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血色葬禮（十六）
說到這束花
剛纔她就想說了。
有誰會用山茶花做花束？
這裏包紮花束用的並不是丁壹熟悉的硫酸紙、彩色的包裝紙亦或者是透明的塑料膜。
而是各色軟紗。
這一捧山茶花束就是用黑色的軟紗包裹了起來，與其說是花束，倒不如說這個造型更像新娘的手捧花。
教堂種的紅山茶的確很漂亮，但並不筆直纖長的花枝根本就不合適用來包紮成花束。
他這山茶花束到底是怎麼做出來了？
爲她準備特別的花束還不夠，丁壹注意到，桑吉爾在敲門之前，還細細地整理了頭髮和衣服。
甚至就連已經搭配得很好的花束都被反覆調整。
咚咚咚——
敲完帶着節奏感的三下門後，桑吉爾便往後退了一步，即不喊也不繼續敲門。
只站在門前，帶着一種莫名的自信就這麼等着。
似乎很篤定這扇門一定會就這麼爲他打開。
很快，幾乎就在桑吉爾後腿站定的一秒後，門後響起了一陣很輕很碎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
咔嗒——
門就這麼打開了。
門後的莉莉安跟昨天相比，臉色更加蒼白，神色更加憔悴，眼底深深的烏青在她本就消瘦蒼白的臉上看着尤爲明顯。
“下午好，莉莉安。”桑吉爾依舊站在原地，微笑着遞上精心準備的花束，等待着被邀請進去。
莉莉安始終垂着頭，低聲應着，接過花束的手明明在輕輕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讓他滾蛋的話。
她的不安和恐懼清楚地傳達了出來。
就像桑吉爾和其他人說的那樣，現在的她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羊，心懷善意的人看見了會願意爲她釋放善意，想要爲她做點什麼；心懷惡意的人看見了會被激發起最原始的惡意，只想對她做更多的暴行，享受她的這份驚恐和柔弱。
“下午好，莉莉安。”丁壹放緩了聲音，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一、一夏小姐。”
沒想到還會有人跟桑吉爾一起來的莉莉安猛地擡起頭，在露出另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後，又匆匆側目看了一眼桑吉爾的表情，發現他沒有注意這邊，這才收起臉上所有的表情，繼續垂着頭走進廚房。
“是要泡茶嗎？”丁壹自然地跟了進去：“我來幫你。”
“還是我來吧。一夏畢竟是客人。”
緊跟着丁壹身後走了進來的桑吉爾直接上手打開櫥櫃，像是在自己家一樣舒適熟練地拿出茶具，再無比自然地遞給莉莉安。
“今天喝紅茶怎樣？”
莉莉安輕輕點頭。
“聽說一夏小姐昨天來找莉莉安喝過下午茶。”桑吉爾把茶具遞給莉莉安後，並沒有再貼上去跟她拉近距離，而是轉身拿起水壺裝水。
“莉莉安做的黃油餅乾非常好喫，一夏小姐嘗過了嗎？”
被‘排擠’出廚房的丁壹即便不進廚房也不離開，就這麼雙手交叉抱胸，靠在拱門邊上，看着他們，道：“當然，味道很好。配茶更好。”
“莉莉安，聽到了嗎，一夏也說你的餅乾很好喫，”桑吉爾在說話的時候手上也一直在忙着，“你要更有自信纔行。”
“大家都很喜歡你。”
“嗯。”
“昨天都跟一夏聊了什麼？”
“沒什麼。”
“一夏是個很好的人，莉莉安可以嘗試跟她做朋友。”
桑吉爾拆開被莉莉安隨手放在水池裏花束，拆掉外面包着的黑色軟紗。
丁壹這纔看清了剛纔在軟紗的遮擋下沒能表露出的畸形——繁重的花朵被纖細堅硬的鐵絲刺入花托，鐵絲塗上欲蓋彌彰的綠，企圖以此來掩飾此花已死的事實。
親手做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煞有其事地摘着最外圍已經蔫吧的花瓣，打上水，就這麼把鐵枝放進裝了水的長頸花瓶裏。
丁壹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揹着莉莉安做的這一切，腦海裏冒出了無數個想法。
“一夏還非常博學，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有花語這回事。”
“莉莉安知道這山茶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理想的愛，”丁壹突然開口，迎上桑吉爾的視線，笑了笑，“山茶花還有很多的花語。”
“謙讓高潔，謹慎小心。”
“這些都是山茶花的花語。”丁壹看着他臉上稍微淡了些的笑容，自己臉上的笑意更甚：“但當然了，我想桑吉爾想表達的意思是，莉莉安和亞倫之間就是最理想的愛。”
“我說的對吧。”
桑吉爾笑着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就說一夏很厲害，什麼都能知道。”
“也就還行吧。”
接下來的話療時間，桑吉爾一如既往地穩定發揮，但不一樣的地方在於，當他看見莉莉安爲亞倫傷心時他眼底會翻涌出憤怒，當莉莉安表示自己會努力開始新生活時他又表露出了真切的愉悅。
甚至在他跟莉莉安聊下來的整個過程中，他都在阻止莉莉安回想跟亞倫有關的事情。
聊起亞倫他就會主動轉移話題，帶着莉莉安聊起她的童年，他們的初遇，自己對莉莉安的看法以及莉莉安對自己的看法。
他明明已經把控好了距離，跟莉莉安坐得並不近，但丁壹就是感覺不舒服。
有種黏膩的厚重感一直壓在客廳，壓在丁壹身上。
“莉莉安。”
艾爾莎蒼老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一直處在緊張焦慮狀態的莉莉安像是得到了赦令，立即放下手裏的茶杯快速衝向二樓。
“桑吉爾是真的很喜歡莉莉安呢，”丁壹抿了一口茶，清淡的茶湯沖淡了黃油餅乾殘留在口中濃郁的甜，“看得出來桑吉爾非常珍惜莉莉安。”
“莉莉安是個好孩子。”桑吉爾拿起茶壺起身爲丁壹續茶：“一夏似乎也很在乎莉莉安。”
“爲什麼。”
丁壹擡眼看着倒完茶以後並沒有走開的桑吉爾，不躲不閃地對上他探究的眼神，笑了笑：“因爲我也喜歡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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