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作者:海李
從度假山莊回來的頭一件事就是搬家。

  本來這件事並不急迫,畢竟兩個人雖然已經結婚,卻都只認爲這不過是走走流程的權宜之計,因此住在哪兒好像都一樣。

  尤其是晏折淵最近頻繁回晏家老宅,和賀家就是遛一趟狗的距離,兩個人每天能碰三次面,就更沒有要搬到一起住的必要了。

  首先受不了的是晏老爺子——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結婚,但既然都已經結婚了還分居兩邊,這難道像話嗎?!

  於是晏折淵才從度假山莊回到家,就看見自己帶來的行李被收在一個黑色的行李箱裏,而行李箱就放在玄關的櫃子旁,儼然一副等待被人拎走的樣子,明示意味十分明顯。

  “爺爺,您這是什麼意思?”晏折淵有些哭笑不得。

  “這還用問嗎,”擼着拿破崙,晏老爺子一臉深沉地說:“一山不容二虎,你趕緊走。”

  晏折淵:“……”

  之前晏折淵總是回這邊,其實也是擔心蔣遊剛回到賀家不太適應,否則老宅遠離市區,上下班通勤至少需要八十分鐘的車程,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對了,我剛纔給小遊打過電話了。”

  晏折淵:?

  看着晏折淵一臉不解的樣子,晏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左右看看,忽然想到什麼,揚手在拿破崙背上打了一下。

  不是很疼,但就是很莫名其妙,拿破崙狗臉懵逼,出於本能地“嗷”了一聲,發現沒人理自己,尾巴搖了搖,又乖乖趴好假裝無事發生。

  晏折淵覺得更離譜了。

  “我這是在幹嘛?!”晏老爺子大聲喝問,一副“都提示到這兒了不會還有人不明白吧”的樣子。

  晏折淵真不明白。

  斟酌片刻,他謹慎地說:“殺雞儆猴?我再不走您就準備對我下手了,是這個意思嗎?”

  “是個屁!”

  晏老爺子暴跳如雷,在心裏罵了晏折淵八百次呆瓜,就算是自己那個短命的兒子、晏折淵的親爹也沒有這麼呆的——都結婚了還跟人分居,這婚結了個寂寞。最要命的是人家兩個當事人一點不急,這事還得自己一個土都埋到脖子的老頭子操心,實屬離譜!

  “那是?”

  “虐狗!虐狗!!”晏老爺子怒不可遏,指着大門道:“別在我眼前礙事,速速滾回你自己家去給我虐狗!這下明白了?!”

  二十分鐘後,晏折淵在賀家成功虐到了第一隻狗。

  “哥,你真要走啊。”眼巴巴地看着蔣遊收拾行李,賀年沮喪不已,“你不是說會住在家裏的嗎?”

  直到現在賀年都沒想通自家哥哥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跟晏折淵結婚了,他不是不喜歡晏折淵,只是覺得有些彆扭。

  因爲在賀錫失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賀年都忍不住去怪晏折淵。

  如果哥哥不是爲了給他買生日禮物就不會失蹤,他爲什麼要過生日,爲什麼要邀請哥哥參加他的生日宴會——這種想法很沒道理,可對於當時只有四歲的賀年來說再正常不過。

  他無法接受哥哥突然消失的事實,萬惡的人販子虛無縹緲沒有一個具體的形象,但晏折淵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種想法和怨恨直到賀年長大懂事後纔有所消解,他明白自己是在遷怒晏折淵,也因此產生些許愧疚,可這並不代表他同意好不容易回到家的哥哥跟晏折淵結婚啊!!!

  而且現在還要搬出去跟晏折淵一起住!!

  “嗯,婚前都住家裏,可我現在結婚了啊。”蔣遊故作深沉道,一邊說一邊折衣服,但發現自己怎麼都折不好,瞬間耐心全無,拎起來就準備把它強行塞進行李箱裏。

  中途被晏折淵攔住。

  “去收拾別的,我來吧。”晏折淵無奈地說。

  “哦,那你折得好看點,要那種四四方方規規整整的,”蔣遊立刻提出要求,還在晏折淵手臂上拍了拍,“用心點啊,這件衣服我明天就要穿,別搞得太皺了。”

  蹬鼻子上臉,不過晏折淵寵孩子向來沒什麼底線,點了點頭:“知道了。”

  一旁的賀年:“……”

  蔣遊翻出鞋盒把自己的鞋子都裝起來,看到有地方髒了就順手擦掉,賀年蹲在他旁邊給他打下手,繼續苦大仇深。

  “可是結婚了也不一定要住在一起,你們倆又沒什麼感情基礎……”說到一半,覺得這話不太好,賀年改口道:“哥,你再考慮考慮吧。”

  蔣遊其實對住在哪裏並沒有什麼執念,覺得賀家也不錯,搬去賀長康送給自己的那套新房子裏也可以。

  不過他現在對晏折淵更有興趣,所以更願意搬去和晏折淵一起住。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時間又一次在他的身上發生回溯。

  他想更靠近晏折淵一點,更多的瞭解他,觀察他的生活,因此願意一次次地去找他,敲玻璃也好爬窗戶也罷,不過是把小時候用過的伎倆拿出來再用一遍。

  晏折淵總是無條件地包容蔣遊,就像無論重來多少次,蔣遊也總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晏折淵一樣。

  “放心吧,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蔣遊鄭重說,彷彿一個即將進城打工的家長。

  事已至此,似乎也看不到什麼挽回的希望,留守兒童賀年只能被迫接受現實,可憐巴巴地道:“你記得啊。”

  “記得記得。”

  “要是住得不高興了隨時回來。”

  “沒問題。”

  “如果晏折淵欺負你也要跟我說。”

  “會的。”蔣遊答應得很爽快,隨即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眼睛彎彎的:“不過他不敢。”

  幫蔣遊把行李箱提下樓,看着他熟門熟路地把東西放進紅色歐陸的後備箱,賀年竟然也生出一種老父親送女兒出嫁的傷感。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賀年嘆氣。

  正好晏折淵這時路過他面前,忽然頓住腳步,朝他笑了一下:“嗯,已經嫁給我了。”

  賀年:???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遊遊的。”晏折淵說完,邁開長腿上了車。

  *

  晏折淵的房子三環邊上的某高檔小區裏,一梯一戶,頂層是蓋得很漂亮的天台花園。

  客廳的落地窗戶下面是沉默的灃河,再旁邊則是幾年前x市爲舉辦某項國際盛事而修建的展會主園區,如今已經變成了城市公園,時不時有攝影師來取景,拍江上漸漸沉寂的日落或者岸邊一根瀕死的蘆葦。

  晏折淵把蔣遊的指紋加進門鎖系統裏,蔣遊之前只在電視裏見過這種指紋鎖,有點好奇,自己開開關關地玩了一會兒。

  晏折淵笑了笑沒說什麼,也不去管他小孩兒心性,徑直把他的東西都拿去主臥。

  主臥寬敞舒適,採光充足,拉開窗簾就能看到碧波盪漾的河景。

  天氣好時能見度高,河對岸幾座小山便趁機冒出青綠綠的山頭。公園的畫舫載着遊客悠然地穿行,向四面八方推開層層漣漪。

  偶爾有身穿仕女服裝的琴師端坐撫琴,揮灑出的旋律明澈悠遠。

  幾曲終了,船便靠岸。曲終人不見,唯有江上數峯隱隱吐青。

  似一場夢醒。

  晏折淵覺得蔣遊應該會喜歡。

  晏折淵的領地意識很強,不喜歡旁人總是出入自己家,負責家政的阿姨一週來三次,洗衣服補充物資,再做做基本的除塵工作,其他的事都需要晏折淵自己動手。

  比如換牀品。

  晏折淵正把自己性冷淡的牀單被罩拆卸下來,給蔣遊換上一套新的,蔣遊本人已經參觀完其他房間,一臉滿意地走進來。

  “風景不錯。”

  點了點頭,蔣遊很是矜持地點評了一句,其實在心裏已經狂飆出三十個語氣助詞來表達對這間臥室的喜愛,只是每個詞都不太雅觀。

  “你換牀單幹嘛?”蔣遊一邊問一邊上去搭把手,晏折淵的牀很大,肯定是傳說中的定製尺寸,鋪牀單的時候難免有點狼狽。

  “幾天沒住人有點落灰,換個新的給你。”

  “哦,”蔣遊點頭,幫着把自己這邊的牀單鋪平整,又忽然問:“什麼叫換個新的‘給我’,你不睡啊?”晏折淵聞言動作一頓,站在原地看着蔣遊。

  蔣遊原本只是想逗逗他,爲此還準備了一大堆的後續說辭,比如“孔融讓梨,我讓蘋果,不過都不如你厲害,你竟然肯讓臥室!”“我還以爲從此以後要和你抵足而眠了呢,原來不是啊”“晏折淵你是不是害羞了”等等,但此時此刻被晏折淵這麼看着,他好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有種被卡住的感覺。

  “遊遊,別開這種玩笑。”過了一會兒,晏折淵語帶無奈地說,繼續低頭鋪牀單。

  小孩兒大多受不了激將法,晏折淵或許不是有意的,但蔣遊怎麼能受得了這種激法,當即不幹了。

  “誰開玩笑了!”他瞪着眼睛說,“你不會真的想搬出去吧?”

  晏折淵:謝邀,真的。

  “不行不行,剛一來就鳩佔鵲巢,我成什麼人了我,我有這麼任性嗎?”

  晏折淵:沒有,但別的臥室都不夠好。

  “這可是你家!”

  晏折淵無聲地嘆了口氣,加重語氣強調:“以後也是你家。”

  蔣遊強裝淡定地點了點頭,還沒過一秒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又多了一個家!!自己現在有三個家了,太富有了吧!!

  “既然是我家那就聽我的,”蔣遊收住笑容,清了清喉嚨說:“你就住這兒,我去隔壁,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當然定不了。

  因爲緊接着晏折淵說:“可你說了這是我家。”

  蔣遊:“?”

  “所以聽我的,你住這兒。”

  誰也說服不了誰,蔣遊和晏折淵大眼瞪小眼。

  過了一會兒,蔣遊撐不住了,倒在牀上骨碌碌朝晏折淵滾過去,不僅破壞他鋪牀單鋪了半天的成果還就地耍賴。

  “聽我的!聽我的!聽我的!”重要的事說三遍,蔣遊滾到晏折淵面前,窗外的天光灑落在他的眼睛裏,像波光一樣,“或者我們各退一步,一起住?”

  晏折淵頓了頓。

  “晏折淵,你是不是不敢?”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蔣遊連忙輸出他準備已久的嘲諷語句:“你害羞了?嘖嘖嘖怎麼會有人這麼純情啊,晏折淵你說是不是?”

  “……”

  “別低頭啊,擡起來讓我看看臉紅沒有?”蔣遊繼續玩火,還故意湊到晏折淵面前看他的臉色,“真的有點!!完了完了,晏折淵你不是吧,這就害羞了?!”

  笑夠了,蔣遊覺得差不多了,人嘛,還是得學會見好就收,狗急了還會跳牆呢,萬一真把晏折淵逗急了搞不好他又該惱羞成怒地打自己的屁股。

  “咳咳,那什麼,既然咱們都不願意讓步,那不如就……”

  扔骰子吧。

  “遊遊,真正的直男是不會邀請另一個直男一起睡的。”晏折淵忽然開口道,不知爲何,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竟然有一瞬間閃過懾人的兇光。

  “確實,”蔣遊對這句話深表認同,但接下來就理直氣壯地說:“可我是薛定諤的直男啊!該直的時候直,偶爾可能有一點不太直的時候,看情況吧!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這樣嗎,”晏折淵聞言笑了一下,脣角勾起,“那好吧,我同意了。”

  就這麼有點稀裏糊塗地平均分配了主臥的使用權,兩人換完牀品,重新回到客廳。

  開始鄭重其事地擬定同居條款。

  這主要是蔣遊的意思,他少年時期住過很多人的宿舍,卻從來沒有跟一個人正式同居過,因此覺得很新奇,各種靠譜的不靠譜的想法都往外冒,還美其名曰“給生活增添點儀式感”。

  晏折淵自然是無可無不可,他目前在薛定諤的直男和老父親的兩種狀態裏來回切換,很微妙,但無論哪一種都不妨礙寵孩子。

  蔣遊提議一人說一條,如果兩個人都沒意見就算通過,有意見的話再討論,最後把討論結果付諸書面,兩人簽字生效。

  考慮到偶爾也要孝順一下老父親,蔣遊堅持讓晏折淵先來。

  “不能夜不歸宿,特殊情況要提前說明。”晏折淵道。

  蔣遊想了想,“我沒問題,不過你要是通宵加班怎麼說?”

  “不會有必須通宵才能加的班,如果有,我可以帶回來做。”身爲晏氏集團的掌舵人,這點問題自然不算什麼。

  “倒也不必這麼拼,要是真的很忙不用非要回來。”蔣遊補充,“不過行吧。”

  第一條就算通過了。

  接下來輪到蔣遊。

  “共同承擔家務。”他一本正經地說。

  “有請家政阿姨。”晏折淵提醒。

  “那就共同承擔阿姨不負責的家務。”

  “好。”

  於是又輪到晏折淵。

  “生氣不可以過夜,發生不愉快的事情要當場解決。”

  蔣遊眯了眯眼睛:“好啊,你竟敢針對我。”

  “怎麼,做不到?”

  “可以,當然可以。”蔣遊道,“那我提一個不準帶外人回家,至少要提前跟對方打招呼纔行。”

  晏折淵果斷答應。

  原本沒什麼要提的,晏折淵忽然想到前一陣晏老爺子的舉動,輕咳一聲補充:“不準離家出走,任何情況下都不行。”

  “這年頭難道還有人會離家出走?這麼幼稚。”蔣遊詫異,完全不知道已經有人默默中槍,“那我再說一個不準絕食吧,在家的時候儘量按時喫飯。”

  “絕食和不按時喫飯是兩個概念。”晏折淵笑着說。

  “別挑刺,意思到了就行。”

  “好,”晏折淵點頭,接着道:“就這些吧,我沒什麼要說的了。”

  蔣遊想了想:“共同承擔家庭支出,”他看着晏折淵,“沒問題吧?”

  有一瞬間晏折淵感覺自己身爲老父親的尊嚴受到挑戰,可他很快便調整心態,對這一條表示了同意。

  “那我也沒什麼要補充的了,對了,家裏應該沒有養寵物的計劃吧?”蔣遊抓了抓頭髮,表情似乎有些苦惱。

  晏折淵有些好奇:“你不喜歡寵物?”

  明明還跟拿破崙一起爬窗戶來着,相處得就像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那倒沒有,就是覺得我可能照顧不了,”蔣遊實話實說,“你讓我偶爾陪它們玩一會兒還行,再多就會煩了,而且我比較沒耐心,也不確定自己能爲另一條生命負責。”

  說到底還是小孩兒心態。

  晏折淵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反而認爲能坦率承認自己性格缺陷的蔣遊很可愛。

  “不養寵物。”晏折淵說,心想養你一個就夠了。

  又完成了一件大事,看了眼時間,差不多該喫午飯了。

  剛擬定的條款自然要遵守,兩人移步去廚房。

  家裏有一些阿姨留下的半成品食材,蔣遊打開冰箱一一視察,覺得都不夠隆重,不足以慶祝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

  “晏折淵,你會做飯嗎?”

  “不太會。”晏折淵回答得相當保守,事實上他還是能做幾個家常菜的,簡單的西餐也不在話下,只是做不了太難的,更不能跟外面餐廳比。

  “那你問問我。”蔣遊說着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好,”晏折淵忍不住笑起來,“遊遊,你會做飯嗎?”

  “我不會!”

  晏折淵:“……”

  “但我想試試!”蔣遊繼續說,環視了一下廚房,深沉道:“這麼好的廚房,不炸一下可惜了。”

  晏折淵:“……”

  “你等等,我去拿設備,馬上回來!”

  剛走兩步,蔣遊忽然想到什麼,又倒退兩步折回晏折淵面前,一雙烏黑的眼睛裏閃爍着懇求和期待。

  “剛纔忘記說了,我以後會在家裏直播,不過你可以不出鏡,你同意嗎?”

  晏折淵點了點頭。

  “那我等會兒就想播,記錄一下在家裏的第一次開火,行嗎?”

  他笑得那麼好看,語氣又誠懇,根本就沒有給晏折淵留下任何拒絕的空間。

  如果連這點心願都不能滿足,那我還算什麼男人。

  “只有一個條件。”

  “什麼?”

  “我幫你打下手。”晏折淵很沒原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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