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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輕了,彷彿懷裏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個裹了一點點皮肉的骨架,今年還好一些,臉頰肉還長起來了,看着水靈了很多。頭兩年瘦的雙頰凹陷,身上一摸都硌得慌,那時候席斯言總擔心他會因爲營養不良而死。
井渺乖乖地抱着席斯言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額頭抵着他的下巴蹭,聲音軟糯:“答辯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嗯,答辯過了,哥哥離畢業就更近一點了。”他想想又補充道,“就能在家多陪陪渺渺了。”
井渺快速地從他身上爬下來,盤腿坐在旁邊:“那哥哥快去,渺渺等你回來。”
他笑着揉揉井渺的頭:“看到貼在門上的便利貼了嗎?”
井渺點頭。
“既然醒了就喫些東西,喫完再回去睡會。”席斯言站起身,“那哥哥先走了,渺渺一個人在家要乖哦。”
井渺用力地點了兩下頭,臉上露出和他年齡不符的稚嫩,但卻不違和:“哥哥放心!哥哥答辯加油!”
“好。”席斯言左右檢查了一下房子,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出了這個房子,陽光溫柔的男人就變得陰鬱起來。
他原本就不是非常熱情的性子,臉又長得冷,後來越發冷淡陰沉,就看着更不好惹。
席斯言一個人走在通往的研究院的路上,周圍是嬉笑打鬧趕早課的大學生,每個人從他身邊過都對他頻頻側目,偶爾還能聽見自己的名字。
這本來應該是席斯言正常的生活。
雖然不是很活潑開朗的性格,但是三年前的席斯言也是這樣普通又不普通的學生之一。
他長得帥又聰明,雖然不清楚家世但大家都知道他應該是有錢人家的獨生子,年年校內網表白牆,抓取關鍵數據席斯言能有上萬條評論,華大的總校區一共也就兩三萬學生。
他應該這樣風風光光上完他的碩博連讀,回家繼承億萬家產或成爲一個了不起的人,結婚生子,一生耀眼幸福。這是席斯言該有的人生。
但是他已經恍惚了,這樣的人生一去不復返了。
他明明有無數個扭轉的機會,包括這一刻,可是他一條路走到黑就走到出不來。
家門就像一個神奇的分界線,劃分出兩個不同的次元,他在兩個世界裏自由熟練的切換人格。走進那道門,他是井渺一個人的席斯言,溫柔包容,是他的哥哥和監護人、保姆,是井渺需要的任何一種角色;走出這道門,他是一個才二十七歲就已經心如槁木的行屍走肉。
被無限壓縮的社交,對事物失去興趣,學校、家、醫院就是他的全部人生。
三年前光芒四射的青年席斯言,他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麼樣子了。席斯言有時候覺得井渺很慘,他剛成年的人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往回倒了十幾年,他對世界的認知變得模糊,只能待在他的身邊,大房子、小房子,總歸永遠在房子裏。
那他自己呢?
有什麼區別,大房子、小房子,他都被井渺用一根看不見的鎖鏈拴着。
走不遠,走不了,走不掉。
第2章大雨
答辯結束的時候外面下了雨。
他今天沒有帶傘。
金教授欣慰地看着自己最優秀的學生,感慨:“再過幾個月,你就正式結束自己的學生生涯了。真的不考慮繼續留在研究院嗎斯言?這個項目我們一起努力了好幾年,就這樣放棄,太可惜了。”
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會對這個機會感恩戴德,淚灑當場。
但是現在,俊朗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笑笑:“教授,我會申請留校做大學老師。”不爲別的,只爲能有一個按時上下班,週末雙休、沒課也能休、還有寒暑假的職業,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陪井渺。
金教授嘆氣,但是也點頭:“挺好。傳道授業解惑,也是在做知識的信徒。以你的家庭背景,能有這樣的選擇,很不錯。”
他點頭,擡手看了看時間,快12點了。
“家裏有事?”老教授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笑,“交女朋友了?”
席斯言無奈:“沒有。”
老教授遞給他一把傘:“我還以爲你在這裏等人呢,先拿去用。”
他接過,對老師道謝:“那教授我先回去了。”
席斯言撐開傘,在雨裏疾步行走。
他開始胡思亂想。
爲了方便上學和照顧井渺,他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套公寓,平時走路半個小時就能到研究院,所以很少開車。
今天應該開車的。
因爲下雨,學校門口排隊打車的人太多,他從研究院出來的路上就在排隊,快走到門口了,還顯示前面有一百多位在等待,這樣漫長的等,一會到家都幾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