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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病

作者:鸽子飞升
掌柜的被叫到齐文锦跟前时,心裡是有些打鼓的。

  他是齐府的老人了,自是认齐文锦为东家的。只是平日裡店铺的事情都是夫人在管,時間久了,大家与夫人的关系都亲厚些,遇到這种事情,他免不得先来报告夫人一声。

  只是不知道落在大人眼裡,会作何感想。

  “小的见過大人。”

  “嗯。”齐文锦正站在書架旁,手中不知道在翻看什么,“去见過夫人了?”

  “是。”

  “說了什么?”

  掌柜的略一沉吟:“小的只是去跟夫人汇报了近日云秀坊的一些情况。”

  他說的在情理之中。

  齐文锦正翻到了诗经中的一页。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子佩二字被圈起来了,這样被圈起来的還有很多,齐文锦仿佛看见女人每圈起来一個,便执笔回头看自己。

  “公子觉着如何?”

  那是戚钰怀了第一個孩子的时候,他们在为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想名字,她对自己的称呼也稍稍变了一点,从“齐公子”到了“公子”。

  這样看自己时,她的眼裡、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原本是這样的,可齐文锦却偏偏能从裡面感受出情意来。

  旁人都說他多情,桃花眼裡总是盛满了深情。

  可怎么会有人像她這样,哪怕是冷着眸,守着规矩,收回视线的前一刻,总能让人一种莫名的黏着。

  齐文锦的手抚上那被圈起的一個個字,彼时的自己分不清那时真的還是错觉,只有如今回想起来,方才能肯定。

  那個时候,他们的关系是好過的。

  “大人问你什么话,你就照說!”旁边的下人替齐文锦吼了一句。

  掌柜的忙陪着笑脸:“大人,小的确实是与夫人汇报云秀坊事务去了。包括大人将逐华买去的事情,小的也跟夫人一并报了。”

  一边的下人再不說话了,就像是等的就是這句似得。

  齐文锦则将手中的书放回書架上,踱步過来:“夫人怎么說的?”

  “夫人說,云秀坊是做生意的,大人您只要出了钱,這衣裳自然是该给您的。”

  后边的话,掌柜的就沒說了,但齐文锦不至于猜不出来。

  這明显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掌柜的只觉得面前的人气势陡然就变了,气氛也莫名地低沉下来。

  他在脑海中迅速思索了片刻,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只是……”

  “只是什么?”

  齐文锦的追问让掌柜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可能是真的,便說了下去:“夫人知道大人是将逐华送给陆姨娘,看着還是有几分伤心的。”

  “她会伤心?”齐文锦嗤笑了一声,话裡是明显的不信。

  可下一刻,他再次想起那双眼睛,想起曾经浮现在那双眼睛裡的爱意、在意、失望,過去的她,与现在那只剩厌恶的眼睛不断重合。

  她真的会伤心嗎?

  “等会儿你跟小七一起去账房拿银两,衣服送過来后,不用拿去陆姨娘那边,就放我這裡。”

  掌柜的回了一声是,转身时眼裡多了几分笑意。

  老实說,他当然是不希望大人将衣裳给陆姨娘的。

  最后若是能落去夫人那边,就再好不過了。

  府裡這会儿正来了贵客。

  听到长公主到来时,戚钰着实是有些意外。

  大楚先前的皇子与公主们皆是死的死、残的残,便是有還好好活着的,也基本是销声匿迹,并不活跃在众人面前。

  只有這位长公主,因与皇帝为一母同胞,深得皇帝敬爱,享尽了荣耀。

  听到是她来了,戚钰立刻起身,又嘱咐下人们将杯盏、茶叶都拿上好的招待公主,才往外去迎。

  只是還沒走出府上,就已经看见了前方一团鲜艳似火光的人影。

  戚钰在京中的宴会见過几次长公主,对方的性格就像是她的衣着一般,天潢贵胄、随性张扬,老实說,戚钰是有些不太习惯应付這样的人的。

  她们先前也确实少有接触。

  “妾身参见长公主殿下。”

  来不及细想,戚钰赶紧弯腰行礼了。

  “齐夫人不必多礼。”长公主竟然伸手,亲自免了戚钰的礼,“我未下拜帖便贸然拜访,還希望沒有叨扰到夫人。”

  “殿下這是哪裡的话,殿下能来,妾身不甚荣幸。只是仓促之间招待不周,還請殿下恕罪。”

  李蕴握住戚钰的手多停留了两分,才慢慢松开:“這何罪之有?我也就是路過,這就要走了,夫人也不必大费周章。”

  她說得很是随意,戚钰却是不敢真的随意的:“下人应该已经备好了茶,殿下若是不嫌弃,還請……”

  李蕴一伸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就是真的沒打算进去坐的意思。

  “我就是来替皇后娘娘传個话,皇后娘娘過两日在宫中设了赏梅宴,邀了几位夫人一同,正巧,這不是還沒见過夫人你,說是要让你一同前往。”

  齐文锦是才升官不久的,所以以戚钰先前的身份,還沒见過這位皇后娘娘,她的心微微一紧,但面上還是回得沒有破绽:“既是皇后娘娘的邀约,妾身定然会准时赴约的。”

  “那我這话就算是带到了。”李蕴笑笑,“夫人留步就是。”

  戚钰哪能真的留步,李蕴要走,她又挽留了两句,自是沒能留住的,长公主的性子向来如此,所以她也不沮丧,只是恭敬地将公主送了出去。

  马车就停在府外,甚至长公主的下人们都是原地待命沒有动,看起来她就真的是路過想起了這茬。

  直到马车彻底沒了踪影,戚钰才转身往府裡去。

  皇后娘娘怎么会想起自己呢?說起来倒也不难理解,齐文锦现在风头正盛,皇后想认识认识他的夫人,也說得過去。

  听长公主的意思,也不止是邀了自己一個人。

  戚钰的心有些平静不下来,這会儿其实应该与齐文锦商量的,這個念头刚升起就马上被按了下去,不管那人现在在生什么气,就让他气着吧。

  夜裡,戚钰喝了药才睡下的。

  她的风寒像是更重了一些,之前也沒太過在意,如今皇后的邀约在即,她不得不快点好起来,让大夫开的药也重了几分。

  這觉睡得很不踏实,她频频梦魇,都是那日遇到劫匪时的情景,梦裡劫匪们举着刀追在后面,她不停地在前面跑,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阿钰,阿钰。”

  隐隐约约中,她像是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

  戚钰喘着粗气,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身边的什么,那声音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叫她。

  “阿钰,醒醒,那只是梦。”

  只是梦,只是梦而已。虽然那是潜意识裡非常讨厌的声音,戚钰還是在這一声声中呼唤中醒了過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男人,两人的姿势很是亲密,男人把她搂在怀裡,手還搭在自己的肩上,原本是正有节奏地拍着的,這会儿见她睁开了眼睛,才慢慢停下了手。

  “醒了?”不是梦裡柔和得不像话的声音,齐文锦的声音听上去冷硬了不少,“是不是做噩梦了?”

  戚钰這才发现自己居然還抱着他。

  她立刻就要松开手,這动作像是刺激到了齐文锦,他放在戚钰肩上的手狠狠用力按住,让她靠近了自己,另一只手则是捉住了戚钰正要撤回的手。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寂静之中,戚钰仿佛能听到耳边的心跳声,以及旁边人喉结活动吞咽口水的声音。

  直到齐文锦再次开口:“你刚刚烧得浑身发烫,现在……”他捏了捏掌心中的那只手,“像是好些了,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并不怎么舒服,不知道是因为噩梦裡的逃亡,還是发烧后浑身的乏力,除了浑身的粘腻感,就是沒有一丝力气。

  “大人怎么来了?”

  她的声线照旧是沒什么情绪的起伏在裡,但带着病中的厌倦与颓然,有气无力的。

  齐文锦抓她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大夫說你晚上用药重了些。是因为长公主今天来說的话嗎?”他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皇后的邀约,“你身子弱,用不得重药。皇后那边若是去不了便不用去了,日后再赔礼道歉就是。”

  戚钰拧了拧眉。

  她当然要去的,也必须得去。结识皇后,不管是对齐昭,還是对自己,都不是什么坏事。

  未来无法预知,她只能抓住一切此刻能抓住的。

  毕竟夫妻多年的默契還是在的,齐文锦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皇后的身体不好,”他還是妥协了,主动提起,“可能比你我想象中的都差。”

  他们无法妄议上边人的身体,但這么說,戚钰就已经能猜到严重性。

  之前皇后就因为生病鲜少见客的。

  因为在思考,她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放松下来。

  “她先前一直养病,如今又开始见客,怕不是因为身体好转。而是在为二皇子殿下铺路。”

  齐文锦未再說下去,他终于松开了戚钰的手起身来。

  戚钰以为他要走了,她心裡松了口气,皇宫那边的情况,她已经能猜出大概了,现在就只是身上不舒服,她打算着等齐文锦走了,就让秋容准备热水清洗一下。

  可齐文锦并沒有走。

  戚钰听到了水声,抬头看過去,就见男人正搓着盆裡的手巾。

  “刚发了汗,不好洗澡。”他說着,“擦一擦就行了。”

  戚钰有些回不過神,直到齐文锦拿着洁白的手巾走過来,她才反应過来他說的擦一擦是他来擦。

  戚钰骤然就清醒了不少,一把按住了齐文锦的手。

  “大人,让秋容来就行了。”

  齐文锦沒动。

  他這么静静地看着戚钰不說话,漆黑的眼裡,莫名涌动着偏执又危险的光。

  僵持之中,最后到底是戚钰先松开了手。

  现在算什么?她也不知道,左右两個人多亲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她闭着眼睛,任由齐文锦一点点为她擦拭着刚刚流出的汗。

  “皇后娘娘为人和善,”還是齐文锦先說的话,“你也不必紧张。她邀的也都是亲近之人,你若是能与她相熟一些,来年昭儿选做二皇子伴读的可能也大一些。”

  戚钰觉得事情沒那么简单。

  “让昭儿做二皇子伴读,会不会有危险?”

  她也嗅出了不一样,二皇子现在是皇位的最热人选,但皇帝正值壮年,日后時間還长,皇后娘娘若真的去了,谁能說得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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