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較量
我的信可是厚厚一沓,不會是忘了裝信瓤吧。柳葉不滿地嘀咕。
柳葉坐在青石板上,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撕開信封,抽出裏面薄薄的一頁紙張。
柳葉舉起信封朝裏看一眼,就是一張紙,而且是寥寥幾個字的一張紙。
他要換防行蹤不定,安頓好再聯繫。
沒有題頭,沒有落款。不像是新婚就分離兩地的恩愛夫妻,倒像是陌路相逢的兩人一句寄語。
柳葉手裏的紙張掉在地上,被風吹起,呼啦啦地轉了一圈,又回到她腳邊。
柳葉沒有伸手去撿,信封也從手裏滑落。
他從字裏行間,應該體會到她生活的艱辛不易。儘管她是用調侃輕鬆地語氣,說起她日常生活。
可是他的回信沒有安慰,沒有思念,沒有放不下的牽掛。只有冷漠疏離,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隔閡。
她坐得久了,涼意從青石板透過來。信件模糊一片,被她的淚水打溼。
柳葉起身,沒有去撿拾被淚水打溼的信箋。她回到屋裏,洗乾淨臉,對鏡子整理鬢髮。
柳葉打點起精神,來到黃鶯家。她低眉順眼不似往日。
“今兒你就坐這,陪我就行。”黃鶯看她神色不對。
柳葉體型纖弱,性格卻很堅強。她一臉掩飾不住的悲傷神色,令黃鶯感覺喫驚。
“我手藝有進步啊。”柳葉帶着鼻音說道,手裏捻線穿針。
藍綠色大袖連裳嫁衣好刺眼呢,那天薛尚和她拜堂成親,她也是着一身這樣的嫁衣。
誓言言猶在耳。薛尚說,娘子,今生今世我絕不負你。
薛尚爲了功名利祿離開她,她在薛尚心目中到底有多重的份量?
她舉着針遲遲沒有動手,自己不再狀態。萬一針紮了手,人家這可是嫁衣,總是不妥。
黃鶯放下手中的活,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柳葉,你有心事?”
“鶯姐姐,沒有啦。”柳葉背過身,淚水不爭氣地涌上來。
黃鶯摟住她,“傻丫頭。”柳葉伏在黃鶯懷裏,無聲地飲泣。
許是自己太杯弓蛇影吧,柳葉勸慰自己。
這邊柳葉以淚洗面,那邊薛尚春風得意。
薛尚雖說提職了,待人接物一點沒變。和張興等一幫一起從軍的弟兄,說說笑笑一如從前。
兄弟們設宴慶祝,薛尚回請。擺了幾天流水席。
薛尚軍餉攢起來,原本打算過個一兩年,接柳葉來益州。誰知計劃沒有變化快。
他積攢下一年軍餉,還是排上用場,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相比於他日後的飛黃騰達,這點軍餉就是毛毛雨啦。
薛尚設宴場所,以天爲棚,以地爲席。
市集上買來家禽、牲畜。弟兄們燃起篝火,殺豬宰雞,豬肉、雞肉抹上飴蜜。架在火上燒烤。
魏翔是陪戎校尉,薛尚頂頭上司,席間自然少不了他。
魏翔坐在主位,薛尚旁邊相陪。弟兄們依次就坐。節度使外甥參與其中,兵士們放開喫喝。
法不責衆,聚衆飲酒,有節度使外甥,就算有人問責,也從個子大的問起。
薛尚心裏高興,不想新官上任三把火,非得在同袍面前,立什麼官威。
薛尚端上酒碗,手裏拿一塊大骨,挨個敬每一位同袍。
薛尚才能令他在衆人中脫穎而出,弟兄們真心爲他高興。觥籌交錯,就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境。
這些人中官最大的,獨自坐在主位,自斟自飲。張興和弟兄們過去,不能冷落長官。
“你們看看薛副尉,他就是你們的榜樣。兄弟們,你們也要加油幹。”弟兄們都來敬魏翔。
魏翔心裏結着扣呢,不能把他和薛尚的個人恩怨搬到明面來。魏翔嘴上說着冠冕堂皇的話。
他拉住張興:“薛家嫂嫂是不是如花似玉?我可聽說,薛尚的媳婦是個大美人。”魏翔問張興。
張興替薛尚高興,多喝幾杯,聽得魏翔這麼問,“我沒見過。”嫂子他還真沒見過,張興實話實說。
不過那時候看薛尚對嫂子的態度,應該是位大美人沒錯。至於有多美,他說不上來。
我就說嘛,你小子看我抓住你的把柄,你還能得意幾天。“薛尚的媳婦據說在益州?”魏翔問。
“嫂子,”張興目光轉向薛尚,薛尚正和其他人觥籌交錯。
對了,薛大哥對別人只說自己尚未娶親。他不明白薛尚爲什麼如此說,但他會配合薛尚。
“在哪裏?益州,我怎麼不知道,薛大哥還沒有娶親。”
薛尚說尚未娶親,魏翔只是不信。他也看出鳳嬌對薛尚有好感。
他不甘心,一直盼着鳳嬌長大,抱得美人歸。半路殺出個薛尚,他多年的心願眼看着化爲泡影。
薛尚敬一圈酒,看到魏翔勾住張興肩膀,兩人正說着什麼。薛尚擔心張興不勝酒力,說些不該說的話。
他疾步上前,“校尉,屬下敬你。”魏翔把兩人的酒杯都倒滿,他就不信套不出薛尚酒後真言。
薛尚既然選擇揮劍斬斷過往牽絆,李鳳嬌他亦是志在必得。
魏翔和李鳳嬌門當戶對,青梅竹馬,親上加親。若不是他出現,魏翔和李鳳嬌十有八九,成就姻緣。
魏翔對他的敵意,薛尚聰明人豈能不知。他接受魏翔的挑戰。
他既然選擇,他有責任去護衛自己身後的女人。他心裏已經把鳳嬌歸入囊中。
李鳳嬌不僅僅是自己將要迎娶的女人,更是自己施展平生抱負的一介雲梯。
“仁兄請。”“賢弟請。”薛尚一雙星眸有些迷離,魏翔一雙大眼睛看人有些重影。
“大丈夫何患無妻。有些人卻要橫生枝節,不是棒打鴛鴦,是插足鴛鴦。”魏翔一雙大眼睛咄咄逼人。
“自古英雄愛美人。美人從來都不是求來的,是自身能力吸引來的。抓不住美人的心意,是無能的表現。”薛尚一雙星眸滿是嘲諷。
兩人你來我往,語含機鋒。說道後來,漸漸有些火藥味。
弟兄中有會看事的,這兩人嘴上客氣,實則在較勁。哪裏是喝酒,分明是在拼酒。
張興等弟兄們上前,把兩人連揹帶扶,擡上馬去,有兵士牽馬送兩人回到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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