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雛形初具

作者:放鴿子
等呂布從震驚、錯愕、不解和迷惑中清醒後,並未急吼吼地要衝出去先親眼看個究竟的莽烈作風,而是堪稱緩慢地轉過頭來,探究地凝視着燕清。

  可惜燕清眸底的破綻,只是那麼短暫一瞬的存在,等呂布反應過來,早已被他完美掩飾住,消失無蹤了。

  於是在呂布看來,自家主公那光潔如玉的臉龐上一派雲淡風輕,無痕無跡,神色如常。

  他縱有一雙銳目,也覷不出任何端倪來。

  便越發叫他一頭霧水。

  呂布自忖記性不咋地,但攸關主公的事,他大體都能記得清清楚楚的。

  特別在這之前,經主公之手生出的仙桃木獨那麼一株,一直被他當寶貝一般隨軍帶着,輕易不叫旁人觸碰。

  它的來歷也是明明白白的:主公贈了郭嘉仙桃一枚,餘下桃核一顆,就地生根發芽,瞬息成木,花開不凋。

  這回更誇張:上回好歹是長在寸草不生的乾硬地面,這回倒好,竟然跑屋頂的瓷瓦上去了,居高望遠,睥睨衆生,可不得萬分惹人注目,引來那些將主公奉作仙人般敬仰膜拜的教衆?

  哪怕不敢擅闖州牧府,也都爭先恐後地擠到能看到那株傲然屹立的桃木的地方,將四周巷道堵了個水泄不通,兵士們攔不住,一時半會的也疏通不開。

  呂布並不關心這個,他最琢磨不透的還是:它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跑到了那頂上的?

  呂布蹙着眉頭,一邊撓頭細想,一邊偷摸着打量燕清幾眼。

  難不成,主公不久前曾在那地兒呆過?

  這個念頭甫一露頭,就被呂布自己給忙不迭地打消了。

  先不說主公始終待在有侍衛們嚴加守衛的書房,不曾踏出半步,就算主公真瞞過衆人視線,也不可能一下具備萬分矯健靈活的身手去攀上那屋頂,還能不被他發現。

  呂布自認感官還算敏銳——要真有個大活人堂而皇之地趴在屋頂上,哪怕能瞞得過世間上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騙得過他。

  燕清心裏發虛,沐浴在呂布那自以爲隱蔽、其實灼熱逼人的目光中,就愈發不自在了。

  他以拳抵脣,輕咳一聲,打斷了呂布的萬千思緒:“奉先既好奇,那便去看看罷。”

  呂布一凜,求之不得道:“喏!”

  燕清方暗鬆口氣。

  等到了那處,就見穿得花裏花哨的郭嘉站在前院裏,一邊啃着甘蔗,一邊仰頭看那桃木。

  “主公來了?”

  聽得從遠至近的腳步聲,郭嘉施施然地將甘蔗放下,接了溼潤的巾帕擦擦手,走上前來,向燕清行了一禮。

  “免禮。”燕清一揮手:“外頭沒亂罷?”

  郭嘉微微一笑:“外頭還好,哪怕完全不管,百姓過陣子就會自行散去,就是裏頭那位難辦一些。”

  燕清詫異道:“裏頭那位?”

  郭嘉不答,只挑眉瞟了呂布一眼。

  燕清滿腹狐疑地看了過去。

  呂布嚥了口唾沫,小聲辯解道:“不是布不出手攔着,而是殿下執意如此,實在是命令難違。”

  燕清心中油然生出種不好的預感來:“究竟怎麼了?”

  呂布目光飄忽:“殿下強烈要求,我等阻攔不得,只能由他一口氣繳了一斛穀子,算入教了。”

  燕清眉心一顫:“入教?”

  郭嘉道:“我來講罷。”

  原來,見到燕清一直心存逃避心理,遲遲不肯主持教局,郭嘉、賈詡和陳宮卻知其中厲害,不宜這般拖延下去。

  橫豎曾得過燕清首肯,也不算善做主張,他們索性在私下裏一合計,就出面將大體章程規劃了出來。

  在豫州盤踞多年的黃巾徹底根除不久,荒廢的田地到處都是。

  除了無處可去,只能聽由政府安頓的流民,或是收作降虜,又不夠格充作軍士的前黃巾外,是沒什麼人願意去費大力氣開墾它們的。

  許以利益,降低稅賦,或是空口白話地進行鼓勵耕種,皆收效甚微,倒讓陳宮想出了這麼一條辦法。

  反正也不好讓這教影響太大,落入有心人眼裏恐有仿效黃巾之嫌,就得設置一定門檻。

  於是那些有錢有糧的,就每年交三鬥穀子,留作來春用的谷種;家中貧困窮苦的,就負責出些人力,每個月都需騰出一天來輪流照顧這些荒地的植株。

  所得的在繳過稅賦後,將分成三份,一份救濟貧民,一份換取治病藥草,一份留作種子。

  就目前而言,試行的結果十分不錯,既能達到鼓勵耕種的效果,又可粗略形成自給自足的循環,而不是一昧施捨,還得用花費大量錢糧去維持。

  不過無論是修建‘仙人壇’和‘報仙林’,還是齊出來迎接燕清一行人進城,偷偷進獻貢品的舉動,就全是教衆自發所爲的了。

  ——見到久違的教主回城,風采奕奕,可不就跟逢年過節一樣激動?

  燕清也沒想到,前些天裏被他隨口拿來調侃郭嘉的‘護法’一詞,卻是歪打正着,碰巧說中。

  無論如何,接下來在財大氣粗、又身份貴重的新教徒劉協的強烈要求下,這株桃木並未爲呂布的私人珍藏添磚加瓦,而是應衆人所望那般,被留在了原處。

  曾悄然見證過燕清被卡在瓦礫間進出不得的狼狽的它,就得以繼續在風雪中昂然屹立,接受教徒們的瞻仰敬拜,呂布發饞的視線,以及燕清飛遞的眼刀。

  與此同時,城中距此不遠處,有一自北地遠道而來的少年,正皺眉掂着所剩不多的盤纏,同個店家討價還價。

  他衣着樸素,並無任何飾物,可見出身平凡。

  身長卻足有八尺,肩寬腿長,修長挺拔,體魄健實。瞧着年歲不長,周身卻無半分浮躁,而有少年老成之感,氣貌上也頗有幾分不俗之處。

  俊眉朗目,眸光清湛,膚色白皙。

  正是姑娘家喜歡的模樣,不過這會兒神容嚴肅,一副不苟言笑的派頭,就平添幾分與光溜溜的下巴予人的青澀印象不符的成熟穩重。

  好不容易談妥價格,其實素來不擅言辭、只硬着頭皮上的少年由衷地鬆了口氣,懇請道:“還請您再等一會兒。”

  店家剛要領他去房間前,聞言一愣,旋即警惕道:“怎麼?這錢可不能更少了啊!”

  “非也。”

  少年搖了搖頭,丟下模棱兩可的一句後,一轉身就瀟灑地出去了。

  店家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做什麼!”

  這外地來的臭小子莫不是根本不打算住店,剛費那麼一大番脣舌,只是來耍他一把的?

  不過店家還未暴跳如雷,片刻過後,少年就小心翼翼地扛着給同他容貌上有幾分相似,卻清瘦得多,一臉病容,正昏睡着的男子過來了,小聲道:“我與兄長同住一間。”

  店家剛要放心,聽到這話後,一口氣差點沒接上,氣道:“早知你是兩人住,還是個帶病的,我哪能同意就這價?我可先警告你,那牀只夠一人睡得,撐不住倆大老爺們!”

  “當然是我打地鋪,定不將牀擠垮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在那竹簡上端端正正地寫下‘趙雲’兩字,飛快地繳納了定錢,不給掌櫃的反悔機會。

  旋即衝他欠欠身:“還請店家多關照了。”

  店家擰着眉頭打量他。

  這姓趙的小子話不多,模樣和年紀卻都討人喜歡,進屋來又是頭一回露出笑,店家縱不想留個病人在這留宿,也狠不下心腸趕人了。

  況且這外頭天寒地凍的,店裏也沒幾個客人,他只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自認倒黴:“算了算了,這是你家兄長?”

  趙雲沉默地背起兄長,一手拿着擦得鋥亮的銀槍,步履穩健如風:“正是。”

  店家見狀,心中頗感驚歎,一邊領他上樓,一邊詢道:“常山郡離這不遠,也稱不上近,這世道如今又亂得很,就你一人還敢帶個病人上路?”

  趙雲一改方纔殺價時的據理力爭,惜字如金道:“尚可。”

  店家從這輕描淡寫的語氣中,不難想象出這年紀不大的兒郎其實多半是個狠角色,不由暗自稱奇:“但這大冬天的,何必這麼折騰病人?”

  話剛出口,店家自己就想起來了,一拍腦門:“莫不是爲華大夫來的罷?”

  趙雲眼睛一亮:“確是如此。不知您可知那位神醫如今何在?”

  他父母早逝,與兄長相依爲命,偏兄長體弱多病,常年纏綿病榻,也沒少在當地求醫問藥,效果卻是不佳。

  他前不久從兩馬商處聽聞,有一妙手回春的神醫華佗,就在譙地爲那病症相似的郭別駕開方配藥,就懷抱期望,帶着不好再拖的兄長來,想尋訪名醫。

  否則兄長這般狀態,他也不能安心遠行,投效一方勢力。

  店家耷拉下了臉,嘆道:“哎喲,那你可來晚了!華大夫早在半個月前就離開譙地,執意雲遊行醫去了——”

  趙雲腦子裏嗡的一聲,猶如五雷轟頂,霎時雙目睜大,難以相信地怔立當場:“怎會如此?!”

  店家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肩頭:“你也莫急,這兒雖沒了醫術高明的神醫,卻還有能呼風喚雨的神仙哩!”

  關於燕清所佈的仙蹟,只在關中一帶頗爲流傳,尚未傳到更北的地方去,趙雲聞言一愣:“神仙?”

  店家正要細說,就看到他那身材肥碩、一向躺着不愛動彈的婆娘,竟以罕有的迅疾朝他奔來,頓時愕然:“慢點,慢點!你這是咋了?”

  他那媳婦兒卻不聽話,一邊喘得上氣難接下氣,一邊滿臉通紅地扯着嗓子嚷道:“街、街坊說有、有、有仙蹟!快快快去!”

  仙蹟?

  趙雲顧不上感到失望或是痛苦,滿頭問號地凝眉,然不等他開口詢問,耳畔忽地就颳起一陣清風。

  “你且自個兒找去!”

  原來是那店家在撂下這話後,就毫不猶豫地把鑰匙往呆立的趙雲身上一扔,然後整個人三步並作兩步,與他擦身而過,以滾一般的兇狠氣勢下了樓梯,攜了他媳婦,如狼似虎地就往外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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