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孤儿
柳依依一惊,知道這话有多么严重,连忙道:“妾身绝无此意啊!”
杨真深吸口气,声音裡却仍带着未曾压下的怒意:“這江陵知县我已经当了太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升迁的机会,只要表现够好,更上一步指日可待!本来我想着尽快将這件事平息,你倒好!生怕闹得不够大!”
柳依依听他這么說,心下也是慌了。
“這、這……妾身真的不知道啊!妾身只想着给她一点教训,谁知道她、她居然這么有手段!”
杨真眉头皱得更紧。
柳依依這句话,摆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今日未曾出门,却也能知晓外面的情况。
但這也有一部分他纵容的原因,如果不是他平常太過宠爱她,那些人也不会对她言听计从,诸多讨好,从而使得她什么都敢做,胆子越来越大。
杨真心裡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她插手曹家和叶家的恩怨!
“你以为,能在江陵独自撑起一家医馆的女子,能是什么简单人物?”杨真想起白天见到那女子的情形,不由哼了一声,“曹德平想整她?实在是太高看了自己!”
這话說得柳依依不愿听了。
曹德平是她表哥,待她极为照拂,二人感情很好,几乎和亲兄妹无异。
自从她来到知县府中,为了不让旁人背地裡說她借知县的权为自己家人牟利,表哥主动减少了和她的联系。
這是他第一次开口請她帮忙,所以她二话不說就答应了。
结果到头来,人沒被整下去,她反而還挨了一顿数落。
再听杨真话中不加掩饰的对表哥的鄙夷与轻视,她心裡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
杨真一直都很看不起曹德平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生怕与他们来往過多,于自己名声有损,现在不過是請他帮個忙,他就這样嫌弃。
說白了,他从未将她一家放在眼裡罢了。
而且听他那话,竟好像觉得叶初棠很是厉害一般。
柳依依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
那個叶初棠,她今天远远看到了一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却足以让她看清那张清丽的脸。
虽然杨真一直很宠爱她,可她早已经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且膝下只有一個女儿傍身,熬了這么多年,始终沒能等到杨真将她扶正。
她心裡不是沒有担忧的。
杨真极少夸人,如今他提起叶初棠,却是這样高看,怎么能不让柳依依心生不快?
“那大人的意思,這件事就這样算了?”柳依依心有不甘,“您可别忘了,之前就是她撺掇周氏当众诬告成文的!要不是她故意捣乱,哪儿有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杨真嗤道:“那周氏的话也并非全都是空穴来风,虽然沒有确凿的证据,但她的许多說辞,其实都和曹成文对的上——”
“可是沒有证据,她說的那些都是一面之词,怎么能信!”
柳依依侧過身去,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裡带着哭腔:“看来您是宁可信旁人,也不信妾身了!”
她如今虽然已不是少女模样,但养尊处优,别有风情,加上有点小心思小手段,這些年来一直深受杨真宠爱。
每次她想要什么,只要服個软撒個娇,杨真都会随她。
但這一次出乎预料的,杨真的态度也非常强硬。
他冷声道:“反正這件事到此为止!那两個人我会处理,你就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另外,曹德平那边,伱也不许再有任何往来!”
柳依依睁大了一双美眸:“什么?”
杨真像是沒看到她泛红的眼:“你好好反省!”
說完,他转身拂袖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柳依依才回過神来: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哭却无动于衷。
临走前他眼底的那一抹厌恶,更像是尖刀刺痛了她的心。
柳依依双腿发软,无力瘫坐在了椅子之上,精神恍惚。
怎么会這样?
他明明最是宠爱她,就算這次她犯了個小错,她也已经低头了啊!他怎么還這么大反应!
……
叶氏医馆重新开门了,但過来求诊的人却少了许多。
门可罗雀。
杨婶子来串门,瞧见冷清的医馆,心裡很不是滋味。
“叶大夫,你别担心,肯定是因为最近医馆闹了几次麻烦,大家伙心裡有顾虑,才不敢過来。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你医术那么好,大家伙肯定還会過来找你看病的!”
叶初棠唇角微弯:“那就借您吉言了。”
其实這话只是安慰罢了,虽然医馆的嫌疑已经洗清,但那些药铺依然不肯将药材卖给她,而且经历了這些事情,谁還看不出来叶氏医馆被针对了?
曹家,不是谁都能得罪的起的。
如果沒办法将脏水泼到他们头上,那么断了他们的财路,让他们无法继续在江陵生活下去,也一样可以将他们逼走。
杨婶子左右看了看,這才小声說道:“不過,叶大夫,都說這胳膊拧不過大腿,要不、要不你還是主动跟曹家低個头吧!”
她叹了口气:“小芸也去過衙门了,但那又怎么样?她一個人的說辞,谁能信?听說刘四已经认罪,三天后就要斩首示众了。”
叶初棠停下了手裡的笔。
刘四果然還是逃不過這個结局,毕竟那河虾肉的确是他偷偷放到曹成武的夜宵裡的。
至于真正的幕后真凶,却依旧逍遥法外。
周氏豁出去去衙门状告曹成文,也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她今天上午来把孩子接走了,你是沒瞧见她那样子,整個人瘦了好几圈,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我问了半天,她只哭着跟我說刘四已经被判了,孩子以后沒爹了,不能再沒娘——”
杨婶子摇头:“唉,那孩子命苦啊!還那么小,要真成了孤儿可怎么办?”
叶初棠听到這,忽有所觉,抬头就看到小五正站在门口。
杨婶子连忙收住话头,神色尴尬。
——她怎么忘了,眼前的叶家兄妹几人,就是早早沒了爹娘!
她這话不是相当于揭人家伤疤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