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再次被貶
李德裕和周墀一行走了半個多月到達荊南。李德裕到了荊州，儘管由朝廷三公貶謫到地方做官吏，李德裕還是準備兢兢業業爲地方服務。
李德裕對周墀說：“周墀，跟着老夫，讓你受罪了。不過老翁的想法是君子日行一善，既然到了三楚之地，盡人事知天命。老翁不會懈怠地，讓我們攜手努力吧。”
周墀也豪放道：“李公，我們是朝廷的官員，正如李公所言，無論身處何地，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我們都心繫大唐，放心吧，李公，我不會懈怠。”
兩個人豪情滿滿，準備在這一片土地上大展拳腳。但常言道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不在紫宸殿，白敏中祕密呈送給宣宗一份奏摺。
諫議官李鹹的奏摺，由白敏中轉交給聖上。奏摺中羅列李德裕輔助武宗皇帝時候爲政的過失。第一，他執政期間，主導了滅佛一事，讓人們的信仰遭受毀滅性打擊，殘害僧侶人士。
第二，打壓重臣，牛僧孺、李宗閔等人不能迴歸朝廷，不能爲朝廷任用，全是出於李德裕一片私心，妒賢嫉能。
第三，收受商人財物，爲商人謀求暴利。皇商單廣泰，杏簾在望酒樓，都有向李德裕行賄的記錄。
還有其他種種，當時看起來是正義的事情，被李鹹過度解讀，都成了攻擊李德裕的罪狀。
竟然連殺掉郭誼等人，都成了李德裕的罪狀，理由是郭誼等人已經有悔過之心，表示投誠之意，李德裕還是死咬不放，利用他們投誠之心，誘捕了郭誼等人，是小人行徑。
白敏中轉交的奏摺，宣宗很是重視，在延英殿召集羣臣議論此事，商討下一步對於李德裕的處罰意見。
杜悰什麼等人沒有爲李德裕辯解，只是摘下身上的金魚袋，“如果說李公以前所做一切都要推翻的話，臣懇請告老還鄉。”
李德裕勞苦功高，如今你要一筆勾銷，這官我也不當了，愛誰幹誰幹。杜悰的執拗之勁頭無人能擋。
宣宗知道他是戶部一把嚴密的防線，不捨得放他離開。“杜悰，我們討論得是李德裕的問題，你辭官不妥。”
宣宗一句溫柔的話語，讓杜悰不管不顧地接下來說；“陛下，正因爲是討論李公的事情，他是前車之鑑。有他的例子擺在這，這些年李公鞠躬盡瘁，不但沒有功勞，都成了今天要處置他的罪證，試問，這樣的朝廷誰敢效忠。”
杜悰氣昏頭了，爲了給李德裕打抱不平，他說得不敢效忠，事實上指的是皇帝。宣宗沉聲道；“杜悰蔑視皇權，咆哮朝堂，即日起貶謫爲庶民，流放嶺南。”
好傢伙，這個狠，直接一擼到底，其他人再無意見，誰也不敢再拿前程開玩笑。
宣宗沉聲問：“還有意見嗎，諸位，可以暢所欲言。”
衆人齊聲稱頌；“陛下聖明，陛下的決定是英明的。”
可憐杜悰，比周墀的下場還慘烈，直接流放嶺南，以他的年齡，走到嶺南，也是去掉半條命。張仲清和崔慎默默無言地陪伴在杜悰身邊。
兩名侍衛上來，“在下失禮，請隨同在下前往。”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架着杜悰走了。
張仲清縮縮脖子，喃喃自語，天子一怒。崔慎感到愧疚，因爲沒有爲老朋友仗義執言。
張仲清安慰他，“和你沒有關係，你即便衝上去，只怕死得比杜悰還要慘烈。你沒看出來，皇帝鐵了心要收拾李相。誰讓上衝，誰受傷，而且是一個比一個傷勢嚴重。”
第二天朝堂之上，對於李德裕的處理意見下達，“免去李德裕同平章事，任職太子少保，東都留守，分司東都事務。”
李德裕在千里之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再一次發生逆轉，宣宗被朝廷臣子所蠱惑，詔書由信使帶出來的同時，他正帶着周墀、李倚來到襄陽城。
襄陽城三面環水，一面靠山。山環水繞，青山綠水，美景美不勝收。三人泛舟江上，李德裕做詩曰：楚塞三湘接，荊門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郡邑浮前浦，波瀾動遠空。
襄陽好風日，留醉與山翁。
江流拍岸，月涌江流，三人乘坐一葉扁舟，扁舟上置辦酒菜。青山彷彿在波浪中時隱時現，江水奔涌似乎來自天際。
李倚看着父親陶醉於水光水色之中，心中感覺欣慰，畢竟仕途的坎坷沒有影響到父親的心情。
小舟隨着波浪起伏，李倚撥動琴絃，想要爲父親彈琴助興，一個浪頭打來，小舟上下顛簸，琴滑落到李倚懷裏。
李倚吟詠詩作一首，《襄陽曲》
襄陽行樂處，歌舞白銅堤。
江城回綠水，花月使人迷。
周墀誇讚說；“三公子年少才學驚豔。”
李德裕嘴上說，“詩作也不離玩樂之處，可見平日的心思都在娛樂。”
心裏還是讚賞兒子的才華，李倚垂首恭敬地說：“父親，孩兒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周墀在晃動的扁舟裏面，鋪紙研磨，用草書的形式記錄父子的佳作。字體有失水準，沒辦法，扁舟晃動得太厲害。
李倚負責照顧父親和周叔叔，他半宿沒閤眼，因爲父親和叔叔興致頗高，做詩吟對，觥籌交錯。
年輕人覺大，他不知不覺地趴在地板上，枕着波濤入眠，小船顛簸搖晃，像是兒時的搖籃，還有星光在歌唱。月亮緩緩下落，及到跟前，卻化作一張女子的面容。
秀英對他微笑說：“李倚，我好想你，你何時迴轉？”
何時迴轉呢？李倚無法給出答案，心下着急，秀英的面容消失不見。李倚睜開眼睛，卻是夢境一場。
月亮隱退到江河的另一邊，晨曦初明，小船靠岸，三人上到岸邊。李倚哈欠連天，半宿沒睡。李公回頭看看兒子，年輕人一點苦都吃不了。
李倚被父親的目光一掃，立馬睜大眼睛。周墀笑道：“李公，三公子還是孩子，你對他要求太嚴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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