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氣急攻心
仇士良對他說:“大家但請內裏坐,外事老奴即可。”
堂堂一國之君,家奴的話他得受着,家奴讓一國國君在後宮待着,他就得乖乖地待着。
仇士良赤裸裸地專權哪!你能把他怎麼着,仇士良手握十萬大軍,拱衛長安。
仇士良的權力是天子賜予,用人不當,權力成爲雙刃劍,既能拱衛長安,也能傷及天子。
文宗除了生窩囊氣,真是沒着。好不容易破釜沉舟密謀一把,還以慘敗告終。
文宗是閒人一枚,唯有寄情他處。吟詩賦對,喝個小酒買個愁醉。
劉楚材等樂工舞者在殿堂下奏樂歌舞助興。金石絲竹演奏聲,十幾位綾羅珠翠美女載歌載舞。
白居易的《琵琶行》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朗朗上口的詩句,清越婉轉的唱曲,像在訴說,又像在思慕。
聽得文宗和賢妃潸然淚下,“每人賞賜錦緞一匹。”文宗吩咐看賞。
楊賢妃拭淚說,“劉楚才,你等能得陛下賞賜,可見平日下了功夫,以後還要不斷精進技藝。”
“回娘娘,小人不敢居功,太子勤於教誨小人等,小人等纔有今日進步。”
文宗皺眉,“太子與爾等何干?”
劉楚材跪地磕頭:“回陛下,前兒小人等去東宮演奏。”
文宗擺擺手:“你等都退下。”衆樂工彎腰垂首退下。
文宗在殿內猶如被困的獅子,焦躁地踱來踱去。要不是崔慎誓死不從,估計他今天已經被廢了。
國事不順,家事不省心。文宗滿腔怨氣無從發泄。
他一拳砸在几案上,玉碗磁盤驚慌的跳起來,楊賢妃也嚇了一跳。
她撲上去抱住文宗的腿,“陛下息怒,陛下要保重龍體啊。”
文宗厲喝道:“放手。”
賢妃花容變色,自己馬蜂窩捅大啦。原本的一點點好心情消失殆盡,賢妃的小伎倆文宗心裏一清二楚。
楊賢妃跪倒在地上,淚眼汪汪看着文宗拂袖而去。
張十十上前,“娘娘。”攙扶賢妃起身。楊賢妃倚靠在十十身上,渾身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她的一番‘苦心’,令龍顏震怒,龍顏震怒遷怒於她。賢妃心裏忐忑,文宗從來沒像今天這般,對她假以顏色。
張十十察言觀色道:“娘娘,陛下對太子失望,氣急攻心,言語過激一些。陛下冷靜下來,他不會遷怒無辜的人。”
賢妃苦笑,問題是誰是無辜的人呢?
文宗起駕常寧殿,王德妃跪地接駕。
她的夫君,自從上次生氣離去。她守在空蕩蕩的殿堂,雖然近在咫尺,再次相見,又是大半年過去了。
德妃跪在地上,盤龍鞋子從眼前經過。德妃心涼半截,這回又是什麼雷霆之怒?
德妃跪在地上,原地轉個圈,面向文宗。“陛下。”德妃等着聽···
文宗一撩袍擺在椅子上坐下,砰砰捶打扶手,“孽障,孽障,他要活活氣死朕。”
德妃一看文宗氣壞了,也不敢起身。文宗的話說的很重,嚇得她手腳冰涼。
她對文宗死心了,但不代表她能接受文宗對李永死心。
“與其逆子日後受制家奴,莫如朕現在下了決斷。”文宗憤憤丟下幾個字,拔腳走了。
文宗走得很快,腳步如飛地往外走。
這幾個字對於德妃無疑晴天霹靂。她想站起身,追出去攔住文宗。剛直起身,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宮女和太監亂成一團,吵嚷呼喚“娘娘”,大聲喊“陛下”,有圍着她呼喊,有出去追文宗的,還有找御醫的,還有去通報太子···
你撞到她,她絆了別人的腳···突然地變故,讓常寧殿僕役手忙腳亂。常寧殿一片混亂。
“陛下,陛下,娘娘暈倒了。”宮女追上御輦,跪在路旁。文宗坐在轎子裏,一言不發。
文宗淚流滿面。罷了罷了,他自身難保,站在懸崖邊上,要跳大家一塊跳吧。他能顧及了誰呢、
馬元亮斥責宮女,“還不退下。”宮女再不敢出聲,目送御輦遠去。
宮女飛奔到少陽院,太子不在,太子竟然不在!
李永不知到哪裏閒逛,只是說和太傅告假,帶上幾個人出去。
造成人仰馬翻混亂局面的罪魁禍首,竟然獨自逍遙快活去了。宮女站在少陽院大門外,恨得咬牙切齒。
宮女拖着腳步垂頭喪氣地回來。此時德妃悠悠醒轉,宮女不敢據實稟報。
又不知該如何撒謊搪塞德妃。只在門外站住,不敢進殿內。
御醫齊會給德妃鍼灸,告誡她切勿憂思鬱結,長此以往氣血不暢,心病還得心藥治。
文宗的話讓德妃萬念俱灰,她夾在父子之間,夫君怪罪她,兒子不理解她。
如果她是楊賢妃,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吧?母親不被寵愛,連帶兒子也不受待見。
她寄希望於兒子,母憑子貴。可是兒子不爭氣。文宗對她冷落不說,更爲不滿。
她越想心裏越沒縫,忍不住淚溼枕畔。
御醫齊會點到爲止,清官難斷家務事,心病還得心藥治,他無能爲力。齊會收拾好藥箱躬身退下。
德妃平日沉靜溫和,別說打罵,言語斥責都少。
宮女、太監在一個氛圍相對寬鬆的宮殿當差,活多活少不說,心裏沒太大壓力。
跟着這樣主子,宮女、內侍也都盡心服侍。
龍顏大怒,文宗得知德妃暈倒,仍舊頭也不回走了。
尋常夫妻還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何況王德妃爲皇家誕下龍嗣。他們替德妃難過。
第二日,李永匆匆趕來,探望母妃。德妃臉朝裏躺着,不見兒子。
李永跪在牀前,磕頭說道:“母妃,孩兒以後都聽母妃的話,只要母妃快快好起來。母妃說什麼就是什麼。”
德妃終究對兒子硬不起心腸,轉過身流淚說道;“我兒,你可都改了吧。”德妃一句話已經是泣不成聲。
李永不敢在惹母親傷心,強裝笑臉說:“母妃,孩兒在不敢了。以後聽母妃的話,聽太傅的教誨。”
德妃攆他:“我兒,母妃得了你的承諾,病好大半。你快回去,研習經書,學習治國之道。”
李永諾諾連聲,恭謹退下。心裏深恨楊賢妃,每一次父皇震怒,背後都有她推波助瀾。
幾日後,文宗在延英殿召集羣臣,宰相、中書省,門下省、御史臺的官員,郎官等衆位官員。
羣臣猜測商議什麼朝政大事,皇上把各方要員集中在此。
文宗臉色凝重,環顧諸位大臣,他沉聲說道:“太子有許多過錯,不適宜擔此大任,朕決定廢了太子。卿等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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