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左慈喫癟

作者:放鴿子
對於燕清將他發配海外的決定,公孫瓚意外地接受得很平靜。

  成王敗寇,如今能保全性命不說,還可換個地方征討異族,對他而言已是比預想還好的結局了。

  甚至在得知燕清同意自己帶走最精銳的白馬義從時,還臉色如常地託傳達此令的軍士,要向燕清道句多謝。

  燕清在解散了軍中的冀州部分後,就將後續事務交給荀攸和張郃處理,還不忘撥了兩萬人馬以供他們站穩腳跟。

  又進城歇了數日,放了幾張五穀豐登來充盈被燒燬殆盡的糧倉,網羅了無數信徒。

  最後就慢慢悠悠地跟呂布一起,準備領着剩下的三萬兵馬南下,朝兗州的方向去了。

  郭嘉這次倒沒跟他們同行,而是已於公孫瓚乘船啓程的同一日,向燕清辭了行——他可是在大半年前就在燕清鼓勵下要了十日假期的。

  現幽州戰事已了,同時開啓的四大戰線只剩兗州還在苦苦支撐,做困獸之鬥,他半點不擔心會出什麼岔子,便迫不及待地要回一趟潁川老家,既是要爲家人掃墓,也是要風風光光地顯擺一通,以免衣錦夜行,留下憾事。

  燕清爽快依約放人,哪怕途中所經的都是自家地盤,還是以防萬一地給他臨時增派了一千精兵,作爲護衛。

  郭嘉欣然接受,還親自去挑選了些看着高大強壯、又五官端正的,省得帶出去不夠威風。

  臨行前夜,因不打仗而顯得比較清閒的呂布,早早就把自己洗乾淨了,舒服地側躺在榻上。

  此時一手託着耳側,借那溫柔橘光,目不轉睛地盯着坐於案桌前奮筆疾書的燕清那專注的背影。

  畢竟是成親有倆年的老夫老妻了,燕清對他百年如一日的熾熱注視,也已習以爲常,只要呂布不吭聲,他就能繼續心無旁騖地批閱公文。

  呂布也從過往經驗中學乖了——要想主公快點歇息,就不要隨便打擾,保持安靜等待,纔是最明智的。

  不過他這會兒腦海中徜徉的難得不是旖思,而是正經事,忍了頗久,終歸未能憋住,問了出口:“主公真要將公達留下,會否太大材小用了些?”

  “大材小用?”燕清乍聽此問,只頭也不回,一鼓作氣地將給賈詡的回函寫完,纔將筆擱在一邊,回過身來,好整以暇地看他:“何出此言?”

  接觸到燕清饒有興致的目光,呂布不免緊張幾分,咕咚嚥了一口唾沫,試探道:“與幽州一地接壤的,不過冀、青兩州,具已歸屬我方,短期內難有什麼戰事。況且公達奇策百出,長於運籌帷幄,安插在這雞肋之地,好似太過可惜了。況且他伴主公身畔多時,乍離了他,主公怕有些不捨得……”

  雞肋之地?

  楊修尚未乍露頭角,這形容詞倒被呂布給整出來了。

  燕清莞爾,搖搖頭道:“不對。”

  呂布虛心求教道:“還請主公教我。”

  燕清不疾不徐道:“我將公達留下,其實有三重意義。”

  呂布:“……”

  燕清對旁人姑且耐心十足,此時對上的是需要解惑的自家媳婦兒,自是又多了幾分體貼:“一是幽地在短短數年內,連換數任州牧,要快速安撫本地民心,讓衆人皆知是我腹心重臣的公達留下坐鎮,暫且是最合適的;二是你漏說一點,即便烏桓、南匈奴與鮮卑經此一事,元氣大傷,數十年內難再成什麼氣候,西邊尚有遼東太守公孫度虎視眈眈,遲早將有一戰;三是這麼一來,可順理成章地騰出個我身邊的謀主位置。”

  呂布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荀文若?”

  燕清點了點頭,微微笑道:“公達既與我相知匪淺,又與其叔情誼頗深,這麼安排,也好讓自責心重的文若過渡一下。”

  呂布這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燕清無比憐愛地拍了拍他的大腦瓜子,又揉揉他耳朵,欣慰道:“我家奉先啊,可真是長大不少,變聰明瞭。”

  單說獨立思考的次數,就比過往要多上許多。

  呂布這幾年下來,心理上日益成熟穩健,做事也減少了橫衝直闖,制定戰術時大多時候都穩打穩紮。

  他所表現出的城府,也大有不同——甭管真有多深,每當他虎着臉時,就很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威儀,使人不敢觸犯。

  這點就連郭嘉都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認,還拐彎抹角地表揚過:得虧人長得威武,腦子哪怕簡單一些,也能補救得來。

  呂布雖歡喜被主公真心實意地誇獎,但美中不足的是,這回所用的詞兒,着實叫他再想裝傻充愣都樂不大起來……

  等燕清回到案桌前,繼續處理剩下的那一小疊寫文書了,接着躺下暖牀的呂布,面上才一點一點地暴露出既甜蜜又糾結的內心來,倏然朝裏打了個滾。

  跟郭嘉一樣並不怎麼擔心兗州戰局進展的燕清,已暗下決心,將這趟回程兼馳援路,跑成變相的遊山玩水。

  好讓跟隨他長途跋涉,從西打到東的這些將士們放鬆放鬆,還能貼心地允他們沿途採買一些特產,屆時送予家人。

  只是已被他徹底遺忘了的是,除了焦頭爛額的袁術和陳羣等人外,還有一人,正爲給他挖坑而忙得不可開交。

  那便是當日被他重創、自號烏焦先生的左慈。

  只可惜運氣不太好,辛苦奔波了一年半載,收效仍舊甚微。

  左慈自認那日之所以會在燕清處吃了大虧,追根究底還是自己未打聽清楚對方底細,過於輕敵,纔會身負重傷。

  尤其那攻擊手段十分詭異,創口起初竟是血流不止,他不得不忍痛用了珍藏多年的丹藥,又養了半年,才徹底恢復。

  受這皮肉之苦和奇恥大辱後,豈能善罷甘休?

  對於怎麼報復燕清,他也很快想好了。

  ——燕清重名,就先從‘名’處着手。

  作爲修仙之人,左慈自有着不小的傲氣,不屑於通過傷害燕清那些一無所知的部下作爲復仇,落入下乘。

  當然,他其實也清楚,即便用仙法神通,辛辛苦苦地殺了燕清一萬手下,對如今擁兵已有數十萬、權大勢大的對方而言,也不過是損了一點不痛不癢的皮毛罷了。

  只是左慈想得容易,計劃真要實施起來,卻半點談不上順利。

  最初,他是無意中仿效了幾分于吉的做派,想着即便晉江教徒頗廣,也不可能每一人都親眼見過燕清施展仙法,信仰自然也談不上多牢固。

  那有他這活生生的仙人手段在,何愁對方不改信於他?

  左慈對成派立教不感興趣,但能削弱幾分燕清那聞名於世的晉江教,他還是很樂意爲之的。

  於是在一日集市中,他選了人最多的時刻,換上最顯仙風道骨的一身白袍,去到一家酒樓中。

  對着滿臉笑容的店小二,他淡然來了句:“五斗酒,全羊一頭,清蒸松江鱸魚一條,再要龍肝一副以做羹,牡丹花一朵作飾。”

  店小二:“……”

  完了,怎放進來個想喫白食還滿嘴胡說八道的瘋子?

  對上店小二忽然變的僵硬的笑,對此早有所料的左慈只風度翩翩地撫須一嘆:“罷了,既你苦於無此食材,我便解了你這一煩憂罷。”

  店小二:“……”

  真有煩憂,不還是你送來的?

  左慈未看出他眼神微妙,兀自起了身,一甩廣袖,憑空得了一副筆墨,就在漸漸被吸引了注意力來的食客們的好奇注視中,在白牆上只憑寥寥幾筆,就勾出一頭張牙舞爪的龍來!

  衆人譁然!

  左慈卻還未完成這場好戲,只見他輕拂袍袖,由水墨勾勒成的龍腹便被生生剖開,他再將右手探入,輕易就扯出一副血淋淋的龍肝來!

  衆人狠狠地抽了口涼氣!

  左慈面不改色,倒出桌上茶水,洗乾淨被龍血弄污的手,再雲淡風輕道:“現需釣竿一根,我便可取了那松江鱸魚來。”

  衆人終於回魂了,頭個叫出聲來,行動上最快的,還是那個離得最近的店小二。

  他氣得紅了眼,毫無敬畏之心地抓住這老頭兒一邊袖子,揚聲大喊道:“快,報官去,別叫這裝神弄鬼不說,還膽大包天地冒犯陛下的老兒跑了!”

  要比仙法玄妙,他剛展現出的這點小小手段,哪兒比得上當日燕仙君使金黃仙糧鋪天蓋地地落下的情景來的壯觀?

  幾年前就有個叫于吉的老兒,也是愛這般耍弄手段,乍看還真像有呼風喚雨那回事兒,可還不是被無所不能的燕仙君給拆穿了底細?

  不過是趕了巧罷了,真遇上乾旱,半滴雨都召不下來!

  況且真龍天子,代表的可是當今聖上!

  即便如今的黎民百姓,早對那在位卻不幹好事兒,還勞累他們的燕司空奔波去救的小皇帝毫無好感,卻不代表就能樂呵呵地看着一來歷不明的老頭兒忽然將龍肝都給剖了。

  左慈:“……?!”

  他雖然一頭霧水,卻不難看出圍着他的食客們已是羣情激動,恨不能將他大卸八塊,只怕觸犯律法,纔不得不制住他再叫衛兵來把他捉拿歸案。

  真是愚昧!愚不可及!

  他氣得要命,又哪兒會束手就縛,立即用了化身之法,隨意變作一路人模樣,在迷霧散盡前混入人羣之中,匆匆往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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