩碗肉湯吧！”
鄭氏看了看桶，剛好夠三碗，就問沈石榴：“你要幹啥？”
“這也算咱新鄰居，以後少不得讓人家照顧！”沈石榴也算是給杜軒墨留着面子，說是鄰居間禮尚往來，對方也不會難以接受。
鄭氏一聽也是，他們在縣城也沒有個熟人，就當是見面禮了。
“說的是！”鄭氏說着就把三碗肉湯都盛出來，拿了個乾淨的陶罐給裝上，然後遞給杜軒墨說道：“罐子明兒個再帶來就行了！”
杜軒墨看一罐肉湯不少，他收着實在不好意思，就說：“嬸子，這不行，太多了！”
“不多，拿着吧，喫得好以後儘管來嬸子這喫，嬸子不收你錢哩！”鄭氏笑着說，她也是個心腸熱的。
那頭沈家父子也回來了，匆匆和杜軒墨告了辭，母女倆就開始收拾東西。
杜軒墨拿着瓦罐看着沈家人漸漸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杜軒墨回了家，杜娘子今天的身體已經好些了，正做在牀上給杜軒墨縫補衣服。
“娘，先歇着吧！”杜軒墨說着就去竈臺燒火。
杜娘子放下手裏的衣服，走到竈臺：“娘來吧，這幾天真是苦了你了！”
杜娘子一看瓦罐裏的是肉湯，嚇了一跳，心裏好多念頭浮上來，最後說：“兒啊，娘知道娘拖累你讓你覺得活着累了，這湯裏放了藥了是吧？”
杜軒墨直接氣樂了：“娘，哪到那一步！是人家送的，路口來了一戶人家賣肉湯！”
杜娘子鬆了一口氣，她以爲是兒子想要一鍋毒湯讓兩人徹底解脫呢！
“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可惜咱家沒有什麼像樣的禮能回啊！”杜娘子嘆氣，家徒四壁真就說的是他們家了。
杜軒墨也琢磨，怎麼感謝人家呢？
………………
另一頭的沈家人一路走一路說話，沈父和沈樹推着小推車，上面放着兩套羊頭羊蹄。
“爹，哥學堂的事兒咋樣了？”沈石榴問了一句。
沈父嘆氣：“束脩每月要半吊錢，還要一斤肉。”
沈石榴一聽，今天應該賣出了不少錢，但是貌似也不夠半吊，半吊是五百文。
“爹，妹，我不去念書了。”沈樹說道，現在家裏哪有閒錢呢？
沈石榴搖頭，這學還是得上的，想想辦法：“明天咱去跟先生說一說，先給一半，再賣兩天就能把剩下的一半還上了，總不能真的當個睜眼瞎！”估計那先生也不是死要錢的，晚兩天也不是不給，說說好話應該能通融的。陪着點笑臉也沒啥，一定得爭取爭取！
沈父嘆氣，這賺錢的法子也是閨女想出來的，半吊錢倒是賣幾天就能出來。
沈石榴笑，這算是爲了她“會”寫字奠定了基礎了。
第二天一早，沈石榴和沈樹去放鴨雛撈魚蝦。沈樹琢磨，自己如果去念了書，以後這些活誰幹呢？
“哥，你也不用想太多，現在咱家是苦點，但是你書不能不念！”沈石榴勸說道：“家裏的活也不多，魚蝦撈的也挺多，晾了魚乾蝦乾，還有鹹鹽漬的，一個冬天也夠吃了。你要是不放心，以後就晚上幫我熬肉湯，閒不住你的！”沒有文化是不行的，一輩子窩在這小村莊只能一輩子受窮！
沈樹也知道沈石榴說的對，但是昨天去學堂看了，那先生也說他現在的水平就得和六七歲的小屁孩一起上課，他這五大三粗的往那一戳，實在尷尬。
沈石榴自然是不知道沈樹的尷尬之處，也納悶，正常不是都喜歡上學的嗎，現在都她爲上學插上了夢想的翅膀，沈樹怎麼就這麼不想起飛呢？
撈完了魚蝦，沈石榴和沈樹先回家把魚蝦放下，今天鄭氏在家忙活，沈父推着手推車。
“等以後有錢了就買車，置辦個牲口！”沈石榴說道，房子會有的，車也會有的，看來不論古代還是現代，物質需求都是有的。
父子三人迎着破曉的陽光往村外走，現在地裏的莊稼長的正是好的，風一吹就是一片碧綠的波浪。沈石榴聞着空氣裏的草香，沁人心脾，人都精神了。
今年風調雨順，莊戶人靠老天喫飯，到年底應該能收穫不少，到時候交了稅，盈餘也夠大家過個肥年！
三人到了往日賣飯的地方，沈石榴就呼哧帶喘看到了杜軒墨站在那裏站着。
“你咋在這？”沈石榴甕聲甕氣的問了一聲。
杜軒墨把手裏的一塊木板子拿出來，上面寫着字，沈石榴自然是認得的。
“我家也沒啥感謝你的，就給你寫了塊招牌，你也別嫌棄！”杜軒墨不好意思的說道。
沈石榴一看那牌子，上面寫着幾個大字：沈家羊肉湯，旁邊還有小字：三文錢一碗，五文錢兩碗。
字體俊秀英氣，寫得很是好看，沈石榴雖然認得，卻也只能裝不知道，問道：“你寫着的是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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