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见
即使不论身份与气质,那也一张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来的脸,浓眉下狭长的凤眼深邃,那凌厉的五官仿若天生就带着帝王的威严。
男人身形高大,一身黑金蟒袍衬得愈发令人生畏,连满头珠钗银饰的皇后在他身边,都显得娇小了许多。
任谁看了這样的人,哪怕不知他的身份,也会印象深刻的。
可戚钰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都是嗡嗡的轰鸣声。
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那個原本此生都不应该再遇见的人。
不能再看下去了!戚钰的心中不断這样提醒着自己,不能再看他了!不能有任何的异常。
决不能被他发现了。
脑海中的声音是如此疯狂叫嚣,可她却无法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依旧死死盯着那边,想要确定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男人正低头跟皇后說着什么,硬朗的面上隐约可以窥探出几分柔情来。
戚钰又想起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最后一丝不确定似乎也得到了肯定。
真的……是他。
原本细细纷扬的小雪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让戚钰的视线不那么清晰,也让她仿佛被定住的目光好像终于可以移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亭子裡的男人抬了头。
戚钰几乎是在他看過来的前一刻,迅速收回视线,将自己隐藏进了這群夫人裡。
步伐带着些许慌乱。
“皇上?”
苏蓉的话让李瓒看向远方的视线收了回来。
他压下某一瞬间异样的思绪,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女人冰凉的手:“你的病才刚刚好一些,又任性,忘了太医怎么說的嗎?要多歇息。”
苏蓉笑着听他略带关心的责备,只是笑裡却是有几分苦涩在裡。
再過不久,她就有的是時間歇息了。现在的她,哪裡敢歇息呢?
“雪下大了,天冷,先回宫裡吧。”
李瓒又說了一句,他松开了自己的手,宫人见状赶紧给苏蓉递上来披风与暖炉。
“皇上。”苏蓉接過去后,却是笑着看向已经隔了两步的李瓒,“能不能由您来帮我系?”
娇俏的笑,就像是回到了两人還年少之时。
他们是少年夫妻,自成婚后,也一直是相敬如宾,苏蓉一直都知道,李瓒对自己是很好的。
就如现在,在听到她這么說时,他便依言過来,伸手为她穿上了披风。
可是现在,她第一次觉得,不够!還不够。
他太過平静了,方才的自己,大概并沒有让他想起過去。
他眼裡的心疼也太過少了。
少得让苏蓉觉着,一年,两年,這寥寥的心疼、相敬如宾的好,并不足以在以后的漫长岁月裡,成为自己孩子的底气。
“回吧。”为她系好披风的帝王如此說道。
戚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裡的,她的脚步跟着心一同悬浮着,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之上,只能勉强维持着面上的淡然。
一到房门口,她就止住了秋容想要跟過来的步伐。
“我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一会儿,不用伺候了,谁也不要进来。”
秋容微微一怔,但也点头应是,只是又想了起来:“夫人今日的药還沒喝呢!要不喝過药再睡吧。”
回应她的,却只有一扇迅速关闭的门。
隔绝了一切的视线后,戚钰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腿早就在发软了,一下子靠在了门上才沒有摔倒。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裡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
那個男人,那天晚上的那個男人,竟然是当今皇上?他怎么会去涂洲?
戚钰的脑子一片混乱,但也许是熟悉的环境让戚钰终于有了安全感,她强自让心也一点点安定下来,开始了冷静的思考。
七年前,她想了起来,七年前的话,他還尚是太子的身份。
戚钰当初并沒有在哥哥离世后立刻回到齐家。在决定回去之前,戚钰就同时做了另一個决定。
她需要一個孩子,但那個孩子,决不能是齐文锦的,不能流淌着他齐家的血。
那是她漫长规划的第一步棋。
做出這個决定的时候,戚钰是满心的讽刺,若是曾经的自己,大概是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生出這样的想法。
有什么不可以呢?
在从前的她看来,夫君有妾室也沒什么不对的;他寻花问柳,自己就只能暗自咽下苦楚;他宠爱她人,自己就应该大方得体、不争不抢。
善妒一词,从来都是对一個女人最严厉的指责。
但凭什么呢?
那是在长久的不公与恨意中,戚钰第一次生出的叛逆之心,凭什么自己不可以呢?
李瓒不是戚钰挑的,他是自己撞上来的。
与一個陌生男人共度春宵,不管戚钰下了怎样的决心,也确实难以付出行动。
最后是她无意中结识的一位姐姐搭的线,那姐姐是风尘女子,为她谋了一個合适人选。
是涂洲城内大户人家子弟,姐姐說他并不耽于女色,人算是干净,长得一表人才,品行也端正,是被朋友介绍,来這裡长见识的。
戚钰其实心裡在发笑的,品行端正,却来這风尘之地长见识。
她想起了齐文锦,纵使风流成性,可在众人眼裡,依旧是与月争辉的公子。這种事情于他们而言,全然是无伤大雅罢了。
可戚钰最终還是应下了,這世道就是如此,姐姐为她选的,确实是這群烂人裡,還不至于太烂的,戚钰沒得挑。
后来那位赵公子還是王公子来着?戚钰已经完全沒有印象了,因为她压根還沒见到人,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只手给拉进了屋子裡。
变故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被死死按在门上动弹不了分毫时,戚钰先前的所有纠结顷刻间都被丢去了脑后。
“救……”
惊呼的声音還未完全出来,就被人用手狠狠捂住了嘴。
“闭嘴!”
那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因为隐忍而不自然的暗哑,狠戾的语气中是浓浓的威胁。
戚钰一瞬间不敢动弹了。
让她害怕的不仅仅是此刻横在她脖颈处冰凉的匕首,更有身后人传来的杀意。
戚钰丝毫不怀疑,自己說错任何一句话,都能让他真的在這裡杀死自己。
泪水先恐惧一步蓄满了戚钰睁大的眼睛裡,她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甚至连牙齿都在轻颤着。她其实早在齐府的时候就已经从鬼门圈裡過了一遍了,可在死亡面前,恐惧仍是最直接的反应。
身后的男人就像沒有发现她的恐惧,或者是并不在意。
他往戚钰的身上靠近了两分。
明明身体還沒有紧贴到一起,戚钰却仿佛已经能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来的热浪。
死死地将她包裹其中。
“是這裡面的人嗎?”男人在她耳侧低声问。
戚钰想摇头,可脖子上冰冷的匕首让她丝毫不敢动。
“唔~唔~”她连呜咽都是小心地压低声音,以表示自己不会再大喊大叫。
此刻的她顾不上发现男人的呼吸又重了几分,只是在对方缓慢松开捂住自己嘴的手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低声开口:“公子,我不是這裡面的人,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替你叫姑娘過来。”
她大概是明白了,男人应该是中了春/药。
“呵。”
只是一声简短而冷漠的嗤笑,戚钰仿佛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出现在這裡,在他眼裡便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人,是不是這裡面的人也不重要了。
滚烫的身体彻底贴上了她的身躯,灼热、坚硬,几乎是相接的那一瞬间,一声压抑不住的喟叹从男人口中溢出。
抵在戚钰颈间的匕首移开了一些,可戚钰生不出一丝庆幸,方才的冰凉,被另一种灼热取代了。
湿热柔软的吻让戚钰浑身僵硬,屋裡一片漆黑,她看不到男人的脸,只有愈来愈粗重的呼吸声,让她恶心到反胃。
她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呼救:“救……”
刚发出一個音节,那把匕首就被抵到了自己侧腰的位置:“不要发出声音。”不耐的声音裡杀意似乎又重了几分。
灼热的坚硬与冰凉的利刃同时抵在自己身后,戚钰不敢再有声音,咬紧了唇,任由泪水滴落。
她总是……在做错误的决定。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去做了,不论是帮哥哥,還是为了融入齐家,或是与齐文锦的夫妻关系。
她明明都已经竭尽所能地去做了,她沒有对不起任何人,沒有去伤害任何人,可为什么,不管怎么做都是错?如今……如今還落得這個下场。
若不是齐文锦,她何至于此?
男人已经重新吻了下去,只是這次明显更急了一些,已经不是吻了,而是野兽般的撕咬,尤其是在发现這样的疼痛能让女人发出抑制不住的呜咽声时,他的喉间也溢出一声声低喘,握着匕首的手腕一转,女人的衣带便应声而松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