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天子之怒

作者:放鴿子
意識到這是個坑劉焉一把的大好機會後,燕清再看這封讓他一度哭笑不得的密詔,自然就感覺順眼幾分。

  在西羌受罪的那段日子,顯然給劉康留下了深刻的陰影,以至於嚴重喪失了安全感,說出天真如‘今恨無人贊勷,望卿遣將祕入京城,護孤往豫’的傻話來。

  劉康也不想想,他若真的照做,哪怕偷的只是個形同傀儡的少帝,下一刻定就要被忌憚他已久的衆臣和諸侯,共同打成挾持君王、懷有狼子野心的逆賊了。

  不能順應陛下願望,又要防着陛下失望之下亂髮脾氣,就得有個能禍水東引的對象。

  劉焉如今的逍遙自在,早就惹了不少人的眼熱,而在尚存的大漢宗室中,他的威望和血脈之高貴,甚至連當今聖上都難比得,自然是被拿來當槍使喚的最好人選。

  等劉康的怒火全朝着劉焉去了,就是燕清能進行後續運作的時候了。

  不過真要實施起來,每個環節所有的難度可不是一點半點。尤其一些關鍵處,燕清不便派出肱骨謀臣去,以免打草驚蛇。

  尚未出仕,名氣不顯,又是最瞭解這回出使意義的諸葛亮,自然就成了最佳的人選了。

  燕清爲了配合他行事,親自提起筆來,給劉康認認真真地回了封信,極盡溫柔體諒,多采取春秋筆法,無一處將話說死了。

  彷彿怕叫陛下太過失望,以至於做出不智之舉,燕清客客氣氣地提出,無恙遷都爲大不詳也,若陛下長居宮中,略感乏味,他願儘快於豫地修建行宮一所,恭迎陛下同文武百官來消遣賞玩。

  既能讓劉康燃起希望,也不會讓看到這信的其他朝臣挑出大把柄來,字裏行間,不可謂不講究。

  至於行宮……橫豎今年規劃的大工事,除了軍校外暫沒有其他,哪怕皇帝出不來,建上一所,讓他心愛的部下們有個休沐時的好去處,也是無妨。

  燕清把寫好的書信給郭嘉過了目,讓他幫着潤色一番,確保無失了,才謄抄一份,以熱蠟封好,預備明日就交給諸葛亮。

  結果剛一擡眼,冷不防地就對上了郭嘉笑得彎彎的眉眼,就差明晃晃地寫着‘不懷好意’四個字。

  “……”燕清被看得渾身發毛,狐疑道:“無端端的,這麼看我做甚?”

  郭嘉粲然一笑,搖了搖朱雀羽扇,端的是風度翩翩:“憑心而論,若真要遷都,往長遠看,定是益大於害的。”

  單純因爲觸動了燕清和朝臣的利益,就咬死這是餿主意的話,未免也太冤枉了劉康。

  洛陽雖爲多朝王都,

  哪怕任誰都清楚,他多半是心血來潮下,歪打正着了。

  燕清聳了聳肩,坦誠道:“兵權政權,他二者皆無,雖是皇帝,卻得看底下臣子的意願行事。哪怕真遷了都,於滿足他的期許方面,恐怕也無濟於事罷。”

  郭嘉一眨不眨地直視着燕清的雙眼,笑盈盈道:“那假若換做主公,這都城是遷,還是不遷?”

  對這傳出去定會惹人色變,當得起一個大逆不道的問題,燕清只雲淡風輕地答道:“我打一開始就不會定都洛陽,何來的‘遷’字?”

  “哦?”郭嘉笑呵呵道:“不知主公屬意何處?”不等燕清回答,他就優哉遊哉地補了句:“該不是遠在幷州的九原縣罷?”

  如今這天底下,任誰都知道,那武冠天下、戰無不勝的呂布呂奉先大將軍,就是幷州五原郡九原縣人。

  燕清:“……”

  聽到這裏,他着實忍無可忍了,迅速伸出手來,狠狠地捏了捏這彷彿一日不拿他消遣幾句、就好不痛快的人的臉頰。

  直疼得郭嘉嘶嘶地抽着氣,拼命將腦袋往回縮,才慢條斯理地回道:“許地人傑地靈,位處關中扼要,近些年來又修有道路衆多,可謂四通八達,堪爲都城。”

  郭嘉一邊揉着臉,一邊眨巴着眼睛,笑道:“真論起人傑地靈,嘉之桑梓亦不輸啊。”

  燕清沒好氣地斜他一眼,哼笑道:“不若你現在走到大街上去,沿着東城的路往下走,把沿途見到的學舍數清楚了,回來再告訴我答案。”

  豫州是受他影響最深,也是諸多新政策被貫徹最到位的根據地,單是這十年期間,建設的樓房設施,就不計其數。

  單看實用性的話,怕是連帝都洛陽都比不得——後者近年來飽受浩劫磨難,早前還被行事荒唐的先帝們掏空了底子,如今恐怕只勝在富麗堂皇的宮殿羣了。

  郭嘉笑着一拱手,表示求饒。

  燕清其實心如明鏡:郭嘉玩笑問都城建哪是假,試探他的心意是否有變纔是真。

  畢竟距燕清與郭嘉賈詡二人開誠佈公的那一回,已有近十年之久。而如今的燕清看似滿足於公侯之位,並無再進之心,劉康三番四次要給他加官進爵,都被嚴詞推拒了去。

  就連功績遠不如他的盧植都做了太傅,王允也成了司徒,他卻一直在三公之一的司空上止步不前。倒是對陛下盡忠盡職,甚至連不計成本地千里奔襲,只爲救駕的事都幹得出來。

  哪怕是那些暗中誹毀他品德的諸侯,也實在挑不出忠義方面的毛病來。

  不單是被矇蔽的外人,就連知他甚深的郭嘉賈詡,都產生了疑惑。

  只有燕清明白,自打萌生了取而代之、謀權篡位的念頭後,他就無時無刻不在爲它做着鋪墊。

  只是起碼在未來十來年內,他是不會考慮去實施的。

  不爲別的,只爲這時機,實在太不成熟了。

  德不配位,必遭災禍。

  這話可不只是適用於董卓和劉康,也同樣能用在他的身上。

  畢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多年以來,憑據大漢忠臣的好名望暢行無阻,就連政敵也奈何不了他,很大原因,便是被他佔據了這一道德的制高點。

  如若操之過急,讓這形象一旦在一夕猛然崩塌,引起的反彈之劇,光是稍作想象,就使人不寒而慄。

  須得徐徐圖之,潛移默化纔行。

  況且天下未歸一統,百姓也得不到養息,哪兒承受得住鬩牆掀起的腥風血雨?

  世家大族倒是被他想方設法地打壓了數回,除元氣大傷、一蹶不振的袁氏等,現已零零散散地分成三派——一派惟燕清之命是從;一派作壁上觀,隨時勢變幻而動;一派則依附於其他勢力,時不時給他暗中使絆。

  但凡負隅頑抗者,燕清也是該下狠手就下狠手,並不會因這些同他作對的家族中有名垂千古的名士,就手下留情。

  他對己方目前的豪華陣容,已是十分滿意了:哪怕稱不上溢出,也趨於飽和。

  於是自然就不在乎那些芝蘭玉樹會否選擇投效,只要專心制衡,確保他們不團結一致,也就足夠了。

  郭嘉跟隨燕清多年,自有深深的默契在,見主公沉默不言,便只微微一笑,與之交換了個心領神會的眼神,也就俯身一禮,悄然退下了。

  燕清靜靜地側躺在軟塌上,閉目養神了會兒,方命太史慈將諸葛亮喚至,細細地交代了起來……

  當晚子時,諸葛亮攜主公親書的長信一封,騎上主公賜下的愛騎雪玉驄,由一隊惡虎營軍士護着,悄悄地出了城,往洛陽的方向疾馳而去。

  劉康讓那驢臉使者送出密詔時,其實並不抱太大期望——也不知爲何,他總被那荒誕離奇的怪夢困擾,尤其在提出些無理要求時,一想到曾在夢裏‘暴揍’了他一頓的燕清會如何反應,就抑制不住地發虛。

  不想驢臉使者沒來,朝思暮唸的仙君也沒來,使者的弟弟卻來了。

  劉康接見他時,還有些懷疑,待細談數日後,再無半分不快——尤其這人還帶來了個他不敢奢望的大好消息!

  劉康已很久沒有收到過燕清的親筆信了,倒是不乏由旁人代筆的公函,忍不住把來信捧在懷裏,翻來覆去地少說也讀了二十多次,最後把信放在玉枕下,才美滋滋地入了睡。

  等明日早朝時,他就興高采烈地提出了待到六月,要帶羣臣去豫地行宮消暑的計劃。

  至於行宮能不能在那時修好,對燕清有着無與倫比的信心的劉康,可從未有過疑慮——愛卿都邀他去了,怎麼可能做不到呢?

  去那大權臣燕清處?還把羣臣帶上?

  ——只怕去是能去,回卻不能回了!

  朝堂上譁然大驚,前所未有地達成了意見一致,掀起的反對浪潮之大,差點把上一刻還一臉喜色的劉康給淹沒了。

  面對這預想之外的一面倒的局勢,劉康先是目瞪口呆,後見他們鬧得氣勢洶洶,想的卻不是妥協,甚至還被這份壓力給逼得惱羞成怒了。

  遷都不讓,連去行宮消暑也不行?

  “大膽!”劉康恍然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被董卓挾持、孤立無援的時刻,既委屈,又惱怒,當場狠狠一拍龍案,大怒而起,毫不客氣地罵道:“你們的規勸孤得聽從,否則就要指手畫腳,阻撓不斷,還要落個對不起列祖列宗的惡名;而孤但凡想要幹什麼,就成了這不行,那也不行,究竟你們是皇帝,還我是皇帝?!”

  一向做撒手掌櫃,不稀罕理事的天子似被觸了逆鱗一般勃然大怒,看他那雙目赤紅,表情猙獰的模樣,哪怕是將他當子侄輩規勸慣了的盧植,也忍不住有些犯怵。

  若是個手握實權的天子,怕是下一刻就能伏屍千里,血流成河,劉康哪怕只是個空架子,也把羣臣狠狠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只好齊刷刷地跪了下來,懇請他息怒。

  “息怒?”劉康氣極反笑,猛一甩袖:“要順着你們的意,怕是要安息了,再換個肯聽你們‘勸’的傻子來當!”

  大臣們頭都不敢擡,只靠眼角餘光窺得天子大怒之下,竟是直接拂袖而去。

  盧植和王允對視一眼,嘆着氣留了下來,想單獨求見皇帝,不想劉康這次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態度堅決地一個都不肯見,直接派內侍將他們統統攆回去了。

  有跪在殿前不肯走的,劉康也不慣着,直接命內侍們將其五花大綁,粗暴地送上馬車,丟回各自府上去禁足半月。

  省得凍着涼着,又要算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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