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如膠似漆
燕清特意不許下人通報,甚至還放輕了步子,等到門前了,才以雙手直接推書房門而入。
就爲了順道來個突擊檢查,看荀彧是否故態重萌,又將公務偷偷搬回屋去做了。
荀彧乍一聽得門扉被推動的動靜,還以爲是下人無狀,不禁蹙了蹙眉,從書卷中擡起眼來,就看到挑眉淺笑的燕清了。
“……主公?”他眼底先掠過一抹詫異,接着將其取而代之的,就是連自己也未發覺的溫柔笑意了。
他想也不想地將手中書籍放下,起身相迎道:“您忽然至此,可有要事?”
“不必多禮,”燕清大步入內,頭一件事,就是把荀彧隨手擱在桌上的書本翻開,親眼確定這的確是一本書,而不是包了封皮的公務後,便盈盈笑開了:“剛得了件寶物,想讓你看一眼。”
荀彧無奈一笑。
他哪兒看不出來,主公專程要翻一下自己所看書的目的,絕不可能是此時所說的這個。
燕清在荀彧方纔所坐的主位上落了座,就將那小巧精緻得不似有任何殺傷力的諸葛連弩自袖中取出,放在了案桌之上,再往目含探詢的荀彧的方向推了推,神祕兮兮道:“你拿起看看?”
荀彧完全不知燕清葫蘆裏在賣什麼藥,忍不住輕輕地笑了一聲,還是好脾氣地照做了。
燕清一等他把連弩拿在手裏,立馬就把袖中的木牛流馬給拿出來了,叫牛頭對着荀彧,沉聲道:“速去荀彧荀文若處!”
木牛流馬只順着他推動的餘力往前滾了一小段,接着就很不給面子地停了下來,一動不動了。
燕清:“……”
房內霎時靜得落針可聞。
就連呼吸聲一貫要重上一分的呂布,也下意識地屏住了氣息。
燕清眉心一跳:居然還真同時持有武器牌和防具牌,才能被認定爲玩家?
哪怕坐對面的荀彧什麼都沒有發問,神情上甚至都沒有任何變化,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從耳根處漸漸蔓延開的灼燙感。
一旦卡牌不肯生效,他念那神神叨叨的詞的架勢,簡直是個十成的傻子。
荀彧微抿了抿脣,肩頭也跟着輕輕地聳動了下,卻在呂布敏銳地投去目光前,恰到好處地垂下眸來,完美地掩去了盈滿眼底的笑意。
再擡起頭來時,笑意也已被強壓着平復下去了。
他彷彿是真沒看到燕清自一瞬後就變得頗爲尷尬的神色,淡定地撫了撫小巧玲瓏的連弩,無比誠懇地說瞎話道:“此物確實精巧討喜,彧便厚顏不辭,在此謝主公賞賜了。”
燕清輕咳一聲,極自然地把辜負了他的期望,還累他真獻了回醜的木牛流馬攏回袖中,就順着這臺階下來了:“此物能得文若欣賞,那是再好不過了。”
可惜在他手裏尚能發揮出連擊效用的諸葛連弩,在荀彧那,就真只能當個漂亮裝飾了。
荀彧面不改色地將連弩妥善收好,就微笑着跟燕清聊起自己與郭嘉剛相識時的一些趣事來,三言兩語間,那殘存的零星尷尬,也就消散得乾乾淨淨了。
而且涉及到這些話題,燕清就特別容易剎不住腳,越聊越多,居然連時間也忘了。
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深夜。
打進屋來就挨着燕清坐,卻是板着臉充當侍衛一般,全程不發一言的呂布,越是瞅着兩人相談甚歡,就越感醋溜溜的。
畢竟對聊郭嘉那點破事兒毫不感興趣的自己,壓根兒就插不進話。
尤其說到有趣處,主公要拍着案桌縱情大笑不說,還時不時握住荀彧雙手,用他聽不大懂的話來調侃幾把。
然而見主公這般輕鬆快活,他又捨不得貿然驚擾這份美好,只有一個勁兒地灌果茶了。
因心裏不是滋味,也未意識到滿嘴都已是他一向不喜的甜味。
荀彧倒是注意到了他,笑道:“不想呂將軍竟青睞起果茶來了。”
燕清也奇道:“你不是一向惡甜麼?早知如此,昨夜就該逼你好歹嚐嚐那羊乳蜜露。”
猛然反應過來,正被滿腔濃郁的甜味逼得皺着臉的呂布,聽了這話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羊乳蜜露的甜勁兒……
荀彧頗感興趣道:“羊乳蜜露?那是何物?”
燕清莞爾:“是按照我自擬的配方,着廚房製出的小食,雖甜卻帶有幾分清爽,並不算膩,於身體也有裨益。待我再做些調整,就往你們府上都抄一份送去。”
荀彧也不客氣,因他生得清秀通雅,氣質高貴又不失溫和,笑起來就額外讓人感到賞心悅目:“承蒙關愛,唯有再謝主公了。”
燕清被他這笑給晃了晃燕,不禁心裏感嘆。
不愧是後世人道風采卓然、就連洗澡水怕都有狂熱崇拜者肯喝的荀令君啊……
呂布面無表情地狠灌了幾口清水,才痛苦地緩過那股恐怖的甜味來。
待到了子時,燕清的談興才漸漸消退,也不願拖着被他一直都視作寶貝疙瘩的心愛謀士一起熬夜,便率先起了身,催荀彧去安置了。
荀彧前腳剛出門,呂布就迫不及待地起了身,給燕清繫好披氅:“主公,回去罷?”
燕清微眯了眼,沒忍住伸出手來,揉揉他正低着的腦袋:“讓你久等了。”
呂布只覺那丁點的嫉妒,就被這透着無比親暱的一揉給徹底抹去了,咧嘴笑道:“不久,一點不久。”
他剛還擔心主公會否捨不得走,要在這府上留宿,或是跟那荀彧來個抵足同眠了。
燕清與他相愛數年,瞭解極深,哪兒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
頓時無聲失笑,又忽然想起什麼,表情微肅,強調道:“從今往後,關於我贈你的麒麟弓和仁王盾……你需每日近身攜帶,千萬莫叫它們離遠或離久了。”
呂布鄭重地點了點頭。
過去呂布就算再愛惜那麒麟弓,也斷無上榻都得摟着它的道理,卻仍舊受到了停止衰老的效用。
燕清相信,只要讓他記得每日都帶在身邊,應就能保持下去了。
郭嘉處,也該找機會提醒幾句纔好,不過看他對精緻好看的八卦陣這一小掛件愛不釋手、又不分季節地愛搖那把漂亮的火紅扇子的架勢,也不必太刻意和着急。
至於背後的真實原因,則暫時不好跟他們明說,還是再過個十年,等他真正確定了作用再說罷。
在這期間,他也不能閒着,如果卡牌真是那麼神奇,那他哪怕再難也要努力,試着多刷一些裝備牌出來纔是。
燕清的心念瞬息萬變,呂布自是無從得知具體內容,可卻不妨礙他發覺,自家主公此刻心情好得很。
——不過是同那荀彧說笑一陣,就能讓主公這般開懷?
呂布懨懨地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將這念頭拋之腦後。
待回到府上,時候已經很晚了,考慮到明日還要接見諸葛亮那一看就鬼主意多的小子,呂布哪怕再饞,也不忍心鬧燕清太狠。
便只親自伺候着燕清洗漱後,老老實實地摟着他,並未多加溫存,而只單純地睡了一覺。
對他的這份體貼,燕清自是極歡喜的。即便翌日少有地醒得比呂布要早一點,他也不忙起身,而是安安靜靜地繼續偎依在對方暖融融的懷抱裏,難得賴了會兒牀。
最後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才笑眯眯地將還熟睡着的呂布輕輕吻醒。
於是對呂布而言,從那天起,就再沒有能比被最心愛的主公用甜蜜地吻喚醒,要來得更美好的清晨了。
因着這點,他送燕清去流水樓時,步履無比輕盈,幾乎是飄着過去的。
等到了門口,燕清就不讓他再送了,忍俊不禁地目送他背影遠去,正要入內,袍袖就被一手給不緊不鬆地拽住了。
“奉孝,”燕清不用回頭,都能猜出會幹出這玩鬧把戲的人是誰,不由揶揄道:“你昨夜歇得可好?”
郭嘉卻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主公不是素來反對……”
燕清理所當然道:“你平日喜去煙花柳巷,行些尋花問柳的風流事,我多約束你些,不過是怕你染上髒病,身體喫不住那苦頭。你若肯稍收了心,正經娶妻生子,哪怕多納美妾,只要身家清白,我都只會樂見其成的。”
郭嘉一聽自家容顏昳麗、端雅清正的主公又以老父一般苦口婆心的口吻,對年歲分明還長上些許的自己進行諄諄教誨,就抑制不住地嘴角抽抽,實在難以生出感動來。
燕清還要再勸他什麼,他實在受不住了,便壓低了聲音,反敬一句:“自然比不得主公與主母間既如膠似漆,又相敬如賓了。”
燕清眯了眯眼,作勢要去捏他臉,卻被身體已在細心調養下大有增進,比常人還略好一些的,平日還有偶爾鍛鍊一下的郭嘉靈巧躲過。
郭嘉得意洋洋地擡了擡尖尖的下巴,慢條斯理地輕擺了下流光溢彩的朱雀羽扇,到底不敢搖的幅度大了,就怕又惹火燒臉:“如何?”
燕清微訝之後,就滿是老懷寬慰了:“你日後若能保持這種狀態,我就真能放心了。”
郭嘉眼皮狠狠一抽。
而不遠處,由木牛流馬載着悠然行來的諸葛亮,恰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他若有所思,不由自主地摸出原已放入懷中收好,只爲有備無患才帶着來的摺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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