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無所謂嗎
一句簡單的問候,時隔三年,夫妻相對。王文星起身來到妻子身邊。
“你看看這個,好看嗎?”他從貼身衣物裏取出一個盒子,鄭重地雙手奉於妻子。
盒子還帶着他的體溫,散發出淡淡地木質清香。妻子伸出去的手微微發抖,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款翡翠髮簪。
王文星在京城這段時間每天都是在衙門當值,這樣他解決了住宿問題,還給其他同仁回家休息的機會,一舉兩得。每日在衙門用餐。節省出俸祿一股腦給妻兒買禮物。
妻子手捧盒子,淚水忍不住再次上涌。王文星拿起髮簪,摘掉妻子包頭的巾帕,將髮簪輕輕地戴在妻子發間。
兩個女兒背過身去,她們爲了父母流淚。尤其是大女兒,將要嫁爲人妻,父母之間的是非恩怨,她更能體會。
幼小的兒子看到父母相親相愛,心裏高興,拍着手誇讚母親:“娘,真好看。”
王文星抱起兒子,“兒子,娘美不美。”
兒子:“娘最美。”
妻子從發間拔下發簪,裝進盒子,放在桌上。她有什麼資格和立場享用王文星的饋贈。
“買回來,就是用的,你帶上好看着呢。”王文星勸說。放下兒子,又去取簪子。
“給女兒留着做陪嫁。”妻子勸阻說。
“我現在有能力了,就想爲你做些什麼。兒女還年輕,我以後不會虧待他們。”王文星誠心誠意地說。
王文星發自肺腑的話語,聽在妻子耳中,倒像是他在炫耀和示威一般。
“夠了,不要再說了,夠了,不要再說了。”妻子捂住臉慢慢蹲下身去。
王文星曾經對她說過,你會後悔的。當時妻子回答他,我不會後悔,即便有一天你高中狀元,只要孩子們能跟着享福,我無所謂。
當年的話語言猶在耳,可是當聽到丈夫高中狀元的消息時候。她的心裏五味雜陳。
她改嫁鐵匠,爲了擺脫窘迫的生活,是爲了從無休無止的一次次失望中抽身出來。
她從陪伴‘考癡’日子中掙脫出來,和大老粗的鐵匠走到一起。浪漫和詩情畫意敗給生活。
鐵匠對三個孩子視如己出,對自己知疼知熱,這是另組家庭能寬慰她之處。
如今王文星衣錦還鄉,出現在她面前。她卻無法像自己曾經說過的那樣,我無所謂。
真的無所謂嗎?她做不到無知無覺,她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喜悅還是悲哀?是憤恨還是痛楚?
王文星不知所措,自己本來是想要讓妻子開心高興的,可是妻子目前的狀態卻是那般痛苦。
他蹲下身子,默默地陪在妻子身邊。試探地伸出手,搭在妻子肩上。妻子卻像被烙鐵烙到一般,猛然躲開。
“你不該來這,你走吧,帶着孩子們離開這裏。”妻子擡起臉來,滿臉淚痕。
王文星默默起身,看向三個孩子,兒子趴在母親背上,不看他。兩個女兒搖頭,寧要要飯的娘,不要當官的爹爹。
三個孩子態度明朗,沒有人想要跟他走。妻子抱起兒子,塞到王文星懷裏。又催促兩個女兒。
“帶上弟弟,跟爹爹回家。爹爹身邊纔是你們安身之處,跟着娘,不會有出息的。”
兩個女兒知道母親的艱辛與不易,一邊一個守護母親,小聲懇求說:“娘,我們能去哪裏?有孃的地方纔是家。”
女兒的話說得妻子嗚嗚哭泣,兩個女兒摟住母親哭泣,娘三個哭成一團。
兒子受到悲涼氣氛感染,無聲地掉眼淚。王文星迴來的路上,原想着一家人見面,興高采烈其樂融融的場面。
現在倒好,因爲他的出現,娘幾個一副生離死別的場面。王文星心裏不是滋味,眼圈也紅了。
門外傳來洪鐘一樣的聲音:“哈哈,貴客登門,兄弟回來晚了。”
王文星的妻子趕緊擡袖子擦眼淚。院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進來一位彪形大漢。身穿一件短褂,一條短褲,腳上一雙麻鞋。
手裏一把大蒲扇指點王文星,“狀元,哈哈,我今天開眼界,看到活的狀元。”
他豪爽的大笑,震得王文星耳朵嗡嗡響,“賢弟,受愚兄一拜,這幾年多謝賢弟照顧愚兄的三個孩兒。”
王文星抱着兒子,對鐵匠躬身施禮。鐵匠伸手接過兒子,把他扛在肩膀上。
鐵匠大手一揮,“兄長,客氣啥,你兒子就是我兒子,你閨女就是我閨女。你老婆,哈哈哈,現在是我老婆。”
王文星也跟着笑了,不過是苦笑,笑那句你老婆如今是我老婆。鐵匠哈哈哈半天,才發現哪裏不對勁。從他回來到現在,他老婆還沒說一句話呢。
他湊近老婆面前,仔細端詳,在看看兩個女兒,再看看王文星父子。
“家人重逢是喜劇,怎麼讓你們演成悲劇?哭什麼?熱熱鬧鬧歡歡喜喜地不好嗎?一個一個哭喪着臉。嗨!”
他重重地一拍大腿,王文星哆嗦一下,多疼啊,聽聲音腿上得留下手指印。
“老婆,去炒兩個菜,我和王兄弟喝兩盅。”
妻子和兩個女兒去廚房。兄弟兩在院子裏聊天。“有幾個小兔崽子跑到我的鋪子,告訴我家裏來了狀元爹爹。我扔下活計趕着回來看你。”
二女兒收拾桌子,把禮物打包放屋裏去。端出茶水給兩位爹爹。王文星從包裹裏取出兩盒茶葉,兩盒上好的雨前龍井。
“兄弟,從京城回來,也不知道兄弟的喜好,這兩盒茶葉,愚兄的一點心意。”
“王兄,你是貴人,不嫌棄兄弟粗俗之人,我就很高興啦。還讓你破費。”
王文星和鐵匠初次見面,雖然同在一個州縣。兩個人一見面,卻互相有好感。
面前兩個爹爹,一個是親生的爹,一個是養育他三年的爹爹。兒子左右看看,無從選擇應該和哪一個表現得更爲親近纔是。
與其左右爲難,還是不要選擇吧。兒子手裏拿着糕點,跑到一邊自己玩去。
“我的亡妻再世的時候,一門心思抓錢,要把日子過起來。日子也過起來了,她也累倒下。我自認對不起妻子,獨自生活幾年,仍然是抓錢,抓錢。直到遇到我老婆,我對自己說,我已經對不起妻子,不會再讓老婆受苦。哪怕我自己苦點累點,不讓她受委屈。”鐵匠幽幽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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