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春風得意馬蹄疾
“學生也這麼認爲。”溫庭筠回答。
其他考生放下筆，前面那位仁兄提醒他：“溫兄。”
“還有你。”
溫庭筠放下筆，淡定地站起身，蠟燭還沒燃盡，“學生告辭。”
主考官擋在過道，他過不去。“留下試卷，其他的帶走。諸位考生聽着，溫庭筠擾亂考場秩序，取消考試資格。對了，還有你，一併離開。”前面那位也被請出去。
衆人目送溫庭筠揚長而去。
發榜當天，正是上巳節前夕，長安城猶如節日一般敲鑼打鼓。人們聚集到朱雀大街，一睹爲快進士及第者風采。
禮部官員親赴各地迎接進士及第者入宮面聖。十年寒窗苦，一朝及第天下知。
王文星在慈恩寺寄住，喫用是寺廟裏施齋飯。一身布衣葛巾，五官清秀，只是兩鬢已見白髮。
禮部尚書帶着隨從敲鑼打鼓地來到慈恩寺外。寺廟不適宜俗家喧譁。一行人手捧紅綢，喜報進到寺廟。方丈和衆位僧人看到官差前來，出禪房迎接。
“請問方丈，可否有書生王文星寄住在此？”
“施主，請到老衲房裏稍事休息，老衲差人去尋找他來。”
王文星在房裏收拾行李，想自己這次又是鎩羽而歸。正長吁短嘆，道士解夢看來是被他說準了。
王文星考試之前做了幾個夢，夢見自己在牆上種白菜。那天夢到自己下雨天頭戴斗笠，還打雨傘。那次的夢境更是荒唐可笑，和一個女子脫光衣服躺在牀上，但是背靠背。
這三個夢境令王文星很犯嘀咕。可巧那天碰到一位道士，王文星請他幫忙解夢。道士一席話差點讓王文星立馬捲鋪蓋走人。
牆上種白菜，白種。下雨天戴斗笠打傘，多此一舉。和女子脫光衣服背靠背躺着，沒戲。連着三個夢都是沒戲。王文星迴到寺廟那個沮喪，真想一頭撞南牆上。
喫齋飯時候，王文星蔫頭耷腦，無精打采。一碗齋飯食不下咽。方丈喫過飯，差人叫他過來。
“施主有什麼困難嗎？說出來，老衲也許能幫上忙。”方丈聽王文星講自己做的夢，和道士解夢之說。
不禁笑道；“可巧，老衲對解夢之說頗有心得，施主有興趣聽聽嗎？”王文星謝過方丈，洗耳恭聽。
“白菜種在牆上，是高中。下雨天帶斗笠打傘，是有備無患。和女子背靠背，是好事將近。”王文星聽後大喜，謝過方丈。這才重新拾起信心參加考試。
從考場出來，王文星患得患失，這陣子睡不踏實，做夢都是名落孫山。想來道士的解夢也有根據，不敢給自己希望，怕到時候失望。
王文星被帶到方丈禪房，看到手捧紅綢喜報的官員，他站在門外放聲大哭。禪房外還圍聚一幫人，一個大男人在衆人面前哭得毫無顧忌，哭得稀里嘩啦。
沒有一人出聲笑話他，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背後付出的努力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寒門學子承受的壓力，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王文星兀自大哭一場，將他這些年所承受，所付出，所期盼的，統統用眼淚化解一番。沒人上前勸阻他，哭又何嘗不是一種最好的發泄方式。
前來迎接的官員中有從這條路殺出來的前輩，被王文星的淚水勾起過往，禁不住眼淚汪汪。太難，太不容易。
王文星終於止住哭聲，寺廟早已備好熱水，他沐浴更衣，身穿大紅袍，胸前是大紅綢緞。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
二十五人騎着高頭大馬，胸戴紅花，有弱冠青年，也有耳順之年老者。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二十五人匯聚在朱雀大街，官差在前邊鳴鑼開道，官員在後面相隨。
二十五位人中龍鳳意態風發，熱情的長安市民，向中榜者拋擲杏花，海棠、桃花···送上祝福。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美人配英雄，美人配狀元。所有的祝福，若是來自美人，更是意義不同。
禮部尚書徑直把隊伍拉到竹林館。這裏美人云集。狀元及第者是未來的朝廷大員，竹林館迎來重要時刻，爲未來的朝廷大員們錦上添花。
“姑娘們，出來迎接貴客。”惜惜逐個房間敲門。
溫庭筠給姑娘們譜寫新詞，昨日留宿竹林館。聽得有貴客登門，是了，放榜之日，狀元們是要一日看盡長安花的。
溫庭筠苦笑，從桌上抓起一壺酒水，拎在手裏，出了房門。
惜惜擡起的手還未放下，兩人四目相對。“公子，早膳備好了，公子要去哪裏？用過早膳在去不遲。”
溫大才子的詩詞千金難得，有水井處就有溫大公子詩詞。姑娘們更是以學唱溫庭筠新詞而自豪。
長袖善舞的惜惜姑娘豈能看不出自己心思。溫庭筠高傲的自尊心彷彿受到質疑，他上前一步，伸手繞住惜惜臉頰旁一縷柔軟髮絲，在她耳邊輕語道：“我要去姑娘的閨房，等待姑娘啊。”
惜惜輕聲回答：“只怕我的閨房是龍潭虎穴，公子去不得。去了是要出人命的，公子難道不知，我是七魂丟了六魄，撿回來的命嗎？”
溫庭筠聽她提及過往爲情所困的傷心事。遂也不在和她開玩笑。大笑着揚長而去。
這時候溫庭筠不想出去。官差、春風得意的及第者，還有樂於捧場看熱鬧的人羣，堵在竹林館前。
溫庭筠快步下樓，來到玄機家院子前。他剛扣動門扉，玄機跳出來，照例撲到他身上，揚起臉親暱地喊：“師父。”小丫頭的信賴和熱情，讓溫庭筠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師父敲門的聲音帶着漫不經心的隨意，所以溫庭筠剛一扣動門環，玄機就跳出來第一時間開門。
“我們家玄機改行去卜卦。”溫庭筠逗她。
玄機把小手扣在他掌心裏，“別人我才懶得理會。師父的卦籤我會算。”
玄機母親不在家，地上水盆裏有一條開膛破肚的魚。玄機搬來椅子請師父坐下。
“那你猜猜師父爲什麼會來？”溫庭筠從懷裏掏出酒壺，打開蓋子，就要往嘴裏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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