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董卓兵败 作者:寂寞剑客 马跃一個侧滚避過了這致命的一踩,但他還沒来得及爬起来就又听到了脑后一阵锐啸,马跃肝胆俱裂,双臂奋力撑地整個人就像大晰蜴一般贴地往前滑行了数米,在往前滑行的過程中,他感到裆部一凉,回头一看,只见那名西凉骑兵的斩马刀堪堪劈开了他的裤裆,只差一点点他的俩蛋就得永远分家了。 不過,马跃的好运也仅止于此了,刚才那奋力的一下前滑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现在他的双手和双腿比灌了铅還要沉重,再难以动弹分毫了。 西凉骑兵似乎是看出了马跃的窘境,不紧不慢地策马靠了過来,手中的斩马刀再次高高扬起…… 马跃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就要死了嗎?還真是不甘心啊。 “大哥,我来救你。” 一把稚嫩的声音传来,马跃回头一看,却是年仅16岁的陈敢挥舞着两端削尖的木枪悍不畏死地冲了回来,不自量力地想要救回马跃,這小子竟然沒有自己逃跑,小小年纪,倒是颇有义气。 “不要,陈敢快跑!” 马跃大吃一惊,他答应過陈叙要照顾陈敢兄弟俩的,绝不能让他年仅16岁就战死在沙场上。 西凉骑兵的眸子裡掠過一丝兽性的光芒,舍弃了垂死的马跃转而策马向陈敢迎了上来。 “杀!” 陈敢以稚嫩的嗓子嘶吼着,手持木枪奋力往西凉骑兵的胸膛刺来,西凉骑兵却对這一刺视若无睹,斩马刀再次高高扬起,马跃心中一声哀叹,也罢,现在陈敢就算想逃也逃不走了,与其窝囊地死在逃跑途中,倒還不如现在战死呢。 但西凉骑兵這一刀终究沒有劈下来,陈敢的木枪却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腔。 “嗬嗬……” 西凉骑兵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骇人的声音,然后一头从马背上栽落下来,无主的战马悲嘶着,围着战死的骑兵打起转来,竟是不忍独自离去。 陈敢像触电般松开握紧木枪的双手,待他看清那西凉骑兵已经倒地抽搐时,终于惨叫一声翻身仆倒在地,竭斯底裡地干呕起来。 马跃心神恍惚,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来就是這样子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陈敢会有這样的反应,马跃一点也不奇怪,他第一次杀人后比陈敢還要不堪,不過,這西凉骑兵却不是陈敢杀死的,在陈敢的木枪刺进他的胸膛之前,已经有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咽喉。 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从后方汹涌而来,马跃悠然回首,只见无数的黄巾贼像蝗虫一样席卷而来,目力所及,漫山遍野尽是黄巾贼!汹涌而来的黄巾贼阵前,一骑如飞,马背上一條黑脸大汉弯弓搭箭,唆的又是一箭,又一名西凉骑兵应声栽落马下。 這厮好俊的箭术!马跃的脸色变了。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能否告知姓名?” “某管亥是也!” 黑脸大汉策马如飞,藏了弓箭,从鞍前擎出一柄长砍刀,如风卷残云从马跃身边越過,钵大的铁蹄离他面门仅有数分之遥,腾起的碎雪溅了他一头一脸。 策马在后押阵的董卓脸色也变了,并且变得非常难看,這個时候突然出现大量的黄巾贼,对他来說還真是件麻烦事。他的一千西凉铁骑虽然冲垮了原来的几千黄巾贼,局面也演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董卓相信只要再有半個时辰,就能彻底屠尽這伙黄巾贼了。 可偏偏這個时候,大量的黄巾贼援军赶到了,這时候他的西凉铁骑已经和溃逃的黄巾贼搅成了一团,整個战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更要命的是,赶到的黄巾贼援军裡居然也有骑兵,這伙黄巾骑兵已经绕开了混乱不堪的战场,正从两侧迂回過来,直奔后阵的董卓而来。 部将徐荣策马走到董卓跟前,焦急地說道:“主公,贼兵势大,快下令收兵吧,不然弟兄们一個也别想活着回凉州。” “可恨!” 董卓恨恨地挥舞了一下马鞭,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叫他如何不恨?可徐荣說的对,如果再不收兵,等大队黄巾贼一赶到,他的一千西凉铁骑只怕就得全葬送在這儿了。仗打败了還可以赢回来,如果兵打沒了,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收兵!” 董卓一声断喝,号令兵赶紧鸣金,已经杀得眼红的西凉铁骑听到金声后居然立刻停止了追杀,再沒有和黄巾贼多做纠缠,开始徐徐后撤。 看到官兵进退有度,纪律严明的样子,马跃不禁摇头叹息,回头再看黄巾贼兵,溃逃的败兵不但挡住了援军追击的去路,甚至還冲乱了援军的阵形,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如果不是董卓忌惮黄巾贼军兵力過多不敢轻举妄动,或者董卓手裡的西凉铁骑再多一千,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但這一仗,黄巾贼毕竟算是打赢了。 黄巾贼像征性地追了一阵也就收兵不追了,各自清点损伤。 刘辟收拢残兵,算上重伤的,发现也不過1500余人了,這一仗就折损了大半人马,心中原有的那点豪情壮志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刘辟一边安排士兵回营休整、救死扶伤,一边垂头丧气地来找赵弘道谢。 赵弘就是赶来救援的黄巾军首领,他和刘辟一样都是所谓的大贤良师张角老道的弟子,黄巾起义爆发后各自统率一“方”人马举旗响应。在之前刘辟连打了好几個胜仗,所部兵马也发展到了5000人众,可今天一仗下来立刻又被打回原形,只剩下1500人了。 赵弘麾下则拥有5万人众,在整個南阳地区,除了大督帅张曼成,就属赵弘的势力最大了。当时的南阳,是黄巾起义的南方中心,主要的造反势力有张曼成、赵弘、韩忠、孙夏、龚都以及刘辟等人,這些势力加起来号称30万人众。 但這些黄巾贼实在是不堪一击,在歷史上,东汉最后的名将朱隽在平了颖川黄巾后只带了几千官军南下,就在地主豪强的协助下将這伙声势浩大的造反势力扑灭了。 刘辟军营,士气低落、哀鸿一片。 受了轻伤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地挤靠在一起,双目无神,表情呆滞,重伤的士兵则被遗弃在军营角落,除了等死他们别无選擇,事实上以当时的医疗水平也根本无法救活他们。更多的士兵则表情冷漠,对這一切视而不见,乱世人命如草芥啊,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再见到明天的太阳,哪還有心情去关心别人? 马跃将半块馒头塞给陈敢,淡然道:“吃吧。” 陈敢咽了口唾沫,却摇了摇头。 马跃叹了口气,把半块馒头塞进了陈敢手裡,黄巾贼的伙食是和战争挂钩的,打了胜仗好吃好喝,有时候還有钱拿,可如果打了败仗待遇就一落千丈了,马跃這样的刀盾手還能领到半块馒头,像陈敢這样的杂兵就只能饿肚皮了。 黄巾贼中也有不少大汉军官,所以仿照汉军把军队成了几等。 最差的就是杂兵,他们的武器都是木头或者毛竹削制的刀、剑、枪,战斗力很低,像陈敢就是,战时這些杂兵往往都冲在最前面,是用来充当炮灰消耗敌军锐气的,所以,马跃能够活下来并且成为一名刀盾手是很不容易的。 好一点的就是刀盾手了,杂兵在杀死十名以上官兵后自动转为刀盾手,刀盾手的武器一般都是朴刀和木盾。 再好一点就是长枪兵,长枪兵的身上披了轻甲,虽然不见得能挡住箭矢,但那是身份的象征,所以每個刀盾手都削尖了脑袋想成为一名长枪兵。 刀盾手和长枪兵是黄巾贼的中坚,在炮灰消耗得差不多之后,就该他们上场了。 势力大一点的黄巾贼军中還有弓箭手,弓箭手算是黄巾贼中最安全的兵种了,只要不遇到今天這样的西凉骑兵,他们基本上都能幸存下来。 最后就是精兵了。 每個黄巾贼首领都会从军中挑选力气大、身体壮的士卒组成精兵,這些精兵身负重甲,装备精良,有些還配有战马,一般都担当首领的禁卫军角色。這些精兵轻易是不会上战场的,只有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参战。 比如今天一战,刘辟就中了官军的诡计,误以为精锐的西凉铁骑只不過是些杂牌军,就把他的精兵放到了阵前,结果死伤惨重。反倒是平时摆在最前面充当炮灰的杂兵,這次居然伤亡最小。 事实上,古代的乱世远比想象当中要残酷,更非小說中描述的那样简单,就算马跃拥有两千年的智慧,能够预知未来,可要想在這個等级森严、野蛮血腥的时代出人头地,仍旧难如登天。 用马跃自己的话来說,他能够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敢咧嘴笑了,把半块馒头往嘴裡塞去,其实他早已经饿坏了!马跃合上了眼皮,其实他也饿,很饿很饿,可他答应過陈叙,要好好照顾他的两個儿子。 “叭!” 一声鞭响,然后是陈敢一声痛苦地闷哼。 马跃霍然睁开双眼,只见陈敢已经掩脸倒在地上,那半块馒头也滚落在地,一只大脚无情地踩落下来,将它深深地踩进了污泥裡。 马跃反手抓過钢刀长身而起,野兽一般的凶悍光芒已经从他的眸子裡闪射出来。一個多月的残酷经历让他深深地懂得一個道理,要想在乱世活下去,你必须够狠,要比别人更狠,绵羊——是注定要被狼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