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懂事的旬兒
妙空說了幾十個謝謝，帶着旬兒離開。一路上還好，沒有好事之人，追根刨底過問爺兩來源。兩人走了半個多月到達忻州。
早春時節若是在長安，已經是梅花飄香，欺霜賽雪。可是這裏還是蕭條一片，偶爾有些綠意也是朦朦朧朧欲語還休。
妙空領着旬兒，敲打木碗權當木魚，“施主，請舍給貧僧一碗齋飯。”
爺兩在忻州的集市穿行，旬兒配合地雙手合十，向施主行禮。
油炸果子的攤主看到攤位前一大一小，通身行頭和乞丐似的。又看小孩子可憐，腳上一雙軟緞面的鞋子，腳指頭都露在外面。
旬兒努力踮起腳尖，他只是聞到誘人香味。忻州地處佛教聖地，民衆都有向善向佛的心，攤主用樹葉包了幾個果子，遞給妙空。
妙空蹲下身去，將果子拈起一個送到旬兒嘴邊。旬兒推着他的手，將果子送到妙空嘴邊。
“孔融讓梨，孔融四歲知道讓梨，旬兒五歲。”旬兒說。
妙空把果子喫掉，旬兒高興地拿起果子，果子有些燙手，他甩着小手，不小心將果子甩到地上。趕緊上前撿拾起來，吹吹上面的塵土，放進嘴裏。
妙空也是見怪不怪，對於他們爺兩來說，只有果腹一說，沒有乾淨不乾淨一說，至少目前是這種狀態。
兩個人喫完果子，又到下一個攤位，攤主現場捏麪人。攤主手指靈巧的上下翻動，軟乎乎的麪糰在他手裏像是變戲法一般，小老虎，小老鼠，小燈籠···都是惟妙惟肖。
旬兒抱着兩隻手，對攤主作揖，“伯伯，可以給旬兒齋飯嗎？”
他實在是喜歡這些可愛的小玩意，學着妙空去向攤主索取。攤主看他可愛，從籠屜裏拿出熱乎乎的麪人，遞給他。
“孩子，給你。”旬兒用衣服兜着麪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捨得放進嘴裏。
集市上一圈攤位走下來，旬兒說着請給我們齋飯吧，根本不用妙空張嘴。
孟母三遷啊，跟着他一路討要，旬兒看在眼裏，這會親自操刀上陣，已經駕輕就熟。
一圈轉下來，兩個人喫得肚子滾圓，還攢下一包袱食物。妙空帶着旬兒走進一家客棧，“施主，可否容許貧僧借宿一宿。貧僧帶着孩子，實在是不忍心孩子受罪。”
妙空這是大實話，不是因爲旬兒，他在牆根底下都可以將就一宿。
掌櫃爽快地答應，“可以，小二，帶道長去房間。”
小二帶着妙空來到一間房屋，裏面堆放各種雜物，原來這是一間儲存雜物之處。
“叔叔，你看。”旬兒大聲喊。
幾隻蟑螂從雜物縫隙中鑽出來，佛家弟子不能殺生，妙空眼睜睜看着蟑螂在地上橫行。
旬兒掙脫下地，擡腳追逐幾隻蟑螂，蟑螂逃生本領挺強地，從旬兒腳下逃出生天。
妙空嘆氣，照這個架勢，晚上他和旬兒睡覺，容易遭到蟑螂偷襲。
他將包裹寄存在掌櫃櫃檯上，放在儲物間，蟑螂會和他們分享食物。
桌子、凳子、鐵鎬、簸箕的混搭在一起，妙空一點一點地清理，將桌子拽出來，兩個桌子拼在一起。桌子上厚厚一層灰，妙空也不理會，和旬兒爬上去。
小二敲門進來，手裏是一盆包子。放下包子，小二離開。爺兩手指烏黑，抓過包子喫起來。一盆包子喫個溜光乾淨。
妙空感慨，以前在皇宮的時候，高高在上，活得溜光水滑。現在流落在外，卑微低下，活得豬狗不如，可是仍然努力地活着。
旬兒的小臉蛋都繃瓷了，手裏掐着包子，一點一點地咬。他已經喫到嗓子眼裏，實在是裝不下去，還是勉強自己喫。
好喫的包子久違了，實在是不忍放手。妙空心裏認定是素餡包子，於是當做素餡包子喫。
旬兒拉着妙空去送盆子，小二接過去。爺兩回到房間睡覺。爺兩爬到桌子上，妙空把旬兒扣在懷裏，用衣服裹住他。
避免晚上蟑螂順着桌腿爬上來，咬旬兒。硬邦邦的桌面都沒能影響爺兩的睡眠。
第二天，妙空和店家要了兩條麻繩，店家往包袱裏添加不少食物，皮囊裏裝滿水。爺兩奔着五臺山去。
妙空這幾日穿上新麻鞋，新鞋子好看是好看，有一點磨腳。這幾日，腳上的血泡又磨出來。爺兩跟着上廟燒香的人一塊走。
在這裏不用擔心迷路，燒香的人多得是，扶老攜幼男女老少都有。周圍十里八鄉，或是更遠州郡的黎民百姓都慕名而來。
忻州客棧、酒樓生意還是蠻好的，集市上的攤位生意都不錯。託佛祖的庇佑，日子過得不錯。
上山的路不是太陡峭，坡度平緩徐徐遞增，草地還是枯黃，低矮的灌木叢在道路兩邊生長茂盛。山路是上山進香的信徒前赴後繼趟出來的。
妙空的腳磨得生疼，旬兒邁動小短腿緊跟着妙空。一個小孩子能走多遠，上山沒多久，旬兒越走越慢。他走不動了。
“叔叔抱你。”妙空蹲下身抱起他。
旬兒非常懂事，看到妙空的腳上磨出血泡，既不忍心讓妙空抱着自己爬山，自己又沒有力氣繼續前行。
所以表情很糾結，兩隻手抱在一起，垂着眼皮問：“叔叔，你會煩我嗎？”他覺得自己是妙空的累贅。
有了這個認知，又擔心妙空會嫌棄自己，繼而拋棄自己。
“爲什麼這樣想？”妙空停住腳步，放下他。
這孩子小小年紀心事這般重，得好好開導他。旬兒絞扭雙手，長嘆一口氣說：“因爲我好煩呢。”
妙空擁抱他說：“旬兒，你在叔叔身邊，叔叔很開心，因爲你和叔叔作伴，叔叔纔不會孤單。天黑了叔叔也不會害怕。你很重要，知道嗎？”
旬兒點頭，眼睛裏放出光芒，叔叔說他很重要，有他在叔叔不會害怕。旬兒笑了，拽住妙空的手。
“叔叔，我們上山。”他弓着腰往上走，走了沒有多遠，腳步開始放慢。
妙空抱起他，“旬兒，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叔叔變老了，你揹着叔叔爬山，好不好？”
旬兒點頭，伸出小手勾住妙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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