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客路青山外
他驚世才華不能爲朝廷所用，他只能在勾欄妓院虛度此生。當年如歌拒絕師父，她一方面慶幸，一方面爲師父趕感到不值得。
師父是孤傲的人，當年他從如歌的房間裏出來，心裏有多失落，現在的玄機多少能體會一些。
周羽人品風度和師父相差無幾，如歌看重的不還是周羽的另一面，狀元郎的身份。假如師父是狀元郎，如歌還會將師父拒之門外嗎。
玄機抱住師父的脖子，“師父，玄機，玄機要跟你一塊去。”
小丫頭輕易不掉眼淚，一掉金豆子，溫庭筠有些不知所措。“好，咱們一塊去。”
溫庭筠帶着玄機出門，魚嫂在後面追着喊，“玄機，你還有活要幹。”
玄機頭也不回，“娘，有活給我留着。”
玄乙帶着姑娘們在排練，溫庭筠和玄機到來，玄機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這孩子心靈，她就在旁邊看，也能掌握動作要領。
溫庭筠負責譜曲，教習姑娘們琴技。玄機偎依在溫庭筠身邊，就和宣誓自己主權一樣，寸步不離。
她現在對於師父有佔有慾，希望師父的視線停住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將慈祥的目光傾注在其他女子身上。
中場休息的時候玄乙招呼她：“玄機，你看這是什麼？”
玄機走到她身邊，玄乙手中是一套石榴紅的衣裙，鮮豔華麗的衣裙和學藝的姑娘們是一樣的。還有配套的釵環首飾。
玄機天生麗質，在配上這一套服飾該是多麼美麗。玄機手指觸摸華麗的錦緞，好漂亮，玄機心裏讚歎道。
她回頭看師父，師父目光溫潤如水，她好想穿上漂亮的衣服給師父看。玄機對玄乙彎腰拜謝，“姐姐，玄機不敢領受姐姐的美意。玄機自認身份不適合這樣美麗的服飾，我每日裏還要幹粗活，還是這一身於我相配。”
玄乙；“玄機，你給師父跳舞的時候穿上，多美。”
玄機高傲地仰起脖子，“姐姐，我在師父的心目中，即便裹條麻袋都是美麗的。”
溫庭筠憐惜地看着玄機，女孩子都是愛美的了，她在竹林館，穿上這樣一身衣服，再加上容貌絕美，難免不會招來其他人的覬覦。
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師父，我說的對吧。”玄機知道溫庭筠讚賞自己這麼做。她從師父的眼神中能讀懂師父的畫外音。
玄機嘴巴貼在溫庭筠的耳朵上，暖暖地熱氣哈在耳朵上，溫庭筠的心都柔軟起來。“師父，我呢，只要師父認爲我是美的就好。”
溫庭筠握住玄機的小手，“走，師父帶你上街。”
師徒兩個兀自走了，玄乙沒想到玄機這孩子定力這麼強，她身上灑脫狂傲的勁頭十足十地和溫庭筠一樣。
玄機倒退着走，面向師父，“師父，你是要獎勵我嗎？”
溫庭筠垂下眉眼望着她笑：“爲什麼要獎勵你？”
玄機嬌俏地甩頭，“因爲我不爲美色所動。”
溫庭筠哈哈笑，哪裏來的美色，誰又誘惑你了。玄機皺起眉頭，
“師父，那些姐姐各個姿容不俗，可惜了，只能靠美色取悅男人。”
玄機不再是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今天早上玄機的淚水，還有此刻玄機的憤懣，她已經告別無憂無慮的孩童時代。
自己混跡脂粉堆中，在玄機心目中，自己也是貪戀美色的男人之一。溫庭筠忽然間好奇玄機如何看待自己混跡煙花柳巷。
“玄機，師父是不是應該另謀他處？”自己是玄機眼中完美得存在，以前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
玄機回答：“師父去哪裏只要師父高興，玄機看重的是，無論師父去哪裏，玄機每天只要能看到師父，玄機就會開心。”
溫庭筠帶着玄機來到東市的錦繡坊，這裏有各種華麗精美的衣服料子。玄機逐個仔細地欣賞，“師父，你看這個，師父，你看那個。”
玄機拉着師父，挨個地看了一遍，這是什麼面料，那是什麼面料，玄機如數家珍。畢竟娘給姑娘們漿洗衣服，哪種面料什麼習性，娘都普及給她。
“師父，這個面料，你做個袍衫吧。扯一塊布料，我娘給你做。”
師父指着一款水粉色的蠶絲面料，“玄機這個喜歡嗎？”
玄機召喚老闆，“掌櫃的，要這款。”
掌櫃的看看溫庭筠的身材，“我這款面料幅面寬，在扯上五尺布料就夠了。”
溫庭筠習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手裏沒啥錢，玄機；“師父，要不我們去喫好喫的。”師徒兩轉換場地。
到了酒樓，玄機點了兩樣熟食，醬牛肉，燒鵝，還要兩罈子好酒。溫庭筠依靠在櫃檯上看着玄機張羅，“掌櫃的打包，牛肉切片，燒鵝分拆好了，再加上兩雙筷子，兩個酒碗，回來一併還你。”
兩人出來，玄機拉着師父，“咱們去曲江池。欣賞冬景，喝燒酒。”
溫庭筠僱傭一頭驢子，讓玄機坐在上面，他牽着驢子。“有一天，我和師父浪跡天涯，師父牽着驢子，我坐在驢子背上。想一想都很美。”
溫庭筠笑；“咱們喫什麼喝什麼，總不能喝風飲露吧。”
玄機掰着指頭算賬，“師父你看，你隨便寫一首曲子，就夠咱們在路上喫用兩個月。你一年不多寫，就六首曲子，物以稀爲貴，那些附庸風雅的人呢就會競價相追逐。”
溫庭筠笑，嘴角上揚，眼睛裏有光，這孩子還有經濟頭腦，這樣的話，他不是自誇，他的曲目有人會願意出高價購買。
溫庭筠目視前方，“玄機，風餐露宿你不覺得苦嗎？”
玄機大聲宣誓說：“就像現在詩情畫意，美得不得了。
溫庭筠信口吟詠道：客路青山外，行舟綠水前。
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
玄機聽到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兩句，手舞足蹈起來。她的師父就是錦心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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