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頁
心裏牽掛着藺遙,唱得再盡興也不能澆滅那剋制不住的想念和記掛。
甚至來不及卸妝,裹得嚴嚴實實到了病房。
病牀上,藺遙靠着枕頭望向窗外,手裏握着他演唱會現場的同款熒光棒。
“……”
真叫人心尖發軟。
他拉上門走進去,利落地脫下外套,摘了墨鏡口罩,俯身對着牀上的人就是一吻。
被他指尖勾起下巴時,驚訝從藺遙眼裏一閃而過。
緊接着就是一場互不相讓的主導權爭奪。
舌尖滾燙,心跳飛快。
誰也沒有閉眼,在喘息的間隙深深凝視着彼此,以及對方瞳孔中深情的自己。
“停停停!”最終還是沒病的人先投降,“你這肋骨還斷着呢,剋制一下自己的慾望好嗎,藺老師!”
藺遙一聲輕嘆,鼻息發出輕哼。
“本來今天我應該在你演唱會現場的。”
他早就計劃了殺青結束後直接奔赴燭茗的海外巡演,萬萬沒想到計劃是這樣被打破的。
“有的是機會,不急啊。”燭茗在藺遙牀前坐下,順手剝了一顆橘子塞到他嘴裏,“你母親這兩天好像都沒來過了。”
“她能抽空跑來一次都是領導開恩了。”藺遙搖頭笑道。
“你想見她嗎?”
“想,但我明白,有些事不是我能做決定的。”
“我懂。”燭茗伸出手臂,露出光潔細膩的皮膚,“就像這系統,擅自來了,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是我能控制的,彷彿只是做了一場夢。”
藺遙的手搭上他的手腕,輕輕摩挲。
指尖停留在原本生命數值所在的位置:“誰能想到孫女士在這場夢裏居然也扮演了角色呢。”
那天黃昏千鈞一髮的時刻,有三道保護傘罩在燭茗身上——
藺遙的肉體凡胎;
孫宜雙的精英團隊;
還有系統。
那天他倆在現實中陷入昏迷,被白霧裹挾着走進了系統夢境——
白霧翻涌着,眼前本是一片虛無,不一會兒霧氣就形成高牆,長長的白霧走廊出現在眼前。
走廊上有很多扇門,門上都掛着鎖。
燭茗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四處打量。
以前聽藺遙描述,似乎每一扇門背後都是他自己的記憶。
“這就是你每次做夢會夢到的景象?”第一次來到系統夢境的燭茗像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哇,牛逼。感覺像踩在雲上一樣!”
正準備試試在雲上奔跑,藺遙一把將他拽住,單手圈着他。
“方向錯了。”藺遙說,“那邊是懸崖。”
他曾經就是在這裏,看年幼的燭茗咬牙爬上來,跟着他走進了那個被關在地下室裏的夜晚。
那是燭茗之所以爲現在這個燭茗的起點。
“懸崖?沒有啊……還是走廊。”燭茗扭頭,向遠處指了指,“還有扇門呢。”
藺遙驚詫地回頭,和燭茗慢慢走到門前。
“這條走廊有時間順序,那邊的門通向你的16歲和20歲,這是你的7歲……七歲前的這個是?”
“更小的時候吧。”燭茗擡手摸了摸門框,“我可能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他輕輕用力推開,另一隻手牽着藺遙進來。
兩人修長的腿齊齊邁進他的回憶。
“這……和以前不一樣。”藺遙環顧四周說道。
他們推開門後沒有進入其他房間,而是站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中央。
夜色朦朧,雪花飄落,大街是二十多年前的模樣。
明明他們在這個空間裏並非實體,可燭茗卻彷彿能感覺到北風吹起他衣襬的律動。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像是有什麼瘋狂涌入腦海。
“我知道這是什麼時候了。”他喃喃地說。
藺遙正要轉頭看他,視線中忽然闖進一個身影。
他眼眸閃了閃:“我也知道了。”
人行橫道上,一個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
他身形矮小卻背脊直挺,垂着眼眸掩飾着心裏的慌亂,躲避着向自己投來好奇眼光的人羣,匆匆向前走。走得太急,鞋帶開了,不小心絆了一跤。
他不得不蹲下,不得要領地繫着鞋帶,眼裏偶爾閃過一絲茫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裏。
藺遙和燭茗大步很快跟了上去,他們無法攙扶,無法幫助,只能任憑他做着屬於過去的既定動作。
“這是你。”
藺遙看了一眼那鞋上馬馬虎虎繫上、隨時可能要散開的結,肯定地說。
燭茗點頭:“三歲的我,笨拙但不影響帥氣。”
藺遙:“……”
沒救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是我走丟的那天。”燭茗伸出手,雪花穿過掌心落在地下,“阿姨帶我出來玩,被人流衝散了。我以爲她把我丟下不管了,想回家但又怕被陌生人拐走,就咬牙自己往回走……”
“但是她爲了找你,在路上暈倒差點流產。”
藺遙接上他的話,微微蹙眉。
燭茗將這些都歸咎於自己,日後盡力彌補那位保姆的女兒嚴零。可沒有人知道他的恐懼,一個人茫然無措,漫無目的地在一條路上孤獨走着。
難怪他很少提起這件事。
畢竟人爲了快樂,會選擇性地遺忘痛苦。
幼小的燭茗身體搖搖欲墜,深一腳淺一腳,正要跟着人流過馬路,腳下打滑,正正摔在路上。
藺遙忍不住上前去扶。
“嘶……”燭茗下意識地摸了摸臉,“幸好沒把這張臉摔爛。”
藺遙回頭翻了他一眼。
正在這時,有一雙手放在小奶燭的面前。
溫暖而有力的手,將他拉起,那人蹲下身拍了拍燭茗身上的灰塵和路上黑雪化成的泥。
“想起來了,那天是警察把我送回家的。”燭茗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說。
藺遙則看着那人怔在原地。
良久,才呢喃道:“媽……”
燭茗驚得下巴都掉到地下。
他快裂開了。
這天孫宜雙正準備倒班回家,在路上碰到了一個迷路的孩子。
她剛從警局出來,裏面擠着一窩打架鬥毆的人,和一對家暴夫妻,氣氛十分緊張。她想了想,先將這個凍得牙齒都在打顫的孩子帶回了自己家。
年幼的燭茗雖不相信陌生人,卻明白穿制服的警察叔叔阿姨值得依靠。他亦步亦趨跟在孫宜雙身後,把紀家的信息告訴了她。
孫宜雙邊走邊給值班的同事打了電話:“聯繫上就讓他家長來局裏接,我帶孩子回家暖一暖,給他披件厚衣服。”
燭茗和藺遙跟在兩人身後。
藺遙看了看他:“你連家裏的聯繫方式都不記得嗎?”
“你三歲的時候記得嗎?”燭茗傲嬌地別過臉。
“我三歲已經會打電話幫孫女士請假了……”
“打擾了。”他輕哼,“從那以後我就可以把緊急聯繫人的電話倒背如流了。你信不信,盼盼三個工作手機號我都記得。”
藺遙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快步跟上即將消失在街角的孫宜雙和小燭茗。
直到跟着兩人進了屋,燭茗才聽見他說:“以後記我的聯繫方式。”
“……嗯。”
二十年前的藺遙家,暖氣燒得很足,門一打開,一股暖意撲面而來。此時小耳朵還沒有出生,房屋面積也並沒有現在那般寬敞。
孫宜雙的親和力讓神經緊繃的小燭茗放鬆下來。
他乖巧地坐在沙發上,垂着頭昏昏欲睡。
“汪!汪!”
“噓——!”
兩聲狗叫被主人的噓聲打斷,燭茗眼睛一亮,擡手摟住藺遙的脖子,興奮不已:“天吶,這些事我完全沒印象!這是烏龍吧!是烏龍吧!”
年輕的烏龍,稚氣中不掩它狼犬的風姿。
它看着進屋的女主人的背影,悄悄收了聲,繞着小燭茗嗅了一圈。
睏倦的燭茗打着盹,歪歪斜斜倒在沙發上,肉肉的手掌放在烏龍身上,似乎在無意識撫摸着它。
藺遙慢吞吞地點頭,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始終不明白,爲什麼向來敏感不親人烏龍和小耳朵建立起親密關係花了好長時間,卻在燭茗這個對貓狗都沒興趣的人充滿熱情。
在燭茗第一次踏足自己家時,烏龍表現得那麼親切,就像是許久未見的朋友。
眼前的景象終於給了他答案。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