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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87 章

作者:苏幕幕
侯府不可能让她带着家裡的孩子离开,更不可能让那孩子流落到宫裡或是青楼那种地方,但要强行给叶昭昭堕胎,一旦出人命,便是犯了律法。

  更何况叶昭昭后面還有個养父,那养父能做這生意,自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侯府稍不留意,就会被泼一盆脏水,事情闹出来,最后坏的還是严皓的名誉。

  這时严辞看向叶昭昭淡声道:“你是不是从沒打听過,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他笑了笑:“本想好好做個贤官,你却非要逼我下杀手。”

  這话說得平静,轻轻缓缓的,语气裡却一点感情都沒有,眼眸中也满目凉薄,就是旁人也心中大骇,更何况是叶昭昭。

  她惊恐地看着严辞,面如土色,半晌才战战兢兢道:“我养父知道我在這裡,你要是杀了我,他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你,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民不与官斗,你不知道?抄家灭门的事,我也熟悉。”严辞冷哼一声,吩咐小陶:“将她带进去,关起来。”

  小陶立刻過来拽着叶昭昭进屋去,叶昭昭最初被吓失了魂一样无动于衷,等快被拖进门槛才扒着门道:“我真怀了他的孩子,你们可以找大夫来看,我也不要别的,就让我姨娘,我保证安分守己,好好侍奉二爷。”

  小陶使了力将她塞进房中,关上门,暂且拿了把扫帚将门栓住。

  叶昭昭在裡面哭喊道:“严皓,你就這么狠心,纵使我骗了你,可我們间的情义就不是真的么,你与我非亲非故尚且要救我,现在怎么下得了手要让我一尸两命……你那苦命的孩子還未出世就要被你严家人亲手杀害,你不怕我們母子二人的冤魂半夜来找你么……”

  叶昭昭极擅蛊惑人心,几句话就让原本恨她气她的严皓痛苦不堪,红了眼睛几乎要哭出来,可以想见,若叶昭昭真死在了這裡,严皓必定是一生难安。

  而严辞,也必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硬,他对姨娘,对庶弟,都尊敬爱护,又怎么能毫不手软将沒出世的侄儿杀死?

  严辞转身往外走,到严皓身旁时厉声道:“過来。”

  严皓垂头跟着他往前,聂蓉也跟在两人后面,沿着紫薇□□走出去,又进了有着紫藤萝长廊的另一條路。

  穿過长廊,才见另一片小楼。

  原来這儿才是主屋,那一边只算是偏房。

  到了這边的小厅中,严辞转身朝严皓道:“现在看到了,是你下令杀她,還是我下令杀她?”

  严皓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一直嘻皮笑脸的人,现在已经开始抹泪。

  “你已将近弱冠,为何能犯如此愚蠢的错误?我告诉你,从你和你那几個友人出去,到你见到她,发现她遭遇悲惨,都是提前谋划好的,這便是他们的生意!”严辞盯着他呵斥。

  随后他继续道:“让你读书,你不当回事,整日斗鸡走狗,无所事事,若家中有人撑着,你尚且能做一辈子二世祖,可家中凋敝,只有你我二人,哪天我不在了,這家便由你来当,侯府和其他族人的荣辱安危,你想過怎么维护嗎?”

  严皓這时低声道:“我当不了家,也不想当家,以后的家肯定侄儿们当,大哥的儿子肯定也是强過我的。”

  严辞陡然抬脚,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怒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還挺安守本分,不争不抢?我和我儿子凭什么养着你,从今天起,你再這样闲散度日,我便让你饿死街头!”

  见他竟动了手,聂蓉立刻上前扶起严皓,出声劝道:“算了,换了别人遇到這样的圈套也要钻进去,更何况他這样的不经事的少年。只是现在要怎么办?真要杀了她,只怕她养父确实会闹起来,传出去不只影响严皓,也会影响你,你才进兵部。”

  叶昭昭虽是买来的,但就算主人也不能自□□决奴婢,還得禀报官府,說明奴婢所犯何罪。所以要杀她只有两條路,要么私自杀了,要么凭强权疏通关系,找個罪名来杀,這到做些不难,但這是一桩人命官司,做了就会留下印迹,很可能被人发现,改制之事本就有大片朝臣反对,若被人抓到這把柄,绝不会放過严辞。

  严辞多看了眼她,似乎意外她如此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眸中闪過一阵微光,才看向严皓道:“你說呢,严二爷?”說完,在堂前坐了下来。

  严皓不敢坐,捂着被踹的肋下道:“要不然……我就接她进府算了,這事是我弄出来的,就由我来承担。”

  严辞一声冷笑:“你想得美,這样的人进了府,那不是让府上鸡飞狗跳不得安宁,還不知会弄出怎样的事非。”

  严皓连忙解释:“我不是舍不得她,我就是不知道還能怎么办……”

  隔了一会儿,严辞說道:“你先回去,這儿不用再来了,我会找大夫替她诊脉,確認是有孕了再說。”

  “好……”严皓此时是心虚胆怯,六神无主,悄悄看二人一眼,垂着头就走了,一副丧气模样。

  待他走后,严辞朝聂蓉道:“多谢你能来。”

  “我也不愿他坏了姻缘。”聂蓉低声道。

  此时沒有旁人在场,她看着他,又想起了他中的毒。

  他和严皓說的那番话,给他那一脚,严皓不明白,她却是明白的。

  安阳侯府在之前的宫变中折损太多,后面能东山再起,全靠严辞一人。

  若是严辞這时出了事,那整個侯府后继无人,便是真的完了,严皓却懵懂无知,胸无抱负,全然不明白他一心仰仗的哥哥在担心着自己的身后事。

  這事不能想,一想她就要哭。

  這时严辞說道:“這就是之前你生辰,想送你的宅子,侯府裡沒有花,我想你大概会喜歡這么多花的地方。原想无论如何這儿都是你的,结果却被他放那女人进来糟践了。我還想是不是再给你看一处宅子,然后才想起来你如今有钱,想买哪儿就买哪儿,只怕也不稀罕。”

  “這儿确实好看,像個桃源仙境。”聂蓉說道。

  若是当初她看到了這儿,還不知道多开心,哪怕现在也仍觉得是自己见過的最好看的地方。

  “后面确实有片桃林,還有座凉亭,要去看看嗎?”严辞问她。

  聂蓉点点头。

  两人一同往后面走,绕過一棵木槿树,几丛美人蕉,就见到那片桃林,此时绿叶茂密,硕果累累,大部分桃子都将成熟,若是春天,這儿定是一片美景。

  天尚热,严辞带她进了凉亭,问她:“听說先前那两個姑娘赖着你,你沒办法還是收了她们,有给你添麻烦嗎?”

  聂蓉回答:“她们很好,其实对顾临羽我也不太相信,此人太油滑,我不太喜歡。”

  严辞唇角微弯,說道:“我以为他生得俊朗,又会哄你开心,你肯定更喜歡他的。”

  聂蓉听出他话裡的酸意,回道:“人和人的想法不同,我虽佩服柔嘉公主,却并不会和她一样。”

  严辞那微弯的唇角终于绽出一抹笑意,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别担心,你不会收他做面首?”

  聂蓉抿唇沉吟一会儿,也沒有隐藏,坦白說道:“是啊,我就是這意思,他是公主送的,我先留在身边,等日后他愿意去哪裡,由他去。”

  严辞轻笑着不出声,聂蓉也沒继续說话。

  凉风吹来,拂起两人鬓旁的发丝。其实這时候适合互表心意,相许终生,可两人始终都沒再开口。

  严辞知道,他许不了未来,只有這片刻的欣喜,聂蓉知道他心裡的苦涩,由着他,也安享着這片刻的温情。

  ……

  两日后的清晨,聂蓉亲自带着糕点送进宫中。

  长宁公主是当今皇上的长女,也是早逝的惠仁皇后的独女。

  当今皇上是個城府极深而又严肃多疑的人,惠仁皇后在皇上登基前就难产薨逝了,關於皇后的事民间知之甚少,但却沒有人怀疑皇上对皇后的眷念。

  皇上登基,那么多事要忙,却在登基后第三天就追封了過世的皇后,赐谥号惠仁。他也对长宁公主十分宠受,甚至如今三年過去,宫中有仁厚的德妃,有受宠的丽妃,也有出身显赫的淑妃,皇上却始终都未册封新的皇后,似乎在他心中,谁也不配這個位置。

  太后替长宁公主办及笄礼,自然是怜惜孙女幼年丧母,同时也是想皇上所想,替皇上分忧。

  所以這次九娘糕点送来的几样新点心都是色泽娇艳,造型精巧的,只要长宁公主喜歡,太后自然也开心。

  她在卯时四刻进宫,太后已经起身,等了半個时辰,太后過来查验過点心,赞赏道:“不错,她们小姑娘家最喜歡這些粉粉绿绿花花草草的,见了這糕点就算不尝也要先喜歡上,尝過就更喜歡了。”

  聂蓉如今面对太后,心中有一丝感激,但更多的却是怨恨,怪她向严辞下手,但她一介草民,自然不能在太后面前露出怨怼情绪,便低头柔声道:“多谢太后赞赏。”

  太后心情不错,說道:“等一下柔嘉也要過来,你便留在這儿一同入宴吧。”

  聂蓉自知這样的恩宠无法拒绝,再次叩谢。

  等到巳时,及笄礼便开始了。

  长宁公主過来,看上去与太后感情极好,她生得一张端庄柔顺的脸,却是十分活泼大胆的性子,既有公主贵气,又有小姑娘的灵动,确实惹人喜歡。

  柔嘉公主今日却似心情不佳,频频朝自己灌酒,聂蓉坐在她身旁,劝不住,只好低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柔嘉公主之前不說,后面喝得半醉,才开口道:“顾临风,竟和我身旁婢女有染,我把那婢女杖毙了,把顾临风打断了腿,他竟還骂我,哼!”

  聂蓉一听此事,震惊不已,而后又连忙安慰道:“他既如此不知好歹,公主何必为他伤怀?”

  柔嘉公主又喝了两杯酒,笑道:“他算什么东西,我才不会为他伤怀。世上有個好皮囊的男人多得是,明日我便阉了他,教他生不如此!”

  因为激愤,她不由提高了声音,聂蓉担心她在宴席上失态,连忙拉了她劝道:“公主别喝了,要不然我先扶你去休息一下?”

  “我不去,我要喝!”柔嘉大喊,让宴会中好几個人朝她看来。

  太后也注意到這边动静,惟恐柔嘉公主失态坏了宴席,便說道:“柔嘉公主喝多了,扶她去裡面休息一会儿吧。”

  太后身旁的两名宫女依言過来,两人却扶不住柔嘉,聂蓉也起身帮忙,与两名宫女一同扶她进太后寝宫休息。

  扶柔嘉公主躺到榻上,其中一名宫女朝聂蓉道:“聂娘子先去宴上吧,這儿有我們照看就好。”

  聂蓉点头称是,正要转身离开,柔嘉公主却說道:“你留下,让她们走,我和你說說话。”

  聂蓉正不知如何是好,柔嘉公主神态迷离地问:“你把那個顾临羽睡了沒?”

  两名宫女一听這话,顿时屏气凝声,脸上有些尴尬,想到柔嘉公主也不是旁人,便朝聂蓉道:“那聂娘子就在房中陪陪柔嘉公主,我們先出去了,娘子有事就唤我們。”

  聂蓉也在尴尬中,连忙应下。

  两名宫女离开,柔嘉公主便又问:“睡了嗎?”

  聂蓉赶紧回答:“当然……沒有,我說了暂时還不想找……”

  “那就好,哥哥這样,弟弟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柔嘉公主說。

  聂蓉问:“那顾临羽,公主想一同处置嗎?”

  柔嘉公主回道:“算了,我不想看见他,送你了你就自己处置吧,卖了都行。”

  聂蓉回她:“那我就放他自行离开好了,随便他去哪裡。”

  “顾临风這個贱人,我待他算是不薄,他在我府上,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柔嘉公主嘟囔着,但毕竟喝多了酒,說话有气无力,一边痛诉着顾临风的不是,一边也闭上了眼,似乎随时要睡着。

  聂蓉替她在榻上找到個枕头,让她枕好,又要转身去找個薄毯,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柳木樨說的,始终无法拿到的毒方,如果它在太后手上,此时不就是拿到毒方最好的机会嗎?

  “他到底在想什么,竟如此大胆……明知会死无葬生之地……還要做這种事……”柔嘉公主闭眼在床上念叨着,聂蓉看看门外,知道時間紧迫,机不可失,便沒再找薄毯,而是去箱柜中翻找起来。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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