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安樂
還是臨牀的病友老李見他自己拿不到吸氧面罩，幫他拿過來時順便坐在他的牀沿。
老李左右打量兩位病友，先確認他們熟睡後在雲天明耳邊壓低聲音，說：“小云，我打算走了。”
“出院？”
“安樂。”
“您怎麼會這麼選？您不是兒女雙全子孫滿堂嗎？他們還挺孝順，經常來陪伴看你？”
“就是因爲他們孝順，我活這麼久也活夠了。這病呀，治不好！我害怕繼續這麼治下去他們就要賣車賣房了，我可不想孫子以後沒地方住，走路上學。”
老李發現這話對雲天明說不合適，他也是癌症，他轉身離開上了自己的牀。
雲天明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又感到呼吸困難，抓着吸氧面罩用力地狠狠吸了幾口。
今天晚上雲天明是帶着面罩睡的，他做了個夢。
躺在一艘沒有漿的白色紙船上，海水一片黑暗，天空所有的星星往下墜入水中。
第二天的新聞裏就報道了這事，這是國內第一次安樂事件，新聞媒體都在爭相報道，雲天明第一次發現新聞離自己這麼近。
張醫生還特別讓雲天明出席病人代表，而云天明則滿足了他的願望，只是說還要帶個人，張醫生則連忙表示帶誰都可以，都可以。生怕自己不同意導致雲天明不願意出席老李的安樂。
雲天明想讓李林陪着他一起去，想通過這事讓他知道安樂沒那麼可怕，這是一件對所有人都有益的法律。
安樂準備在第二天，這是刻意安排的，爲了等遠方趕來的記者。
安樂室是用急救室改造的，而記者們大多都在外面等待，安樂室有一面單向透明的落地大玻璃，相關人員可以在玻璃外觀看，但現在顯得比較空曠，本來這裏是老李家人見他最後一面的地方，他沒有通知家人，只能安樂後由相關部門通知。
雲天明拉着李林擠入人羣，站在單向玻璃最近的位置看着躺在病牀上的老李。
那是一張用牙醫牀改造的設備，總體呈藍白兩色，上面有可移動顯示屏，老李躺在正中間被各種豔麗的花朵包圍，嶄新的漂亮窗簾
所有人都感覺無所謂，只有雲天明感到犯惡心，他把自己帶入其中，這就像一個鮮花葬禮，活人的。
隨後老李就在兩位法律公證人與一位醫生的幫助下開始確認各種程序，比較繁瑣。
雲天明希望這些程序可以變得更快一點，這讓他想到死刑犯跪在地上等待行刑。
李林則對這緩慢的程序感到安心，要是更慢一點就更好了。
安樂程序終於開始了，所有人都緩步離開安樂室，就剩下老李一人。
他面前的顯示屏出現了一行文字，由甜美的女聲讀出。
你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嗎？是，按0；否，按1。
每次提問數字都不一樣。
如此問答循環5次，注射機啓動，液體被注入，老李走的很安詳。
周圍的人很快離去，他還聽見外面相機的拍照聲。
雲天明渾身失去力氣，只能單手扶在玻璃上，李林則在他身後微張雙手，防止他摔倒。
“沒有痛苦，分兩次注射。第一次使人深度沉睡，第二次使心臟速停。”
張醫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雲天明身邊，如此描述。
雲天明轉頭對李林說：“小林你看，老李走的很安詳！”
他看見老李孤單的一個人先走了，雲天明有個自私的願望，希望李林最後陪着他，他不會告訴父親和姐姐。
“恩，挺安詳的。”李林做出回答。
雲天明則鬆了一口氣，面露笑容，他同意了。
李林扶着雲天明有說有笑的離開這裏回到病房，發現有人在等他，是大學同學胡文。
李林知道他就是送雲天明錢買星星的同學，但已經忘記他的名字。
他心裏也閃過一些大膽的想法，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只要雲天明沒錢送程心星星，她就不會擁有那麼高的聲望，也當不了持劍人。
個人的努力改變不了歷史的洪流，這是那個時代所有人的選擇，錯誤的選擇，理所當然的代價。
李林看着兩人簡短的唏噓之後，開始聊起了所謂的野草飲料。
胡文突然激動的拍着雲天明的肩膀，說：“你的那個點子改變了我的人生！”
“那東西也賣得出去？效果有這麼好？”
“當然賣的好，匯源都想收購我，去他媽的。”
“世界大了，什麼鳥沒有，也許他們就就是想嘗試嘗試？”
“老弟，這是我欠你的！”胡文扭頭撇了一眼李林，靠近雲天明遮住李林的視線，偷偷把一張銀行卡和紙條塞給雲天明，說：“裏面有三百萬，密碼在紙條上。”
遮什麼呢，當我不知道在塞錢嗎？我還知道塞的是多少，不就三百萬嗎？
什麼沒有專利，創意是你給我的，沒欠我什麼，必須收下，你需要錢。
兩人越來越激動，聲音也開始變大，李林想當做沒聽見都沒辦法。
“喂！我都聽見了，雲天明你就收下吧!”
李林打斷了雲天明的推辭，給他遞出了臺階。
胡文壓低聲音：“天明，這人是誰，你可得小心點別被騙！”
“我聽見了！”李林故意說道，“不就三百萬嗎？我的人格就三百萬？我隨便一個創意就不止三百萬。”
“呵！小子還挺會吹牛，什麼創意不止三百萬。”
胡文看着眼前的李林，反諷道。
“就你那破飲料，我隨便出個創意廣告都不止三百萬。”
“吹牛誰不會！”
李林當然知道胡文不相信，但是他願意告訴他一些東西，看在他願意給雲天明三百萬的份上。
“你給我聽好咯，我只管說，做不做是你的事。”
胡文對着雲天明挑眉，說：“我聽着呢！快說。”
“做個創意廣告，大體內容就是三體人入侵地球危機，導致糧食減產大饑荒，喝了你的飲料，提前適應肯野草的滋味。”
李林藉着胡扯的功夫，暗中給胡文透露了未來大饑荒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