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一往情深

作者:放鴿子
坐在軟綿綿的榻上,又舒服地挨着熱乎乎的虎軀,燕清興致勃勃地與呂布聊了一會兒,就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漸漸地就不想擡起來了。

  呂布雖有滿缸子的話想同自家主公說,但一見着這副倦容,他就只顧得上心疼了:“主公快歇歇罷。”

  燕清的確感覺很累了,又是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便不逞強,溫柔笑道:“也好,我小憩片刻,這廳裏還有張榻,你若不挑剔,便就在那歇下吧。”

  呂布滿口答應,卻半點也不帶挪動的,依然輕柔地握着燕清一手,似一樽雕像一般守在榻邊。

  燕清失笑:“外頭多的是侍衛,不多你一人守着。”

  呂布喏了一聲,仍然不動。

  燕清見他實在堅持,也不多勸了,只默默將眼合上,就着被呂布握住一手的姿勢,很快就陷入了睡夢之中。

  一炷香的功夫一眨而過,呂布始終以這最放鬆的姿態,一邊安安靜靜地享受着這份難得的安寧靜謐,一邊專心致志地打量着這張精雕玉琢的俊美面龐。

  隨着燕清日漸位高權重,身上疊着重重光環,旁人自然而然地首先會被這份不怒而威所懾,而不再似最初那般,單純沉醉於這仙人方有的容貌氣質了。

  呂布自然不在此列。

  ——真好看吶。

  不知在心裏喟嘆了多少次後,呂布才捨得分出點神來,聽得耳畔那細微的呼吸聲變得越發平緩綿長,就知燕清已睡熟了。

  他膽子便隨着大了一點,脣角微微上揚,鬆鬆裹着其手的闊掌巧妙地挪動了一下,就小心翼翼地變成了十指相扣的狀態。

  ——真想將這麼好,這麼好的寶貝,好好地藏起來,不叫任何人看見。

  呂布漫不經心地想着,很快又不滿足於就這麼看着,但也捨不得吵醒累極了的燕清,索性以空着的另一手捉了一縷垂至榻邊的烏髮,慢慢地繞在結實有力、卻不失靈巧的指頭上,轉着圈兒把玩。

  方纔那有些危險的念頭,只在心裏徘徊了一會兒。

  呂布屏息盯着燕清的睡顏半晌,很快就變了主意。

  ——這樣不好。

  仙海有明珠,就當被高高地捧起來,放在最高、最尊貴、最明亮、最安全的地方去。

  讓他理所當然地接受着世人的頂禮膜拜,發自內心的尊崇效忠。

  哪怕是郭嘉荀彧一流,接近後也只能看出明珠光潔瑩潤的光澤,而無法窺見最美好的內裏。

  ——除了永遠守護在階下的自己以外,誰也不能。

  這一念頭甫一冒出,就充斥着無與倫比的誘惑力,很快讓呂布深深地陷入了美滋滋的幻想中。

  又因這連日奔波的疲憊,他哪怕是鐵打的,也該長鏽了。於是眼皮耷拉着,越來越沉,周身的防備姿態也降到最低,就連那道被刻意放輕過、但依然會輕易被往常的他分辨出的腳步聲的靠近,也未能察覺。

  被意料之外的一幕給惹得嘴角抽搐,郭嘉深吸口氣,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呂大將軍?呂夫人?主母?”

  呂布猛然間被驚醒,下一瞬投至來人身上的目光,就透着十足的狠戾和戒備。

  郭嘉懶洋洋地揮了下手,算是打過招呼:“見主公那般着急,就猜出是你回來了。”

  看清來人後,呂布愣了一愣,眸中殺意很快褪去,並不接他話茬,而是不急不慢道:“主公方纔說,你與那幾個都去歇息了。”

  郭嘉抄着手,好整以暇地歪着腦袋看他:“主公說歸那麼說了,嘉卻難以放心,於是特來瞧瞧。”

  呂布猶豫了下,錯開半身,讓郭嘉親自瞧上燕清一眼。

  郭嘉也不客氣,上前幾步,湊到榻邊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陣,又退開去,悄聲感嘆:“睡得挺沉。”

  呂布對此不予置評,而是毫不客氣地送出逐客令:“現你瞧也瞧過了,還不回去歇息?”

  郭嘉瀟灑地搖了搖扇子,笑眯眯道:“說的也是呀,否則嘉要是一個不小心病了,主公定得心疼上好一陣。”

  呂布:“…………”

  他抑制不住地牙癢癢。

  哪怕許久未見,就單憑郭嘉這份時刻見漲的氣人功力,呂布也毫不懷疑,自己哪天說不定就會一不小心將正嘚瑟着的某人碾死。

  對上呂布殺氣騰騰的目光,郭嘉仍是笑吟吟的,只將摺扇收了,微擡起頭,以下頜點了點偏廳的方向。

  呂布瞬間會意:“你尋我有話?”

  郭嘉莞爾道:“尋自然是尋的主公,既見了你,索性將話一併說了。”

  呂布也的確不想吵着熟睡的主公,只有戀戀不捨地解了在指上繞了許多圈的那縷長髮,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漠然,隨對此誇張地擺出一臉卒不忍睹的郭嘉去了。

  呂布原以爲,郭嘉之所以尋他說話,主要是想問荊州的情況,對此也做好了準備。

  不料等二人分別坐下後,郭嘉卻對荊州之事絕口不提,而是拐彎抹角地關心起了他的身體來。

  呂布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惹得一頭霧水,倒不至於警惕——以郭嘉那羸弱的小身板,自己一掌呼過去怕都能去掉一條命:“布身體非但無恙,還稱得上是好得很,郭少府問這作甚?”

  郭嘉滿意地點了點頭:“主公所懷兼濟天下之志,大將軍想必是一清二楚的。又因過於鍾情於你,主公不惜捏造了鳳縷仙的存在,藉此瞞過世人之眼。只是後院空虛,到底還比不上膝下始終無子這點來得惹人注目。”

  呂布皺着眉,還是搞不清楚郭嘉這拐彎抹角地是想問什麼。

  郭嘉輕咳一聲,決定對這腦子轉不過來的傻大個子來個開門見山了:“如今大勢已然塵埃落定,往後數年也是以梳理內政爲主,少了對外征伐。”

  呂布一派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不用郭嘉說,他也知道,那聽起來就很麻煩的‘大運河’的修建,少說也要個幾年。

  在這期間,除了跟朝廷一貫的虛與委蛇、對蠢蠢欲動的遼東考慮一下收復外,就沒甚麼大的作戰規劃了。

  郭嘉眼底飛快地掠過一抹不自在,繼續道:“大將軍不妨考慮安定數年,調養調養身子……”

  呂布聽得雙眼發直,腦海中卻是止不住的噼裏啪啦的電閃雷鳴,臉上也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紫的。

  郭嘉挑明至此,別說他不是傻子,就算真是,也能馬上領悟出這是叫他安心備孕,好爲主公誕下子嗣的意思了。

  然而一想象着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樣,呂布就覺五雷轟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

  瞅他這反應,倒像是對此一無所知一般,郭嘉不禁蹙了蹙眉。

  不過他一向以謀劃戰略爲主,從不插手燕清的家務事,會提醒這一段話,也已是極限了。

  ——就不知主公的生子靈方,何時會拿出來,又何時會奏效?

  郭嘉雖滿心好奇,但自己也適應不來,於是纔不管呂布聽沒聽進去,就迫不及待地擺擺手,撣走一身雞皮疙瘩,火急火燎地起身離開了。

  徒留呂布一陣惡寒,愣是忘了找他算賬,好半晌才緩過氣來,仍心有餘悸地打着擺子,悶頭往燕清所在的正廳走。

  最叫他頭痛欲裂的是,話不中聽,但卻切中要害……

  經這一道霹靂,呂布方纔還沉甸甸的睡意,就跟着煙消雲散了。

  待燕清舒舒服服地睡上兩個時辰,在晚膳前自然醒了過來後,對上的就是呂布一臉深沉嚴肅、又透着股憂心忡忡的模樣,不由怔了一怔。

  他注意到自己一手還被挽着,也不掙脫,就慢慢地坐起身來,含笑詢道:“奉先怎是這般神情?莫不是外頭的天塌了?”

  呂布深深地看了燕清一眼,長長地吸了口氣。

  燕清:“……?”

  呂布似豁出去一般,皺着張黑沉臉,結結巴巴道:“主公若真想要子嗣……布年歲雖長了些,底子倒養得尚好,不若就趁這幾年,一鼓作氣,一氣呵成,來個一勞永逸……”

  燕清剛睡醒,本就不夠清醒,乍然看到呂布神色不對,腦子也還是鈍的,反應要慢上半拍不止。

  等他一臉問號地聽了半天,最後終於領悟過來,呂布準備做出的莫大犧牲是什麼之後——

  “哎喲喂呀!”

  就只剩笑倒在榻上,一邊哆嗦着一邊打滾的功夫了。

  呂布:“……”

  看自家主公這般反應,呂布福至心靈,明白自個兒定然是杞人憂天了。

  燕清笑個不停,呂布起初還板着臉,只耳根發紅發燙,好一會兒後見燕清非但沒止,甚至還變本加厲後,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他也不捨得拿大肆笑話自己的寶貝主公怎樣,只頂着滿頭黑線利落地躍了上榻,出了小半成力,將一邊笑一邊錘榻、渾身都軟得沒有力氣的燕清給按倒了,然後結結實實地以脣舌堵了上去。

  就將接下來的笑聲,全都以吻給吞噬了。

  可喜可賀的是,這一招的效果,倒是立竿見影。

  等笑得幾乎形象全無的燕清打着笑嗝,被滿臉通紅的呂布緊緊抱在懷裏,艱難地停下大笑後,才虛弱地問道:“這肯定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是誰在信口開河?”

  不等呂布回答,燕清就篤定道:“定是奉孝了。”

  呂布臭着臉,僵硬地點了點頭。

  燕清安撫地在他那寬厚的背脊上拍拍,樂道:“若擾你煩你的便是此是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大可放心了。”

  呂布彆彆扭扭道:“只是關乎子嗣傳承,總得有個法子解決……”

  燕清搖了搖頭:“通常來說是這樣不錯,但卻不當一概而論。”

  呂布疑惑地看向他。

  燕清笑着伸出另一手,具與他十指相扣,才慢悠悠道:“拜你所賜,我方纔笑得有些頭暈,一時之間,姑且只想到兩個例外。”

  呂布情不自禁地豎起耳朵,屏息靜聽。

  “一,”燕清邊說邊湊近了去,在神情專注、顯得份外英俊的呂布的側頰上,輕輕落下一吻,再以呢喃一般的語調接着道:“是我們大概能一起活很久很久,久到沒人會再有那閒心。”

  呂布被這一個接一個落下的,猶如風流公子調戲良家婦女時擅長的甜滋滋的吻,給撩得心猿意馬。

  導致腦子裏一團亂麻,聽得也渾渾沌沌的。

  柔軟微涼的脣瓣在印上他那有些毛糙的臉頰後,就沒離開過,而是一邊含笑說着,一邊隨心所欲地換着地方親,一會兒是狹長的眼眉,一會兒是高挺的鼻樑,一會兒是緊抿的薄脣,一會是絨毛微微的耳廓。

  “二便是,”燕清輕笑道:“我願作撐起天下的人,卻不願將它永遠據爲己有……”

  當他找到合適的時候功成身退,不再坐在頂尖的寶座上的時候,還會有人那麼關心他的私生活嗎?

  他願作天下的壁壘,卻不願成爲永遠負擔它的主人。

  呂布聽不太明白,但對他而言,接下來的事更加要緊,有第一點讓他心花怒放,接下來的二,也懶得琢磨了。

  就在呂布來了個反客爲主,將剛剛在他身上四處點火的燕清的衣裳解了大半時,神色慵懶地睨着他的自家主公,忽來了一句:“還有個祕密,一直忘了告訴你。”

  不等毛毛躁躁地蹭着他,撒嬌一般想要繼續的呂布拒絕,把這祕密憋了很久的燕清,就多少帶了幾分迫不及待地念了起來:“仙道玄妙,俗人安得其法?”

  白霧滕然而起,呂布愣愣地起了起身,看那被白霧纏繞的身形變得越來越大……

  滿臉橫肉、膚色黝黑、身形魁梧、但早已伏誅的“董卓”,就嘿嘿笑着出現在了呂布面前。

  呂布一臉茫然。

  “董卓”先拍拍肚皮,適應了一下這具軀體,緊接着就故意做出色眯眯的模樣,還伸出手來,摸了摸呆若木雞的呂布的手背……

  呂布條件發射地一寒顫,身體雖未躲開,腦中卻如有“噼啪”一聲,一根一直斷着的線,就徹底連接起來了。

  如此似曾相識的一幕……

  分明就是那日那日那日的董卓!!!

  “——是主公!”

  燕清心滿意足地欣賞到了呂布那久違了的、倍受驚嚇的失色表情,就厚道地變了回來。

  “正是不才在下。”燕清笑眯眯地調侃了一句,才慢條斯理地伸了手,緊緊抱着對此神色恍惚、渾身肌肉還緊繃着的呂布,大笑道:“你以爲是你先起的意,卻不知其實是我覬覦我的鳳仙兒美色已久,還厚顏無恥地不擇手段,方得此幸。”

  呂布被震得發懵的腦袋,在聽了這話後,忽然就明白過來燕清之所以鬧這一出的真實用意了。

  他安靜聽着,燕清面上也從不知何時起,就斂了玩笑的神態。

  含笑的眉眼裏,多了鄭重和真摯。

  他執起呂布之手,輕輕抵住自己下脣,認認真真地起誓道:“如此得來不易,清定以一生珍之重之,縱使山高路遠,前路漫漫,也只求與眼前這一人,攜手同歸……”

  呂布眼眶漸漸發紅,哪怕清晰地感覺出有股滾燙的水意正不受控制地蔓延着,他也顧不來了。

  “聽到這裏,”燕清剖白到最後,笑盈盈地在呂布那骨節分明的手背上,深深烙下一吻:“我心愛的奉先兒,你願放心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至此完結啦!

  沒交代的東西會在番外裏的,其中包括稱帝方面,之前也說過了,因爲時間間隔比較大,所以不方便放在正文裏,我也不想灌水哇w請不要擔心!

  再發表一下完本感言。

  首先真的要非常謝謝大家的一路耐心又溫柔的陪伴,這篇文在寫的時候,我的時間比不上上篇文的充裕,斷更了好幾回,實在慚愧。

  一點不誇張地說,得虧你們的包容,纔有我艱難的堅持。

  在寫第一本的時候,其實是全憑對呂布的一腔愛意,就硬着頭皮大膽接觸從未嘗試過的中國歷史題材,居然還是人才輩出的三國!現在回想起來,真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傻23333回顧一看,BUG多得慘不忍睹。

  不過歷史本來就是百家之言,衆說紛紜,很多也沒有定數,大家就寬容一些對待我吧,嘿嘿。第二本我查閱的資料更多,對三國的瞭解也更多了,然而好笑的是,正因如此,我感到束手束腳,有時候不得不刻意篡改設定才能滿足寫文的心情和條件。

  從頭跟我到尾的讀者們,應該很清楚,光是開頭我就重寫+大修了3次的,簡直痛不欲生啊……後來乾脆就放飛自我,不太追求考據了。

  再說這篇文,因爲最喜歡的人物就是呂布,CP定的還是他,然而謀士那篇過來,把CP換掉不但很多人接受不了,我自己也覺得怪異,於是這篇文主角依然是燕清啦。

  只是這樣一來,也違背了一些我寫文的初衷吧,稍微有一點點遺憾。因爲我在神棍這篇裏最初想寫的主人公,其實是個類似於演義裏的左慈一樣毫無節操的傢伙,心裏稍微多點大義,本質上卻是非常喜歡捉弄人的,會對世事風雲變幻袖手旁觀,不做大的干涉,是有着能幹出化身董卓調戲呂布,化身被害死的劉辯去嚇唬燒洛陽的董卓,化身孫堅去胖揍老不聽話孤身打獵的孫策,化身甘夫人去怒踹拋家棄子的劉備等等事兒的惡趣味的~

  這樣在我想來會挺有趣,但既然歷史沒怎麼變化,所持的是近乎冷眼旁觀的戲弄態度,難免顯得輕率無情,是以挺猶豫的。

  在開頭幾十章裏我進行了類似嘗試,也因此將燕清年齡設定得年輕了幾年,以此作爲不成熟的理由,終於達成了化身董卓戲呂布的夙願。但燕清性格到底是比較正經沉穩的,折騰一陣後發現還是不太方便,於是就只有強行掰回正劇的正軌了……反正對其他的我執着也不深。

  希望你們覺得,這篇一波三折的文雖文筆糟糕,劇情平淡,但總體來說值得一讀,不算太壞,我就心滿意足啦。

  等寫完番外後,應該會開《升官發財在宋朝》,期間可能會開個別的短文調劑一下心情?但不會太久。

  番外最晚4月上旬結束!

  再一次感謝大家,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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