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木牛流馬
畢竟春還未至,即便身份尊貴如燕公,也難喫到新鮮水果。儘管燕清一向對食用以卡牌轉換的食物這點是能避則避,在着實饞瓜果時,也會毫不猶豫地破個例。
忽然得到賞賜,呂布高興地咧了咧嘴,拿着輕輕地擦了擦,卻有些捨不得下嘴了。
好些年前,他曾對第一棵長成的仙桃樹視若珍寶,不由分說地據爲己有後,連打仗都得到處扛着走,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叫放心。
等三五年過去了,他某日在再三思索後,很是理智地將它移栽到了賈詡家的後院,自己只偶爾親自去看上一眼,也就夠了。
他這突如其來的割愛之舉,不僅讓賈詡很是意外,燕清也百思不得其解。
平日裏,不曾見他同賈詡親厚啊。
待親口問過呂布後,才知道這可是經過對方好一番深思熟慮後的選擇:一是賈詡素來惜命,頗好養生,定會珍惜仙人之物;二是賈詡性情上謹小慎微,既不刻意拉攏,也不會主動得罪人,哪怕僅出於幾分交好之意,也會用心完成同僚的囑託;三是賈詡治家嚴謹,只要他親自開口,下人無不敢盡心;四便是對方常駐許縣,只要燕清不在,便是官兒最大的……
反正聽呂布一本正經地說得頭頭是道時,燕清差點沒繃住臉上表情,就要大笑出聲來。
這會兒見呂布一副動心又猶豫的模樣,燕清就知道他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玩心忽起,乾脆不開口多勸,而是直接側着身子捱了過去,緊貼着呂布一側肩頭,清脆地咔嚓一聲,他竟然直接在那顆桃上小小地啃了一口。
完全沒想到要躲避的呂布:“…………”
“已被我啃了口,哪怕多放上一日,也要壞了。”燕清一邊嚼着鮮美多汁的桃肉,一邊得意洋洋道:“還是儘快用了罷。”
他遂不管呂布,很快將一整顆桃啃完,剩下的核交給親衛,讓他們拿去後山種了——託呂布在榻上龍精虎猛的福,那兒已有了一小片生機勃勃、常年不凋的桃林。
他目光移開的這片刻功夫,呂布已將那帶着主公牙印的寶貝桃子悄悄藏好,還頗有心計地在嘴邊抹了點茶水,造成剛啃完的假象。
燕清果然就被一臉老實的呂布給誤導了,沒有多想。
用過膳食了,依照燕清的習慣,當然就得散散步,好好消食一陣。
對任何能讓二人獨處的機會,呂布都是極珍惜和重視的,哪怕事務再忙都不曾拉下,更何況是閒了下來的現在?
雖有一干侍衛在邊上守着,他需遵循禮儀,落後燕清半步,但也足夠讓他感到心滿意足了。
燕清慢悠悠地走着,就聽呂布認真問道:“待忙完春耕,糧食有了保障,將士也徹底修養好了,是否就要遠征益州了?”
他以爲了解了燕清的心思,卻不想主公立馬就搖了搖頭,否認道:“非也。只要他們不主動挑事,這一兩年都不必去想動兵之事。”
一兩年,其實還只是保守估計。
燕清毫不懷疑,之前大下血本後連下四州的迅猛攻勢,足夠讓諸侯心中慼慼,學劉焉那般韜光養晦上頗一段時間了。
只是於燕清而言,他們就算痛定思過,發展再神速,也不可能比得過底子已經徹底打好,又有些史書上得來的前人經驗可借鑑的他的。
時間拖得越久,雙方的實力差距只會進一步拉大,愈發懸殊。
到時候再略施手段,說不準就能兵不血刃,把政權進行和平過渡了。
在燕清看來,內戰這打來打去都是漢人,當然是能不戰就不戰了。要真閒得發慌,不如去尋外族的晦氣。
何必爲了急於一時,不但讓名聲蒙瑕,還累壞了自己手下?
呂布卻是目瞪口呆——這豈不意味着,作爲武將的他得跟個廢人一樣無事可做,繼續閒上兩年?
燕清毫不費力地看出他心中所想,故意揶揄道:“怎麼,奉先做這副表情作甚?”
呂布苦着臉道:“終日無所事事,布這心裏,着實慌得很。”
尤其隨着燕清勢力的發展壯大,主動前來投靠的良才美玉多如過江之鯽,又因在這亂世之中,還有餘力廣建書舍校館,刊印書籍,培養學子的僅豫、揚兩州,一個個不容小覷的後生小輩就如雨後春筍一般一茬茬地冒了出來。
呂布雖知道憑自己建下的戰功,起碼在未來十數年裏,是無人能超過他的地位的,可眼睜睜地看着後來者突飛猛進,自己卻不得不止步不前的滋味,着實讓他充滿了危機感。
燕清自是無從知曉,這威武霸氣、不拘小節的大將軍還藏了一顆無比恐懼於色衰愛弛的玻璃心,只當是對方忙慣了,才難以適應清閒的節奏,便笑着拍拍他手,解釋道:“你實在不必發愁無事可做。說實話,若不是心疼你這幾年隨我征戰南北,奔勞辛苦,想允你多歇上一陣,關乎軍學的創辦,我就不會一再推延了。”
“軍學?”
捕捉到這極爲陌生、卻本能感應出跟自己干係頗大的詞兒,呂布不禁精神一擻,詢道:“那是甚麼?就同官學一般麼?”
該不會是讓他把訓練出的將士,派給那些成天吵吵嚷嚷的學子做護衛罷!
燕清點了點頭,不等呂布着急,就耐心地解釋了起來:“京兵多由軍戶中篩選,而目前州兵的來源,不外乎是四種:一是自耗財物徵來的青壯;二是世家大族蓄養的私兵和佃戶;三是沾親帶故的同鄉;四爲納爲己用的俘虜。”
說到這,燕清將問題又拋了回去,笑問他:“你於這方面可是當之無愧的行家,那換你來告訴我,這四種人,哪一種你訓練起來感到最不順手?”
呂布擰着眉頭想了想:“第二和第四種罷。”
那兩種人身上通常都帶着根深蒂固的壞毛病,其中就有燕清軍一直嚴令禁止的鈔掠百姓,踐踏良田,還不乏精於偷懶耍滑的兵油子。
要想掰回正道,可比教會他們耍刀槍要困難多了。
呂布一般是先殺雞儆猴,挑幾個最能蹦的殺了,再高強度地壓制一陣,狠狠剔除一批,剩下的纔算老實,仍比那些單純爲想喫飽飯來的新兵蛋子能折騰多了。
燕清點了點頭,又問:“那你再想想,爲何我們徵兵,要比那些諸侯要容易得多?”
呂布若有所思。
——當然是因爲當燕公手下的兵士,待遇極好哇。
儘管不像最老一批將兵,得過教主廣施桃花,撫慰傷勢的殊榮,可在燕清的影響下,麾下將士都對自己手下的兵非常愛護。
練一個好兵出來不容易;養着一個好兵,更不容易;而不但能讓兵士們自己喫飽肚子,還能給他們家人帶來保障,把傷亡將兵的撫卹落到實處,纔是燕清每回徵兵都是應者如雲的壯觀的主要原因。
燕清卻還不滿足於此。
這年頭,要不是走投無路了,誰肯去從軍?
說白了,對他這所謂教主的頂禮膜拜,也是建立在他展現出護佑民衆的能力的基礎上的。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着關羽張飛那樣傲人的武力天賦的,要從零開始栽培二三十歲、素質方面趨於定型的青壯,自然不如從小培養。
別的不說,單是洗腦……做思想教育方面,就較爲困難。
沿途看百姓們自發地崇拜有着百戰百勝的赫赫威名的呂布時,燕清就萌生了趁這幾年休養生息,試着創辦軍校的念頭。
榮譽校長的人選,讓呂布去坐鎮,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只要等一切步上正軌,他就能按部就班,不着痕跡地把軍人的地位一步步提高,最理想的結果,就是不但能讓軍士本身具有保家衛國的榮譽感,而不純粹靠個人思想覺悟,也使從軍成爲普通百姓眼裏十分榮耀的一件事。
胸懷堅定信仰的軍隊,方能所向披靡。可這份信仰,卻絕不能落在將士們的小家,甚至是他的頭上……
呂布不知燕清心裏有長遠的打算,乍一聽,還以爲是要自己跟蔡邕那些學究一樣,整天去教些精力旺盛過頭,刁鑽古怪的學生,當場就把眉頭皺起來了。
“喔……”
他撓撓頭,乾巴巴地應了一聲。
若不是不想叫主公失望,他哪兒會硬着頭皮默認,立馬就要辭了不可。
他試着轉移話題:“主公既無出兵打算,明日卻要召見那叫諸葛亮的小子,又是所爲何事?”
燕清莞爾:“局勢瞬息萬變,就算暫無出徵的打算,將來之事,也難說準。唯有多聽他人意見,方能有備無患。”
多些備用方案,總是有益無害的。
而且諸葛亮這種可遇不可求的人才,既然都主動示好了,當然要儘早汲取進來。
要是真讓這等眼光極準的天縱奇才跟尋常人一樣從基層小吏開始熬資歷,一步步做起,哪怕是財大氣粗如燕清,也難免覺得太過暴殄天物了。
呂布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不禁默然細忖起來。
這麼說來,諸葛亮那小子,其實生得的確有幾分俊俏……
燕清不知呂布的思路已徹底跑歪了,他本就有心引導對方多加思考,哪兒會在這時開口打斷其思路?
便輕輕一笑,慢慢地繼續往前踱了。
因閒得無事,他隨意查看了一下袖中卡牌,當即就不由‘咦’了出聲。
呂布猛然驚醒:“主公?”
燕清默了默,才隨口瞎掰道:“纔想起來忘辦件事……罷了,橫豎也不着急,就留到明日再辦罷。”
呂布不疑有他,又巴不得燕清莫太辛苦,當然贊成這一決定。
燕清不由自主地將右手藏入袖中,摸了摸剛刷出來的一張、已許久不曾出現過的新卡牌。
——木牛流馬。
它忽然出現的原因,難道會跟他剛親眼見過諸葛亮所造的那架有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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