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草含悲

作者:水波不驚
“是你?”

  幽玄之主露出幾分意外之色。

  “轟隆隆……”

  伴隨雷霆滾動,金芒萬丈,有響亮詩號響起,震撼天外方山:

  “吾道曦,恨無名,倦看九霄風雲起。”

  “掌三才,動乾坤,問鼎神州天地人。”

  瑞光升騰,彩霞翻飛,一襲金衣,由遠而近,落至山巔之上,足不沾塵,卻自有仙風道骨。

  一模一樣的面孔,截然不同的氣勢,在金衣道者出現的剎那,衆人都跟着意外。

  “是墨白嗎?”

  “若是,那這又是誰?”

  血毒老祖眸光撇向被金芒包裹的染血白衣,奄奄一息,受創嚴重。

  “是誰動手?”

  倦九霄生氣了,許久未曾動怒,他暗淡眸子撇向周遭,被掃過的人如遭雷殛,不住身形地往後退。

  “可怕,太可怕了。

  血毒老祖,魔夜等人紛紛後退,凝神以待。

  “你來了……”

  聲音虛弱,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終結,內心愧疚不減,墨白不金光包裹,懸浮半空,他艱難伸手,要拿回藥瓶,解藥,救蘇辛的解藥。

  “你……”

  倦九霄皺眉不忍,欲言又止,最終揮手,包裹藥瓶的金芒落至自己手中,他盯着意識模糊的墨白,高聲道:“小子,藥瓶在我手裏,你不能死,你如果死了,我就將他丟下萬丈深淵。”

  他做了做樣子。

  “哈……”

  輕笑一聲,夾雜多少無奈,白衣搖頭,嘲弄道:“你覺得我會死嗎?”

  “當然不會。”

  倦九霄與白衣相似一笑,旋即揮手,真元匯聚,卷向墨白,用以修復其體內創傷,做好這一切後,他看向幽玄之主,沉聲道:“繼續攔路,還是放行?”

  “三招還未結束。”

  幽玄之主負手,即便金衣到來,他也不怯,甚至自信更勝一籌。

  “我隱約猜出你的身份了。”

  倦九霄淡然一笑,衣袖翻飛,護體罡氣伴隨璀璨金芒貫通天地,他遙遙一指幽玄之主,道:“最後一招,就由吾來接下。”

  “那你可知道,本座期待的是什麼?”

  並不意外,幽玄之主擡眸問道。

  “自然。”

  話語甫落,倦九霄身形瞬閃,騰空九天之上,雙指併攏,其上神輝點點,環繞周身,他眸光撇向遠處。

  裂開山石的神鋒,金芒依舊璀璨。

  “嗡嗡嗡……”

  動了,金鋒動了,旋即裂開山體,疾射而出。

  劍鳴,身動,握在金衣道者手中,如虎添翼,展現無上道威。

  “小子,看清楚了。”

  即便白衣逐漸昏迷,倦九霄依舊開口提醒,清秀面龐上不悲不喜。

  金衣,金劍,彷彿一體,伴隨璀璨金光,妖邪避退,萬法不侵。

  “這是……”

  白衣勉強睜開眸子,看向九天的道影。

  “湛若一念,元神一劍。”

  虛空上,倦九霄聲音低沉,風輕雲淡,遙遙一指,神鋒輕顫,圍繞金衣旋轉,最終化作一抹金芒,緩緩破空而去。

  真正的元神一劍,只此一念。

  一劍。

  意念的一劍。

  平淡無奇的一劍。

  有跡可循,無處可避,伴隨罡風,彷彿時間靜止,涌動的風雲停下,被狂風吹拂的古樹佇立。

  觀戰的人也跟着再無任何動作。

  “嗡……”

  劍芒所至,天地一肅,刺向幽玄之主。

  元神一劍。

  真正的元神一劍。

  幽玄之主神色凝重,倒退半步。

  “喝!”

  沉喝一聲,他首現凝重之色,沉着以對:“玄極武經—萬法歸一!”

  雙掌起落,避無可避的一劍,迎接的是玄之又玄的一掌。

  掌,匹敵天下神兵之利器。

  劍,譜寫春秋一式之傳奇。

  掌劍相交,金芒盛,暗芒起。

  “轟隆隆!”

  天地變化,雙強交匯之地,山巔被光華淹沒,不復存在。

  良久,光華不肯消散,白衣凝眸,不見其中情況。

  天外方山,世外之地,甫遭強擊,隨着光華掩去,硝煙散盡,就見山巔上,滿目瘡痍,劍痕無盡,刻下生死交鋒。

  “呃……”

  悶哼一聲,倦九霄倒飛而回,屹立虛空,嘴角溢出鮮血。

  幽玄之主也不好受,倒退數步,體內氣機不穩,凝視金衣道影。

  …………………………………………

  被強大氣機反哺,墨白受創身軀逐漸好轉,那至極至神的一劍,他全數印入腦海,原本的迷霧疊嶂瞬間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通透豁達,原來,真正的湛若一念,該是如此。

  不存雜念,不悲不喜,唯有一心一意,若化悲爲力量,那怒同樣也是一劍。

  元神一劍,元神一劍。

  果真奧妙無窮。

  山巔上,黑影首度現紅,然而他氣息依舊恐怖。

  “三招已過,你該不會反悔吧?”

  倦九霄負手屹立虛空,凝視山巔上的人。

  元神一劍,的確強大,但以地神巔峯對陣入道之人,仍舊天壤之別,能讓其受傷,已是極限。

  何況,身邊白衣傷勢不輕,需要救治,他不想拖,也拖不起。

  “呵,本座向來說一不二。”

  肩頭傷口黑芒一閃,瞬間癒合,受創的幽玄之主,頃刻間,恢復如常,他負手,眸光看向白衣:“但本座需要一個足以放心的保證。”

  話語甫落,他揮手,遠處古樹出現,撤去白布,被堵住嘴的素衣女子綁在古樹下,美眸通紅,有淚水泛出。

  方纔的一切,姬問雅看不到,但聽得到,她聽得仔細,聽得清楚。

  墨白爲了救人,寧願獨闖龍潭,寧願下跪叩首,重情重義,卻偏偏落得這般下場,白布撤去,她看到了受創的白衣。

  盤膝虛空,被金芒包裹,正緩緩恢復,這讓她鬆了口氣,但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她緊張的心,再次提起。

  “這女子,你不陌生吧。”

  幽玄之主負手,緩緩開口,詢問墨白。

  “嗯?”

  白衣聞言,睜開雙眸,看向素衣女子,四目相對的剎那,他再露出怒色,很快,又笑道:“你敢對她出手嗎?”

  姬問雅的身份,與魔武皇關係密切,是皇月城血脈,幽玄之主怎會動手。

  “吾有何不敢?”

  然而幽玄之主,便是如此,他聲音陰鶩:“本座敢賭,你敢賭嗎?”

  賭的是什麼?

  命!姬問雅的命!

  白衣沉默,確實,他敢賭,自己不能。

  “你要如何?”

  半晌,墨白妥協,體內受創頗重,但隨着倦九霄強大真元反哺,已恢復兩三成,他心頭沉重,被幽玄之主盯着,似如毒蛇跗骨,難以驅除。

  “嗚嗚……”

  素衣被綁,不能言語,拼命搖頭,示意其不要上當。

  但此刻,誰都不知白衣內心想法。

  或許,倦九霄知道,但他不語,沉默以對,凝視幽玄之主。

  或許,幽玄之主知道,但他冷笑,這是想要的結果。

  “自斷雙腿,才能減除你對本座之威脅,同時,也能留你一條殘命!”

  雙腿……

  對修道者而言,雙腿再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自斷雙腿,如同自斷武道一途,此生難寸進,成爲廢人。

  “怎麼,你不肯嗎?”

  看到墨白沉默不語,幽玄之主聲音帶了幾分趣味,他狠聲道:“不自斷雙腿,本座會讓你葬身此地,當然,還有美人兒相伴。”

  “你……”

  白衣握緊了拳頭……

  “老傢伙,你太自信了。”

  倦九霄不甘寂寞,他負手而行,落至山巔上,相隔百丈之遠,遙遙相對:“倦九霄要帶走之人,還從未有人攔住。”

  身爲地神巔峯,一身修爲難測。

  幽玄之主不確定能攔住,然而他依舊很放心。

  因爲素衣女子—姬問雅。

  一個有情有義之人,他最大弱點,莫過於此了。

  正因爲情義二字。

  白衣陷入艱難抉擇。

  滿目瘡痍的天外方山沉默到只剩下風聲。

  幽玄之主不語。

  倦九霄欲言又止。

  事不關己的衆人更是不言。

  唯有“嗚嗚”聲音響起,飄散風中。

  素衣女子眼圈通紅,不願意墨白爲自己付出代價,拼命搖頭。

  “哈!”

  半晌,白衣輕笑一聲,起身之餘,身形緩緩落地,他搖頭,沒有去看被捆在樹下的姬問雅,嘆聲道:“如果沒有她,或許我早已暴屍荒野,如此艱難決定對你們而言,這是愚蠢,但墨白該做的,只求無愧於心罷了。”

  話語落,再擡手,殘存真元匯聚銳芒,猛地斬向己身。

  “你瘋了?”

  倦九霄見狀變了臉色,要阻止,然而下一刻,他就不能再動彈。

  強者氣息鎖定自己。

  若出手,下一刻,將會面臨殺機,屆時,雙腿不保是小,丟命是大。

  電光火石一念,再擡眸,但聞“咔嚓”一聲,金衣再阻止,已然不及。

  痛,痛徹骨髓的痛。

  失去知覺的人不語。

  伴隨血水遍地,無力支撐的白衣身子傾斜。

  “撲通”一聲,黃沙染塵,墨白跪在地上,擡眸凝視素衣女子。

  人這一生,虧欠多少,就該彌補多少。

  希望哪怕渺茫,只要還剩一絲,沉默少言的人終究會抓住,不肯放手。

  即是殘軀倒地,付出這般代價……

  “墨白!”

  終於,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姬問雅嘴裏被塞住的白布吐出,她聲音淒厲,眼眶中淚水再也止不住落下。

  她想不到,竟會有這般愚蠢的人。

  弱肉強食的神州,在她心裏,第一次起了變化。

  自己是誰?一名弱小螻蟻罷了。

  眼前白衣是誰?大周神策侯,高高在上的神策。

  這個世界真的還有情義存在嗎?

  若沒有,眼前的一幕幕場景,又代表什麼?

  悲泣,不知名的悲慟上涌,焚灼素衣身軀,焚灼理智,讓她漸漸昏迷過去,身上散出可怕的血芒,環繞周身,縈而不散。

  引起衆人注意。

  (劍道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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