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蘆葦借箭

作者:放鴿子
安靜的營帳當中,燭光跳躍,映入呂布那雙奕奕有神的英目當中,明亮得讓燕清都不由晃了晃神。

  呂布殷殷期待地注視着燕清,忍不住前躬一些,手悄悄地將席往燕清的方向挪了半寸:“主公以爲如何?”

  燕清斂了心神,點了點頭:“應是可行的。但是否用策,還得召軍師們過來作些商議。”

  原來呂布見箭勢兇猛,持盾也難以抵禦,偏偏又避無可避,非走這石橋不可,就欲想個不傷兵士、還能耗掉敵軍箭矢的兩全其美之策。

  經這一頓苦思冥想,無論是高大得難以看清頂上的守兵面孔的關牆,還是他們所居的偏高些許的地勢,再有不遠處的迎風搖曳的蘆葦所帶來的靈光一閃,如此天時地利人和下,還真讓呂布破天荒地來了回超常發揮,琢磨出個前所未有的高策妙計來了。

  那就是將輸送糧草和輜重所用的推車悉數騰空,再暗採蘆葦紮成姿勢各異的人形,給它們戴上戰盔穿上戰衣,在車上繫上長長繩索,趁夜光線最差時,高擂戰鼓,故意大聲喧譁,叫守兵心慌意亂,誤以爲是他們夜襲。

  既然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輪廓,又能聽到吶喊玄天,那要騙守兵在驚慌之下把箭統統射到實爲蘆葦人的‘燕兵’身上,應是可行的。

  等沒了箭矢,關牆就不再是‘險’,而是稀鬆平常的一道屏障,裏頭圈着幾千頭無力的羔羊。

  只要攀上牆頭,能近身去,不管持槍持劍握刀都好,呂布自認經他費心費力訓練出的這萬把將兵,絕無可能輸給這些年來只對付過柔弱無力的百姓、早被養鈍的西涼軍的。

  燕清還真沒想到,呂布一頓歪打正着,竟然將演義上屬於諸葛亮,正史上屬於孫權的‘草船借箭’給折騰出來了。

  燕清神色微妙地看向呂布。

  ……難道呂布還有當智將的天賦,只是史上因太過剛愎自用,纔不幸被埋沒了?

  這猜測着實太不可思議了些,偏偏無從驗證,連自認極崇拜呂布的燕清都難以相信,不免多瞅了呂布幾眼。

  呂布方纔隱蔽地偷覷燕清臉色,見他心情顯是不錯,忐忑就安定了大半,恰在這時燕清將視線投來,心情便抑制不住地更加雀躍了,不自覺地腰桿挺得筆直,神情也威武自若幾分,大大方方地任燕清打量。

  燕清卻沒看多久,就重新垂眸,看着輿圖道:“事不宜遲,要用蘆葦紮成人形,又得掩人耳目,少說也要一兩晚的功夫,快去請奉孝和公達來罷。”

  “布這便去請二位先生過來!”

  呂布火急火燎地起身,就要往外,好親自去請郭嘉荀攸。

  燕清怔了一下,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戰袍下襬,就要將他留住:“慢——”

  一個“着”字還沒脫口而出,話就突兀地斷了。

  非是呂布無禮,而是燕清太低估了呂布的力氣:他滿心以爲能攔住呂布離開的步伐,不想這一拽下,對方毫無防備,自然也收不住去勢。

  結果人高馬大、怪力無雙的呂布非但沒被拽住,還將燕清給一併帶了出來,趔趄地往前撲了下去。

  燕清並不追求豪奢,又是在關前野地臨時紮下的營寨,帳中地上,自不乏鋒利的碎石硬土。

  “主公!”

  呂布在那一瞬險些魂飛魄散,心都漏跳數拍,趕緊拽着燕清胳膊:“您沒傷着罷?!”

  燕清剛纔反應也快,往上一扯一攀,就拽住了呂布這身將軍服的褲腿,雖姿勢看起來狼狽了一點,好歹沒直接磕到地面上。

  呂布絲毫不顧自己的褲頭都被拽了下來,都已到了膝的位置,他臉色刷白、滿頭大汗的地將燕清小心攙扶起來,那神情絕望緊張得如自知闖下彌天大禍:“您您您——”

  “無礙。”燕清不緊不慢地坐直了,然後毫不客氣地猛然一腳,踹到呂布那**的大腿上:“你急什麼?況且這點小事,讓底下人去就行了,同他們搶活幹,不得惹人笑話?”

  言罷,燕清揚聲吩咐一聲,守在門口的親兵便有二領命而去。

  莫說是被燕清用譴責的目光緊迫盯着,或是捱了那軟綿綿的一腳,單是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呂布就已連大氣都不敢出了,坐立不安,口中老實認錯,同時還憂心忡忡地盯着燕清。

  燕清原還想再兇他幾下,可看他已將自己嚇得魂都快飛了的模樣,就只剩下哭笑不得了。

  呂布作爲一軍主帥,又是個爭強好鬥的剛勇性子,常常身先士卒,摧鋒破銳,背上新傷舊疤數不勝數。他本人卻滿不在乎,除非必要,連軍裏大夫都懶得叫來,等它自愈。

  但自己此時連油皮都沒擦破一塊,就能叫呂布緊張成這樣,不由讓他刷新了一下呂布用情時有多投入的認知。

  不過燕清沒功夫胡思亂想太久,就因二位謀士迅速通過了這個計劃,而被這轟轟烈烈的扎蘆葦人的大事給中斷了思緒。

  他也沒瞞着曹操軍,而是果斷派去使者,發動盟軍採了蘆葦一起扎。

  衆兵三五成羣,分工合作,效率非常可觀——等到了三更半時,兩千出頭的草人都套好了舊戰袍,一個個被安置在木車上,準備就緒了。

  當着衆將的面,燕清看向一臉躍躍欲試的呂布,微笑道:“此計既是出自奉先之手,就由奉先親自施行罷。”

  呂布激動地長行一禮,大聲道:“臣呂奉先,定不負主公所望!”

  燕清點點頭,認真道:“祝君得勝還!”

  火光在眼瞳中心跳躍,呂布深深地看了燕清一眼,用力一點頭,猛然轉身去了,悍然喝道:“摧鋒營的兒郎們,聽我號令!”

  頓了一頓,呂布提氣長吼道:“擂——鼓——!揚——旗——!”

  一盞茶後,關內酣睡的董卓軍,全被驟然響起的警鐘驚醒!

  敵襲!

  徐晃反應極快,不給營內自亂的機會,就當機立斷地先整頓了隊伍,再談接下來的行動。

  等自己手下的兵士統統點齊了,才領着他們去往牆頭。

  鼓點密集,震耳欲聾,音振百里。

  除了混雜在其中的嘹亮吶喊外,浩浩漫漫地席捲了八方四面,也掩蓋去了別的一切動靜。

  又是夜最深的時刻,彎月蔽於雲後,只得稀疏星光灑落,映出黑壓壓得叫人心生懼意的大羣大羣的敵軍兵士,各個戴着戰盔,正往前整齊有序地前進!

  徐晃瞳孔倏然緊縮,直覺有什麼不對。

  他甚至都能隱約感覺到,一個天大的破綻就在眼前,只恨憑着雙肉眼,卻怎麼都難瞧出來。

  楊奉已扯了外袍,親至牆頭,大吼一聲:“弓弩手準備!他們一到橋上,就立即放箭!”

  可是白日裏還會因箭雨退卻的燕兵們,這次卻再沒被阻攔了——縱有萬箭齊發,深深地紮在了他們身上,也只讓他們顫動着歪了身影,依然頑強前進。

  後面的人更是沒有片刻遲滯,穩定有序地繼續向前。

  “放,放,放!”

  楊奉大驚,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越來越近,箭枝越射越少,卻起不到半點阻攔的作用,登時心急如焚,禁不住跳腳叱罵,遷怒底下將士們:“這準頭是怎麼了?!!射射射半天,人都沒倒幾個!!他孃的,難道是穿了甚麼鎧甲?!”

  徐晃亦是滿腹驚疑不定。

  無論如何,城牆是絕對不能讓敵軍沾到的,徐晃指揮着手下兵士持弓朝下彎弓射去,眼則一直緊盯着底下不斷涌來的敵軍將士。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難熬,而下頭敵兵已越過了石橋,步步緊逼。

  雖也在密集強力的箭矢下倒下不少,可仍有更多在後頭補充過來。

  徐晃都已聽得大聲喊出的“快搭雲梯!雲梯!”,持弓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而就在他認爲生死攸關的這時,如有一道電光在腦海中突然閃過,擊破混沌,叫他瞬間明白了之前的諸多關竅。

  定然有詐!

  若是偷襲,應是重藏匿行蹤,隱祕而來。

  可這燕君卻爲何反其道而行,大擂戰鼓,高聲吶喊,擺出分明唯恐人不知曉的囂張姿態?!

  這麼多兵士過來,卻只有離石橋還有些距離的小坡上的兵士們,手中持着火把,爲何越到近前,就越連半點火光都無?!

  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們又是如何行來的!

  而他們這麼大費周章,故弄玄虛的目的——不外乎是要耗盡他們的寶貴箭枝!

  徐晃在電光火石間總算明瞭中間蹊蹺,雖不知這些叫人心中生寒、似有不死之軀的頑強兵士是怎麼回事,卻也不難懂他們全是中計了。

  連一向冷靜如徐晃,都氣得不輕,懊惱自己未早些識破,浪費這麼多箭枝,而援軍遲遲不到,還不知憑剩下這點還能不能熬得住。

  他狠踹一下牆磚,抹一把臉,朝瀕近歇斯底里的楊奉衝去:“楊將軍,快讓他們停止放箭!”

  然而不等他跟楊奉解釋清楚,天際已泛起了濛濛的白亮。

  在稀薄的晨霧之中,利眼的那幾個,已一臉愕然地看清了叫他們射了那麼久的‘將士’的廬山真面目。

  也看到那些真正的大活人還好端端地站在遠處,知道自己暴露了,居然還嬉皮笑臉地衝他們揮了揮手,同時往回拽繫着板車的繩索。

  “楊將軍——那是草人!”

  聽着將士們爭先恐後地彙報,楊奉那根一直緊繃着的弦,也終於鬆了。

  與此同時,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並不像徐晃那般,頭個想到箭矢將盡的後果,而是立馬反應出的,自己是被狠狠戲耍一通,還是當着兩軍所有人馬的面!

  這份強烈的屈辱,直讓他臉部漲紅,氣得渾身發抖。

  偏偏那英姿勃勃的罪魁禍首,在這奸計得逞後,還不放過他。

  一向大刀闊斧、真刀實劍地同人拼殺,來收割勝果的呂布,還是頭回嚐到取勝以‘謀’的甜頭,又素來是個張揚的性子,當然不會就此回去。

  他一邊揮着手臂,招呼兵士們回收那一個個居功至偉、被射得七零八倒、四肢散架的蘆葦人,一邊得意洋洋地撥馬靠近,堪堪在石橋前停下,昂首看向城牆上人,囂張一嗓子:“笑納!笑納!”

  燕軍將士們鬨然大笑,也跟着主帥齊聲大喊——“笑納!笑納!”

  在排山倒海、洶涌澎湃的喊聲中,楊奉一口氣沒提上來,喉頭一陣腥甜,而眼前倏然一黑,竟在衆目睽睽中,直挺挺地往後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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