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竹館生香
他拉住惜惜一臉鄭重,“竹林館的姑娘都仰仗你,繁華富貴之地你帶她們闖出一片天。還有遙公子器重惜惜姑娘”
惜惜也鄭重點頭,“你放心,大公子。”
江心從她手裏拿過揉皺的絹子,“舊的該棄就棄掉,還有更好的。”他輕輕握住她的手,似乎想把力量通過溫熱掌心傳遞給她。
惜惜衝他感激地笑笑,“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我既然站在這裏,我不會再被任何事,任何人輕易打倒。不會有事的。”
她轉身嫋嫋婷婷搖曳生姿地向那幫人走去。衆人一時都安靜下來,崔明站起身叉手施禮。李寬端起茶盞低頭喝茶,茶杯微微晃動。
“幾位公子請上座。”惜惜笑意盈盈,如一朵嬌豔的花亭亭玉立。
幾人目光在李寬和惜惜間擺動,聞言愣住了,什麼情況?癡情女重逢薄情郎,沒有人們想象中的場景,哀怨、哀婉、悽然、哭訴、痛罵、九轉柔腸,柔腸寸斷···
女子笑靨如花和衆人寒暄,惜惜直接把李寬忽略掉了。她的視線在李寬身上掃過,轉向衆人。
李寬尤其驚訝,一度曾爲自己尋死覓活的她,自己出現在她面前,不是她一直的願望嗎?
沒有喜極而泣,沒有噴薄的怒氣,從此蕭郎是路人!他帶着疑惑看向她,她的目光靜如秋水,平靜無波的目光掃他一眼,轉而和其他人言笑晏晏。
惜惜眼裏對他不屑於,輕視、無視,讓他心裏空落落。他反而沒有和她對視的勇氣,慌亂地移開目光。
“幾位公子請上座,”她再一次笑意盈盈邀請道。
早有小斯飛報,王爺車駕就到了。“幾位失陪了。”她飄飄依然地走向花紅柳綠的姑娘們。
惜惜招呼說:“姑娘們,王爺車駕到了。”
頭戴翠鳳冠,身披金霞帔,鑲金嵌玉首飾光彩奪目,環肥燕廋風姿妖嬈的女子尾隨惜惜,到門前接駕。
卻見穎王窄袖紫羅衫,珠帶烏鞋,英氣逼人闊步走來。安王一身豆青色衣衫,溫潤如玉觀之可親。光王徐徐跟在後面,面對一衆美色,光王依舊神情木然。
三位王爺被奼紫嫣紅滿園春色簇擁。賓客都站起身,向幾位王爺施禮。
潁王亦抱拳招呼衆人,“諸位出來遊玩就是爲了放鬆心情,不要拘禮掃了遊玩興致。”
三樓幾間竹子裝飾的房間,竹窗,竹桌、竹椅,竹子做的屏風,竹簾。見慣金碧輝煌,入眼清爽簡潔。
穎王問惜惜:“竹林館由此得名嗎?”
惜惜回答:“正是,王爺屈尊移駕鄙陋之地,小女子和衆姐妹不勝感激。”
惜惜陪同應酬片刻,如玉過來照顧王爺。惜惜自去張羅事情。
兩個女孩子走到臺上,正是剛纔烹茶的兩位。女孩清澈如水的目光望向衆人,人羣安靜下來。
猶如黃鶯初啼,女孩子婉轉歌喉,衆人只感覺五臟六腑沒有一處不熨帖,3600個毛孔沒有一處不痛快。
另一位女孩如珠玉濺冰盤,琵琶伴奏。歌聲止住,衆人連聲叫好。
臺上拉起一根繩子,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出場。一身南蠻打扮,湖綠色小襖,紮腳粉紅色褲子,頭上包着一塊白綢角形頭兜。白淨面皮眉清目秀。
你看她在繩上忽高忽低,一會急行,一會緩走。有時似穿花蝴蝶,有時似倒掛鸚哥。人們的目光隨着她身形遊走。
幾輪節目下來,令人目不暇接,絲竹歌舞珍饈美酒。若說這酒名曰菊道人,酒麴中加有丁香、甘草等,菊花是主料之一,酒色澄淨透着淡淡的黃,入口綿柔,味道甘美。
衆人皆陶陶然、熏熏然。忽聞一陣仙樂飄飄渺渺地傳來。衆人止住喧譁凝神靜聽,有人步出大廳,循樂聲而去。
竹林館園中壘土建山,山上一座攬月閣。但見閣中一女子云闕飄飄,如翡翠鳥奮力展翅,長舒廣袖,纖腰款折。
一名少年席地而坐,撫奏瑤琴。月光下仿似來自蟾宮一對仙童玉女。
卻聽玉女歌道:秋風起兮天隕霜,懷君子兮渺難忘,感予意兮多慨慷!天隕霜兮狂飈揚,欲仙去兮飛雲鄉,威予以兮留玉掌。
歌聲千迴百轉,如一隻仙鶴在黃山三十六峯迴旋轉折。衆人屏息靜氣,閣樓芳蹤已去,衆人仍然沉醉其中。
半晌方有人道:“飛燕皇后輕身舞,紫宮夫人絕世歌。”
張紅紅感念江瑤、柳葉救命之恩,她和惜惜姐妹相稱,感念惜惜收留之意。
姐妹兩惺惺相惜,紅紅爲助惜惜一臂之力,重入娼門。閣樓上的仙童玉女正是紅紅和柳葉,至此竹林館紅娘姑娘名冠京師。
惜惜幾乎都忘了曾和李寬久別重逢過,她每天忙得連喫飯時間都沒有。
惜惜要督促新採買的女孩子教習培養,要應酬門庭若市的客人,要調劑姐妹之間和睦共事…
好在江心機敏靈活,衣食住行打理得妥帖,惜惜忙不過來,江心及時查漏補缺。
兩人同心共力,偌大的竹林館運轉起來井井有條。她偶爾想起李寬,但她沒有多餘精力去傷感怨恨。
李寬那日無論是欣賞歌舞,還是賓客之間唱和應答,他一概心不在焉。他費盡心機逃避逃離,希望她忘掉自己。
那天他一杯接一杯喝酒,他應該高興,他的目光追隨她的身影,他成功了,不是嗎?
如他所願,她不再爲他生爲他死。大廳裏百花爭豔,而她是看護百花的百花仙子。
當年他避之不及的女子,他不顧生死的女子,他絕情棄愛的女子,爲了他差一點命赴黃泉的女子。在這富貴鄉、溫柔地,紙醉金迷風花雪月場所涅盤重生。
她不在是依附他而生的藤蔓,她不在是整個人整顆心,都毫無保留奉獻給他的女子。
他傷她至深,當她重新站在世人面前,比先前的她還要光彩奪目。而他已經被她從生命裏抹去。
而他之與她,僅僅是曾經相識的陌生人。李寬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裏空落落的。
行事一向有分寸的李寬,那日爛醉如泥,他被朋友們架出去,他大着舌頭含混不清地喊:“惜惜,惜惜。”
惜惜忙得跟陀螺似的,看到他被朋友們架出去,根本沒上前。他扭過脖子,四處找惜惜身影。
崔明恨聲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李寬大聲反駁:“今日如何?當初如何?”
妻子盧氏溫柔賢惠,她被李寬嚇到,溫文爾雅的丈夫全然沒了形象。
他拉住盧氏的手嘻嘻笑:“我拋下你,你忘掉我,甚好。”繼而又甩開她,“你是你,我是我,以後咱們再不相干。”
盧氏被他一席話說得摸不着頭腦,只當他是酒話。
李寬叫道:“惜惜,惜惜,我傷你至深,你恨我至深,咱們兩清了嗎?我並沒有忘記你。”
盧氏起身拿巾帕,李寬伸手拽她,從塌上臉朝下栽到地上,鼻子碰出血,他全然不理,拽住盧氏袖子嘻嘻笑:“你來了。”
“相公你喝多了。”
“我們是立過盟誓的,”他擡手替盧氏擦拭淚水,“我害你傷心。”
他握住盧氏的手沒頭沒腦往自己身上捶,“是我害你。”
“相公你這是怎麼了?”盧氏哭泣着問。
李寬淚流滿面。“我負了你,我是迫不得已。”
李寬第二日醒來,不記得昨日胡言亂語。盧氏早已備好熱粥點心,盧氏親自替他梳洗。
李寬凝眸看她,盧氏微紅了臉,“妾身哪裏不妥嗎?”
“有勞夫人。”
夫妻兩相敬如賓,但李寬總感覺缺少什麼?缺少什麼呢?和惜惜如影相隨兩年,燃盡他所有熱情,以後良辰美景虛設,更與誰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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