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算盤落空

作者:放鴿子
一番激烈探討後,公事議完了,衆謀士紛紛起身告辭,只留魂不守舍地將腦袋擦成一顆雞窩頭的呂布。

  經今日之事和王匡之敗的示警,盟軍多是繡花枕頭、根本指望不上這點已不是祕密,那麼速戰速決,就也成了當務之急。

  在燕清殷殷期待的目光下,劉曄一咬牙,應下無論如何會催工匠加快進程,務必爭取明日天亮前把必要的器械完成大半,務必不耽誤武將們發動攻城。

  雲梯、衝車、弩車、井闌和投石車。

  沒法全完成也無妨,夠用就行,大不了就邊打邊修罷。

  哪怕只是一天,都是寶貴的。

  關內守兵大舉出兵的機會難得,吃了今日的大虧後,李傕被打痛得厲害,肯定不會再出動了。

  誘敵不成,就必須主攻。

  董卓軍是守關一方,在正常情況下,完全可以憑藉高地可據守險要,避開銳氣正旺的盟軍鋒芒,靜觀其變,等他們變成疲師,再以求一逞,或是就等他們不得勝利、士氣低落,再糧草耗盡,自行土崩瓦解。

  董卓原先的計劃,大概也是這樣的。

  要不是有燕清攜曹操兩軍突襲,一日拿下汜水關、直逼虎牢關前,士氣凝聚的戰績在先,亂了他心神陣腳;後有王匡擁四倍于徐榮的兵力,卻不堪一擊,一下大潰;再有聯姻修好的請求被拒,臉上無光;一緊一弛一羞,才叫他發了個昏,做出讓李傕主動出擊,以血還血也要打傷燕清軍基本的決定。

  只是燕清軍卻根本沒有董卓想象的糧草運輸困難、給養不足的難題,靠着小心施放的五穀豐登,就能叫他的軍隊撐一段時間。

  要不是頻繁使用這卡牌會讓身體喫不消,也很難刷新出來那麼多張的話,燕清直恨不得全用他卡牌所化的糧食充作軍糧,而不需那麼費勁,大老遠地從豫州運來一些。

  等軍師們走了,燕清長長地嘆了一聲,揉着眉心,來緩解頭部的昏沉,難掩疲憊道:“好了,奉先是爲何事而來?”

  呂布停了手下的動作,將變得潮潤的巾子麻利地往懷裏一收,挪近一些後,輕描淡寫道:“原是想請示主公,可否聚敵首於光門前,以爲京觀,以儆效尤,但既然今夜就要再次進攻,那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燕清眼皮不禁一跳。

  所謂京觀,可不似名字般美好,而是戰場上一項相當殘暴恐怖的慣例——將戰敗一方的屍首蓋土夯實,堆成高冢來顯示軍威,以起到恫懾敵人的作用。

  史書上有不少關於武觀的記載,哪怕是漢末三國這短短一段,就曾發生在遠征遼東的司馬懿,和西伐蜀漢的鄧艾身上。

  燕清搖了搖頭:“莫說這回沒有必要,以後就算打了勝仗,也千萬別這麼做。”

  呂布惑然看他。

  燕清道:“楚子曾言,暴矣;觀兵以威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無德而強爭諸侯,何以和衆?”

  呂布不大同意,但礙於是燕清的話,他還是拼命說服自己,與此同時,又忍不住將問題問出口道:“且不說成王敗寇,彰顯武功,這些胡兵昔日聽命於董賊,一度助紂爲虐,胡作非爲,縱萬死猶不足惜。堆此京觀,是爲懲不敬,萬民有何不服?”

  他們要再敢偷襲,就得踩着袍澤的腦袋出來。

  呂布說得有條有理,燕清默然片刻,艱澀承認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無論如何,需得記得,我們興此義兵,爲的是安定國家,收復民心,而築造京觀,恐會激起敵軍誓死頑抗之心,也壞了仁義之師的名號……除非真有必要,還是能免則免罷。”

  追隨董卓興風作浪,迫害百姓的西涼兵中,實是胡羌居多。

  從秦朝開始,異族就被不斷地趕來跑去,叛亂不止。

  漢朝倒是將它打服了,可又未及時發佈有效措略來同化他們。於是無論是當地的官吏也罷,土豪劣紳也罷,都瞧不起這些野蠻成性的異族人,而其蠻橫氣習也的確不堪,對他們欺凌盤剝。

  可胡羌一旦感到生活艱難了,他們骨子裏的暴烈又怎麼會甘心被一直壓迫?

  當然會反。

  至於董卓,靠年輕時跟胡羌部落交好,獲得不少異族兵士的助力,可包括他本人在內,都約束不了任何暴行。

  除了政治因素外,邊州的叛亂不停,還存在着更深遠的民族和文化問題了。

  燕清嘆了口氣。

  史上董卓軍在贏了關東聯軍的時候,雖沒築什麼京觀示威,可他做的,卻史上更加令人髮指的可怖惡毒——先割降兵舌頭、斬斷手足,挖掉眼睛,丟進鍋裏活烹,而他卻飲食自若。

  這已經沒有人性了。

  就算底下將士可能是礙於軍令不得不從,可確實沒少爲非作歹,落得屍首被踐踏的下場,也稱不上無辜可憐。

  成王敗寇,倘若今日敗的一方是他們而不是李傕軍,下場不得參考被徐榮攻破後、生擒了烹殺的潁川太守李旻?

  ——這是戰亂年代。

  燕清將自己一頓開導,很快想通了。

  呂布的想法,則大有不同。

  從軍上陣殺敵,攻城拔寨,便註定是將腦袋別在腰帶上的活計,他早早地就有了相關的覺悟了。

  哪怕在主簿這一文職上荒廢了年把,要認真算被他親手所殺的敵兵敵將,少說也已上千。他將人命都看得淡薄,又怎會在意取敵屍堆個小丘的事?

  但既然自家主公心善,不忍見那場面,往後便能不堆就不堆罷。

  呂布頷首:“布曉得了,主公儘可放心。”

  燕清聞言莞爾:“況且我已承諾過,凡是行軍打仗之事,多交由你決斷,可便宜行事,或問問軍師。”

  要是事事問他,說不準哪天又優柔寡斷,犯了婦人之仁。

  呂布心裏卻對孫堅的好意提醒生出幾分感激來,慶幸自己有來問上一句,而未直接辦了,否則主公看了嘴上不說,心裏多半會難受。

  他嘴上則謙道:“布恐思慮不周,還得多請教主公和先生們纔是。”

  燕清欣賞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

  呂布脣角微揚。

  燕清下一刻卻話鋒一轉,下了委婉的逐客令:“待到天明,便要全軍出發決戰,而你已在戰場上奮戰一天一夜,還不抓緊時間,回帳去歇會兒麼?”

  呂布眼珠子一轉,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往席上一滾,躺得四叉八仰:“是累得慌,若不妨礙主公處理公務,可否容布就歇在此處?”

  燕清被這具健實虎軀那行雲流水般的漂亮一滾給惹得愣了愣神,善意地失笑一聲,應允道:“當然可以。”

  “多謝主公!”

  呂布成功多賴一會兒,剛要心花怒放,整理好東西的燕清,就施施然地起了身。

  呂布:“?”

  卻見燕清微微笑着,看向他道:“我現還有些事要詢劉子揚,要去後營一趟,然後再去扶傷營救治傷兵,應就不回來了,剛好不會打擾到你休息。”

  呂布:“…………”

  燕清已踱至帳簾前,回眸看他一眼,溫柔體貼道:“你就繼續躺着,別費力挪動了,我會讓人送些被褥進來,省得你着涼。安心睡罷!”

  呂布:“!!!”

  一雙狹長虎目,難以置信地瞪得滾圓。

  對上他震驚目光,燕清艱難忍笑,手下卻宛若毫不留戀地一掀簾,殘忍地真走了。

  眼巴巴地瞅着那道飄逸身影隱沒在厚厚的簾布後,呂布那張英俊的臉龐倏然垮了下來,眸子黯淡無光,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徹底蔫了。

  饒是他再想跟上去,也不好明目張膽地承認自己方纔就太過疲累一事撒了謊,有愚弄主公之嫌。

  只有懷着滿腔後悔,懨懨地躺着,一動不動地任親兵給他蓋上被子。

  不過或許是因累了太久的緣故,眼皮一合上,沒過一會,還真讓他就這麼睡着了。

  燕清卻是真有要務在身,而不是純粹爲了逗耍呂布。

  就如他跟呂布簡單交代的那般,先去了後營,給忙得腳不沾地的劉曄一些技術支援,又給不斷連軸轉、壓力劇增的工匠們承諾了一些精神和物資獎勵。

  最後纔去了扶傷營,將用了一整個時辰打木樁才刷出來的一張新的“桃園結義”卡,對着傷兵羣釋放。

  絕大多數將士們,還是頭一回親眼目睹,隨着一片璀璨金光沒入上空,漫無邊際的盛放桃林憑空而現。

  隨着枝丫無風搖擺,嫩粉桃瓣徐徐飄落,猙獰創口瞬間癒合,體能也恢復了充沛。

  而完成使命的桃林漸漸隱沒,再無蹤跡。

  如此不可思議的場景,使他們情不自禁地高呼神蹟,目光狂熱地對燕清行頂禮膜拜,燕清卻是眼前一黑,好險被親兵扶住了,纔沒當場倒下。

  一天內釋放三次桃園結義,絕對是他逞強後的極限了。

  燕清釋放完畢後,就知不好。

  頭部像被車碾過一般的劇痛不已,太陽穴處一突一突的發脹,額上有汨汨汗珠不斷涌出,他不消看入銅鑑,都能想象臉色已蒼白如紙。

  就連喘氣的動作稍大一些,都會牽扯到不知哪根神經,帶來新的痛苦。

  燕清不好當衆失態,強撐着走出扶傷營,四肢就徹底軟得沒有一絲力氣了。

  他由面色惶惶的親兵們揹着,匆匆進了一帳躺下,又喚了軍中大夫來給他看診。

  燕清艱難道:“不必。”

  大夫不可能幫得了他,只能硬挺過去了。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後,這難以言喻的強烈痛楚,才略有減緩。

  而他整個人,已像是剛被從水裏撈出來一般,經汗溼了個透。

  燕清一邊撐着顫抖的胳膊,困難地坐起身來,心中尚有餘悸。

  上回是透支得太厲害,他直接昏了過去,雖耽誤了十日時間,卻也因此幸運地沒品嚐到痛得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想再來一回了。

  “主……主公。”

  一直守在邊上的親兵幾乎被嚇得魂不附體,見燕清神色漸漸恢復,露出喜極而泣的模樣。

  要不是燕清之前大概就猜到這回會不太好捱,跟他們交代過,怕是不可能壓得下這消息,而會導致軍中大亂了。

  燕清搖了搖頭,安撫性地揉了揉他的發頂,溫和一笑,說話的聲音雖還有點有氣無力的虛弱,卻也大致恢復了平穩:“安心罷。我已無礙了。”

  親兵還一臉惶恐不安的‘可是’,感覺渾身溼冷、還有些黏糊糊的燕清已無法忍受了,不由分說地下了命令:“送熱水來,我要沐浴。”

  又催道:“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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