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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可疑之处

作者:云开月圆
夏侯惇麾下的军兵迅速便控制了卞秉。

  卞秉急的满头大汗却不敢反抗,高声道:“元让将军,末将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如此兴师动众,给我把绳索送开,我要去见司空。”

  “我便是奉司空之命而来,”夏侯惇冷笑道:“你犯了什么错,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不清楚,”卞秉怒道:“我要去见阿姐。

  我阿姐伺候司空十余载,为曹氏生下三子,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阿姐,恐怕自身也难保了。”

  夏侯惇冷冰冰的看着卞秉,心想此人倒挺能装无辜。

  若非铁证如山,只看对方的表情,真有些怀疑他是被冤枉的。

  夏侯惇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道:“带走,送到牢内早些招认,便少吃些苦头。

  要不然,早晚都是個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军兵迅速把卞秉给推了出去。

  同时夏侯惇下令,把所有卞氏家卷给圈禁起来。

  在沒有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准外出。

  院子裡,卞氏家卷歇斯底裡的冲着夏侯惇哭诉,但全都被军兵拦在了数丈开外。

  這时有個年轻的妇人,怀中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婴儿,趁军兵不注意冲了過来。

  但是随即又被军兵拦了回去,然后在冲夏侯惇喊着什么。

  可是其他人哭喊声太大,完全盖住了那妇人的言语。

  夏侯惇皱眉道:“那是怎么回事?”

  有亲兵上前问了一下,回来对着夏侯惇施礼道:“那妇人說她不是卞家的人,只不過是凑巧搭卞秉的车来到许都,還沒来得及出府而已。

  請将军放她出去。”

  “這鬼话我也能信?說不定那便是卞秉姬妾,”夏侯惇冷笑了一下,对军兵命令道:“听我军令,這府中任何人,就算是一條狗也不能逃出去。

  若是但凡有人走失,军法从事,定斩不饶。”

  夏侯惇心裡清楚,以卞秉犯下那等大事,就凭兄长的脾气,這府中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生還了。

  “诺!”众军兵齐声领命。

  ……

  司空府中,曹操书房门窗紧闭。

  外面的青石板径上,卞氏身子直挺挺的跪在前面。

  曹丕曹彰曹植三兄弟则跪在她身后。

  远处花藤后面有两個十七八岁的婢女,一边装模作样的做事,一边低声窃窃私语。

  “卞夫人和几位公子這是怎么了?”

  “听說家主下令,让元让将军把卞夫人的弟弟给抓了,還把整個卞府的人都被圈禁起来。”

  “啊,這到底是为什么?卞家人犯了什么事,得罪了家主?”

  “谁知道呢,反正看起来家主挺生气的,要不然卞夫人和三位公子,在這裡都跪一個时辰了,也不见司空出来,想来定是犯了很大的事。”

  “也不会吧,這卞夫人行事向来妥帖低调,能犯什么大事?”

  這时候管事的中年仆妇从花藤后面闪身出来,手裡拿着藤條厉声道:“都干什么?

  乱嚼舌根子,都活腻味了是吧?

  把手伸出来。”

  那两個小婢女对视一眼,伸出右手,掌心向天,哭着求饶道:“阿婶,我們再也不敢了,饶過我們吧。”

  “啪啪啪!”那中年仆妇毫不客气的在两個小婢女手心连抽几藤條。

  那两個小婢女虽然是下人,但毕竟年少,掌心如青葱般稚嫩,被藤條抽了這几下之后,顿时留下数條血痕,瞬间肿了起来。

  但是两個小婢女却懂规矩,各自咬着一根花枝,谁也不敢哭出声来。

  這时候,书房的门吱丫一声打开,曹操板着脸从裡面大踏步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卞氏,从其身边饶過,沒有丝毫的停留。

  曹丕曹植二人都不敢說话,只有曹彰比较愣,对着父亲的背影,委屈的哭着道:“阿父,我的膝盖好疼啊,大概是断了。

  阿父……你就饶過阿舅吧……”

  可是曹操充耳不闻,大踏步往内宅走去。

  沿路所有婢女看到這等情形,吓得全都蹲在地下,低着头不敢抬。

  直到曹操走远了,曹彰還在那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曹丕训斥道:“父亲已经走远,听不见了,哭也沒用。”

  曹彰道:“既然這样,我們還跪在這裡干嘛,還不如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闭嘴!”卞氏在前面怒斥道:“能想什么别的什么办法?

  你们兄弟今天就算死,也要跪死在這裡。

  你父若念骨肉之情,一定会可怜你们,从而放了你阿舅。”

  “可是咱们现在连阿舅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曹植在旁边滴咕道。

  ……

  曹操大踏步来到内宅的厅堂,桌上都已经摆好了饭菜。

  须发皆白的老太公曹嵩坐在首位,左边最上首的位置给曹操空着,曹昂则坐在下首,丁夫人则坐在对面。

  這场家宴,本来是欢迎曹操从宛城凯旋,也欢迎曹昂从开封回来,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可是出了卞氏這件事,整個曹氏内宅的人风声鹤唳,所以只有他们几人来吃這顿接风宴。

  曹操一进到厅堂,当即换了一副笑脸,试图打趣活跃一下气氛道:“哎幼,今日這饭菜倒是丰盛的紧,一会儿要多喝几樽,以庆贺宛城之胜。

  子修,你也已经快到及冠之年,可陪为父畅饮。”

  丁夫人轻声道:“儿子快到及冠之年,毕竟還未及冠,這酒還是少饮些的好。”

  這时候,曹嵩重重的把快子往桌上一放,对曹操怒容满面道:“府中出了這么大事,你還有心情喝酒?

  那卞氏虽是妾室,但平常行事倒也妥帖孝顺。

  那子桓兄弟虽是庶子,但也有可取之处,如今都在那边跪着,听說已经跪了一個多时辰,這到底是是为什么?

  那卞秉到底怎么了,你不由分說便下令元让抓人?”

  曹嵩岁数大了,就喜歡热闹。

  今天本来是他子孙满堂,甚至连侄儿侄孙也全都過来,热热闹闹的吃顿家宴。

  可是如今却变成這般冷清,曹嵩心裡自然不高兴。

  “子修沒跟父亲說?”曹操疑惑的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儿子。

  曹嵩气哼哼的道:“你别看他,子不言长辈之過。

  那卞氏怎么說也算是他的长辈,我怎能问他?”

  曹操摆了摆手,示意所有服侍的下人全都下去,方才叹了口气,正色道:“這要从宛城之战說起,那场大战……”

  曹操原原本本将宛城之事叙述一遍,其中将张绣降而复叛,曹昂战场救父之事着重讲述一番,令曹嵩跟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

  当然,曹操刻意澹化了他跟邹氏云雨之事,一言带過。

  随即曹操便把曹昂后来抽丝剥茧,查明贾诩阴谋之事說了出来。

  曹嵩听了,顿时气的须发喷张,震怒不已。

  当他听到夏侯惇在贾诩府中搜查出卞秉的家臣王旦之时,曹嵩再也忍耐不住,一拳锤在桌桉上,怒道:“這姓卞的竟然做出這等事来,简直死有余辜。

  不,合该满门抄斩!”

  曹嵩也是做過当朝太尉之人,自然知道,某些豪门为了争夺家产,兄弟阋墙者比比皆是。

  那卞秉想要刻意诛杀他的长孙,自然是为了给曹丕扫清道路。

  本来曹嵩還觉得卞氏以及三個孙儿可怜,可是听闻曹操說完之后,瞬间觉得這母子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那卞秉更应早些斩草除根。

  “倡门之人,果然心肠歹毒,沒有什么好东西,”曹嵩气呼呼的对丁夫人道:“你要严加处置那卞氏,记住,除恶务尽,莫要让其伤害我大孙。

  哎,家门不幸啊,我曹家怎有這等毒妇?”

  “妾身谨遵君舅教诲,”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眼睛裡射出寒光。

  那卞氏虽然平常对她恭恭敬敬,她对卞氏倒也還客气,对曹丕兄弟三個也算慈爱。

  可是卞氏一族竟然想动她的儿子,简直是碰到了她的逆鳞。

  她作为曹氏女主人,有在内宅行使家法的权力,就算把一個妾室活活打死也属平常之事。

  “也不忙如此,”曹操冲着众人摆了摆手道:“我已下令抓捕卞秉,交由元让严加审讯。

  此事究竟是卞氏居于幕后指使,還是卞秉私自行为,尚未有定论,且等元让查清楚再动手也不迟。”

  曹嵩拍着桌桉急道:“這事终归是冲我大孙去的。

  其姐弟最终目的,也是要扶保子桓,踩着我大孙尸体上位。

  终究是一丘之貉而已,查不查的清楚,又有什么关系?

  還不将他们赶紧处死,留着作甚?”

  曹操砸吧砸吧嘴,感到有些无奈。

  他的长子是他父亲一手抚养长大,所以长子有任何闪失,他父亲就恨不得把所有人全部杀光。

  可是這么多年来,他跟卞氏也是有感情的,要不然卞氏也不会给他连生三個儿子。

  就算查清楚這事是卞氏所为,他也不忍心处死对方。

  更何况卞氏生的那三個儿子也有可取之处,虽然都還年幼,但都聪慧過人,有的酷爱读书,有的痴迷于习武。

  所以顶多将其母圈禁起来就是了。

  他若因罪处死了卞氏,那三個儿子从此也就完了。

  “子修,你說呢?”曹操赶紧求救似的瞅了曹昂一眼,這小子是其大父心头之肉,曹昂說一句话,比曹操管用的多。

  這时候曹昂仰头斜看着上方,正陷入沉思之中。

  听了父亲的询问,他回過神来道:“儿在想贾诩临出门之前說的一句话,有些事情虽然亲眼所见,但未必就是真相。”

  “贾诩是這么說過,”曹操疑惑道:“我儿是否觉得,這件事裡面還有未曾查明之事?”

  曹昂沉吟道:“阿父认识那卞秉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觉得那人行事是否谨慎?”

  “不止谨慎,是谨慎過头了,”曹操哼了一声。

  卞夫人出身倡门,自从被纳进曹府之后,一直非常低调慎重。

  平常豪门官家的郎君,就算是纳妾,最差也纳平常人家的良家女。

  而倡门之女,最多算是個玩物。

  玩就玩了,给点钱就是,又或者养在外面做個外室,从来沒有正大光明纳回家去做妾的,也就是愤世嫉俗的曹操能做出這种事出来。

  当时身为太尉的曹嵩大发雷霆,還差点气出一场病来。

  要知道,大汉王朝可是把名望看的比命還重要。

  堂堂太尉之子,纳個倡家女做妾,這不是当场打他曹太尉的脸?

  正因为如此,卞氏进入曹府之后,一直任劳任怨,约束弟弟,低调做人。

  后来的卞秉也是如此,虽然曹氏如今已然如日中天,甚至把控了大汉王朝,但他依然只做個有名无实的别部司马,处处小心行事,并沒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曹操冷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此人心中竟然藏有如此毒计。”

  “這便是我觉得可疑之处啊,”曹昂道:“一個如此谨慎之人,要行這等泼天毒计,极有可能会引来灭门之祸,他会仅仅派一個门客,前去跟贾诩串通?

  万一那门客中间反水了,向阿父告发怎么办?

  万一贾诩不同意合作,反将其毒计告到阿父面前怎么办?

  总之,這裡面存在太多变数,不像是一個谨慎之人能做出来的事。”

  “嘶……”曹操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凝神自言自语道:“我儿之言有理。

  像谋划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以卞秉之谨严,绝不会轻易托于一個家臣前去传话。

  就算他亲自前去见到贾诩,恐怕也要经過无数次试探,确定贾诩有此意图,方才把真实目的說出来。

  這件事情,的确不合理。”

  经過曹昂這一分析,曹操也察觉到這裡面的蹊跷。

  在這件牵扯到满门性命的事情裡,卞秉好像也太儿戏了些,根本就不像是以個成熟稳重之人该干的事。

  這时候曹嵩却拍着桌桉道:“尔等怎還在为他姓卞的开脱起来了?

  這等事,难道不是宁可错杀,也不要放過?

  不管怎样,那家臣终究是出自卞府吧?

  就只這一点,杀他满门便沒有错处了。”

  “君舅說的是,”丁夫人在旁边平静的道:“妾身也觉得,不必管可疑不可疑。

  只要他卞氏一门无法自证清白,那便可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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