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 章

作者:蘇幕幕
嚴辭走後,聶謙自是要來問聶蓉詳情,聶蓉沒說,徑自往後院走,聶謙也不着急,在她身後捋着鬍鬚得意道:“我就知道總還有這一天的,他到現在不娶,你到現在不嫁,想也知道怎麼回事。”

  聶蓉倒想辯駁一下,卻不知怎麼辯。

  她不嫁的確因爲他,他剛纔也說想娶的只有她,她爹這話,倒也沒錯。

  可是她不明白,爲什麼嚴辭說那麼多,幾乎訴盡衷腸,卻只說若有機會,他還想娶她,而不是他要娶她?

  躺回牀上,繼續輾轉反側,想來想去,想到他始終沒說他到底是什麼病。

  結合他話語中的奇怪之處,該不會他也生的是絕症吧?

  這猜測讓她陡然警醒,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從牀上起身,待到天亮,去找了個藥鋪打聽。

  大夫回她,吐血癥狀,一般常見的是胃疾,然後是部分瘟疫,再就是心肺病,總之都是重症,再聽她說血中泛黑,大夫怔了片刻,回道:“要不然娘子就將人帶來給我看看,不過聽這症狀,多半是要準備後事了。”

  聶蓉心中一震,胸口似乎被剜了心一樣又疼又空,隨意回了兩句,狼狽地離開藥鋪。

  她不願相信嚴辭是得了絕症,只能安慰自己,這大夫醫術想必一般,所以才孤陋寡聞,不知道某些少見的病症。

  但少見病也代表難治,以嚴辭的身份,可以找宮中太醫診治,爲什麼要讓那個年紀輕輕的柳姑娘來治病?

  她心中因爲而驚懼,昨夜又一夜未眠,其實提不起精神,但前兩天太后宮中來人,稱長寧公主及笄,太后素來寵愛長寧公主,要在宮中替長寧公主辦及笄禮,讓九娘糕點送當日酒宴的糕點過去,所以離了藥鋪她就去了糕點鋪,唯恐誤了宮中的事。

  所幸給太后宮中送糕點已不是第一次,鋪子裏雖忙,卻都有條不紊,到了正午之後,人就閒散下來。

  她正想提前回去睡一會兒,卻在從後廚出來時看到了柳木樨。

  柳木樨愛喫這兒的糕點,結果上次來卻和長博吵了一架,後來這事過去,許久不見她人,沒想到今天又過來了。

  聶蓉陡然想起,一個病人的病情如何,除了病人自己,最瞭解的模過於他的大夫了。

  上次與柳木樨只說了幾句話,但能看得出她心思簡單,不是什麼城府深的人,興許能從她嘴裏問出嚴辭的事。

  想到這兒,她便叫住了柳木樨,朝她笑道:“鋪子裏爲替宮中送貢品,新出了兩樣糕點,能請姑娘幫忙品嚐一下麼?”

  聽說是要嘗新品,還是要送去宮中的,柳木樨喜不自勝,立刻就答應下來。

  聶蓉便去後廚端來一盤糕點,將人請到了雅間。

  在柳木樨試喫糕點時,聶蓉開口道:“侯爺的病,多虧了姑娘。”

  柳木樨擡起頭,一臉意外:“你知道了?”

  聶蓉面露哀傷地點頭:“他在我面前那樣吐血,我怎麼能不知道?”

  柳木樨一陣不滿道:“他怎麼這樣,和我說誰也不能透露,結果自己倒先說了!”

  隨後看看悲傷的聶蓉,嘆息一聲:“我也只能給他先壓着毒性,又試不出解藥,要是有最後兩樣毒的毒方就好了。”

  聶蓉才知道嚴辭是毒而不是病,但按捺着沒表現出來,而是繼續問道:“那要是一直沒有解藥怎麼辦?”

  “本來再壓兩年是沒問題的,可以給我點時間。結果他最近老控制不好情緒,一控制不好就吐血,吐血那毒就得發,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兩年了。”說着無奈道:“估計他心裏也知道吧,要不然爲什麼他娘給他張羅婚事他老不願意呢,多半是怕連累別人守寡。”

  聶蓉一聽這話,幾乎也要控制不住情緒,強忍悲傷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嗎?你說的毒方,怎樣才能拿到?”

  柳木樨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對我倒是嘴嚴得很,不過他提過,他在想辦法拿,但那地方很難進,他安插進去的人只怕還有三兩年才能接觸到毒方,所以我們一邊在研製其他解藥,一邊也在等這個毒方。這毒如果知道了毒方,按以毒攻毒的辦法是能解的,我們苗毒都這麼治,可不確定毒方就不能亂來了,怕解藥成了毒藥。”

  聶蓉陷入了沉默,她想起嚴辭是在去嶺南時路經黔州,見到的柳木樨。

  他去嶺南任監軍,若無意外,一定不會帶個年輕的小姑娘在身邊,所以在那時他就中毒了,纔會帶着柳木樨。

  那會不會在更早的時候,他動身之前就中毒了?

  想到他那完全經不起推敲的休妻理由,她立刻問:“這毒是不是能在體內隱藏很長時間?”

  柳木樨點頭,肯定道:“可長了,中毒後一個月內無症狀,哪怕有大夫診脈也察覺不了,一個月後纔會有些症狀,半年後基本上就會毒發身亡了。”

  聽到這兒,聶蓉眼中幾乎盈滿了淚,柳木樨想起什麼來,補充道:“對了,他說過毒是淬在箭上,他是在圍場中箭的,當時太醫都沒發覺箭上有毒,可見這宮裏的太醫也就一般。”

  聶蓉沒回話,柳木樨又吃了口糕點,嘆聲道:“提起這事,我都有點喫不下了,雖然他這人挺討厭的,但我當時拍胸脯保證過,能給他解毒……他不會死在我手上吧?”

  “喫不下的話,我讓人幫你把糕點包起來,你帶回去再喫。”說着她又強撐着放鬆了語氣道:“這事也不是愁能解決的,你別多想,先替侯爺將毒壓制着。”

  其實還想問一問嚴辭中毒的細節,可她已然在崩潰邊緣,極力隱忍才能好好坐在這兒說話,實在沒辦法再探聽更多。

  柳木樨此時也看出她神色有些不對,關心道:“你是擔心他是不是?你放心,這不至少還有一年嗎,還有時間呢!”

  聶蓉點點頭,淚水一不留神就垂了下來,她連忙擦掉,交待柳木樨道:“我現在和他也沒什麼關係,今天我問你話的事就別告訴他了,免得他覺得我自作多情。”

  柳木樨連忙道:“你放心,他肯定不會那麼想的,他的事連他親孃都沒說,卻和你說了,你對他來說肯定不是旁人。”

  聶蓉無聲地點點頭,喚來店小二,替她將盤中的糕點包好,起身送柳木樨離開。

  待她一走,她便關上雅間的門,淚水決堤而出。

  將他中毒的時間和那時發生的事一一對上,便能知道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他在去嶺南前就中毒了,知道自己活不過半年,所以纔會休了她。就算沒有她不孕的事、沒有陸緋嫣的事,他也會以別的理由寫休書。

  因爲他不在,她被老夫人不喜,又沒有兒女,留在侯府守寡,必定是孤苦伶仃,抑鬱而終。被休回孃家固然不好過,但總能再作選擇,比困在侯府好得多。

  如今她怪他忽冷忽熱,怪他三番四次招惹,卻不提未來,其實就是他自知沒有未來,可又存了希望,怕自己的毒能解,能活下去。

  他這個人真是……

  自作主張,自以爲是,憑什麼一切都不告訴她,憑什麼替她作選擇,他怎麼就斷定她會喜歡這安排!

  如果他沒有遇到柳木樨,只是死在了去嶺南的路上,那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只會帶着他刺她的傷過完餘生。

  那她寧願知道實情,無論是做他遺孀還是離開侯府獨自生活,至少心裏是坦蕩明白的。

  整個下午,她都呆坐在雅間內,流乾了淚,默然無聲,失魂落魄。

  到店鋪打烊,她回家裏,熬了兩日一夜未睡,到此時終於提不起一絲力氣,躺上牀就幾乎昏迷一般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早,她醒來,恍覺嚴辭中毒的事是個夢,想了想,才發現是真的。

  柳木樨不知道,但她大概能猜到毒方在哪裏,一定是宮裏,只有那個地方,纔是嚴辭進不去的地方。

  而她很容易就能想到太后。敢到皇家圍場行刺,還敢刺殺當朝侯爺的,天下沒幾個,加上昌王的事,答案只有一個,便是太后。

  而她竟然還利用太后對嚴辭的恨討太后歡欣,換來九娘糕點的金字招牌。

  這主意,還是他替她出的。

  她恨不能去打他幾下,質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她,是準備她一輩子不知道真相是不是,萬一哪天他不在了,而她又知道了呢?

  那要叫她怎麼自處,燒了鋪子,拿刀抹了脖子謝罪嗎?

  在牀上躺了好半天,越躺越覺得渾身無力,她這纔想起昨日至現在都沒喫東西,便起身來梳洗好用早飯,然後照常去店鋪內。

  知道了嚴辭的事,她卻不知該怎麼辦,柳木樨說了情緒不穩會讓他毒發而難以壓制,她不知自己該不該向他挑明。

  結果纔到店鋪一個時辰,小陶竟過來了,見了她,朝她着急道:“夫人,侯爺請您現在去一趟柳色巷的宅子,不要帶旁人,也別聲張,說有事相求。”

  一說宅子,聶蓉便知道是爲嚴皓的事,這事影響嚴皓的名譽,所以纔不能聲張。

  她吩咐好後廚,就乘着小陶趕來的馬車出去了。

  到了宅子前,裏外都一片安靜,小陶敲開門,裏面人開門,小陶帶她進去。

  這宅子從外面看就是繁花似錦,進裏面更像進了世外桃源一般,另有一片天地。

  靠院牆種着一排薔薇,照壁後則是一片水塘,有睡蓮橫臥水面,岸邊槭樹的樹蔭下,遊着幾尾錦鯉,賞心悅目又清涼消暑。從水塘上的石橋過去,就見兩條路,一條是種着紫藤蘿的長廊,另一條則是兩邊都種着紫薇花的小徑,小陶帶她去走的就是那條紫薇花小徑,穿過□□,就見幾座典雅的房舍,依稀有女子的哭聲自中間正房的堂屋中傳來。

  聶蓉走進去,就見嚴辭坐在堂下,嚴皓跪在他身前,先前看見過的那個年輕女子跌坐在嚴皓身側的地方掩面哭泣。

  除子女子,嚴辭與嚴皓都緊抿脣一言不發,似乎正僵持着什麼。

  小陶到嚴辭身旁道:“夫人過來了。”

  嚴辭自然已經見到她,此時朝她投來一眼,隨後朝嚴皓正色道:“你不相信,現在你嫂嫂你來了,你應該相信她的爲人,不如讓她進去裏面搜一搜如何?”

  嚴皓不出聲,只將頭偏向一邊,嚴辭便說道:“你不出聲就是同意了。”說着看向聶蓉,聲音和緩了一些:“我讓人查了這女子,得知她是個以色惑人的騙子,他卻不相信要娶她,不然就與家中斷絕關係帶她私奔,你就替我進去搜一搜裏面,但凡可疑的,都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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