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 第190节 作者:未知 裴昭珩的声音却已经带上了一点点鼻音,他低声道:“不是……?那你推辞什么,我都不嫌麻烦,你做什么替我觉得麻烦?难不成……子环還是惦记着公主府,還是惦记着以前的‘长公主’,所以才……” 他一边說着,右手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覆上了贺顾后腰,顺着青年挺拔的骨脊一点点摩挲、感受着独属于那個人的温度。 贺顾给他惹得额顶冒汗,急道:“不是啊……当然不是因为那個,再說了,珩哥总跟‘长公主’较什么劲,那不都還是你么?我到头来不也還是被你一個人耍的团团转么,你倒跟我吃起飞醋来了。” 裴昭珩顿了顿:“……子环這是嫌弃我吃飞醋做妒夫了?” 贺顾:“……” 妒夫這個词,和他裴昭珩联系在一起,怎么那么吓人呢? 见他不答话,裴昭珩倒也不急,只缓缓道:“……你若真是嫌弃,那也晚了,這可沒办法,我不仅吃醋,吃的且還不止這一份。” 他手指在贺顾腰侧轻轻捏了捏,贺顾给他正好捏到了痒痒肉,沒忍住哼唧了一声,咕哝道:“我這样的正人君子,整日不近女色的,還能有什么飞醋给你吃的……” 裴昭珩低声道:“自然是多得很,子环整日招蜂引蝶,自己却很不知道,实在可恶。” 贺顾莫名其妙:“我整日泡在承河大营一群大老爷们儿裡,招的哪门子蜂,惹得哪门子蝶了……唔……你干什么?” 裴昭珩言语时的热气扑在他耳侧,温热湿润,像是一柄小扇子轻飘飘的搔的人心痒:“怎么沒有?子环可不知道……你当日昏迷不醒时,那位闻参军亲自去审问穆达,若不是为了你,她何必如此着急?闻伯爷不止一次和我提過,时至今日,他给女儿安排婚配,闻参军都抵死不从,子环以为她這是为了谁……?” 贺顾低低喘了口气,道:“這些事……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可闻参军……她……她与寻常女子自然是不同的,即便……即便不是为着我,她也绝非会隅于闺阁一方天地的,她自有自己的主意和抱负,不必只以情爱……情爱揣度于她……” 裴昭珩提及闻天柔,本来還只是想寻個由头惹得子环难堪,好逗他露出窘迫神色,倒真沒想到,眼下子环都已被他给都弄的眼角泛红,话都說不利索,還能這样努力的为那闻天柔說好话,且還是這么高的评价。 這下子本来只有三分真的醋意倒真变成了七分,手下用力也沒忍住重了一些,声音微微有些喑哑道:“……子环倒很高看她啊。” 贺顾道:“女……女子之身……即便她是闻伯爷的爱女,能……能在承河立足至今,自然……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我……我理当敬重。” 裴昭珩:“……” 七分這便成了十分。 “朕怎么倒觉得……子环倒好像是找到知音了……”裴昭珩一字一顿道,“……在武灵府两月余,闻参军毕竟也在子环麾下,是不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贺顾嗓子眼裡再也沒抑制住传出来一声闷哼,道:“你……你做什么,现……现在不行的,珩哥忘了?我……我如今……” 裴昭珩顿了顿,道:“……我自然记得,不会真的碰你。” 只是他嘴上說不碰,手上的招惹和撩拨却半刻沒停,贺顾偏偏又在武灵府做了两個多月的和尚,這些日子来每到夜深人静时,他可沒少惦记過君上的滋味,更何况此刻人就在身边了。 如今這副身体二十啷当岁的年纪,又是早已经开過荤,食髓知味的,焉能不起反应,顿时叫裴昭珩给逗弄了個乱七八糟。 那画着不知裴昭珩精心选過京中何处宅子俯景图的小簿子,早不知被推到哪去了,裴昭珩却仍然不依不饶,语气极温柔的,一字一句的问他:“子环……子环……我送你的宅子,你便真的不要么?” 贺顾:“……” 他只恨自己实在憋得太久,此刻竟然一句话都說不出来,完全被這人拿捏与鼓掌之中,半晌实在受不住了,才闷闷的费尽全力的答了一句:“我……我……我搬還不行么……你……你能不能……” 裴昭珩闻言终于笑了,手上动作停了停,在他耳畔轻轻吻了吻,道:“不逗你了,我帮你,子环。” 贺顾今日,本有许多话想同他說——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大约都是废话。 他想问珩哥這些日子在京城吃的饱不饱,穿的暖不暖,政事会不会太累,当日他为了自己不惜动身到雁陵去,有沒有给他招去麻烦,乃至于這些日子宝音乖不乖,還有他那個有些惊世骇俗的猜想,珩哥到底有沒有那個打算…… 可此刻却一個字都问不出来了。 揽政殿外,海棠花缀了满枝。 ----------------- 贺顾后来睡着了。 裴昭珩的身边似乎总是有种十分叫他安心的气味,這個觉大约是自他到了武灵府以后,睡過的第一個囫囵好觉,一個梦也沒有做,肚子裡的小家伙也沒有捣乱。 难觅的安宁。 直到宫门快落钥的时候,斋儿才轻轻敲了敲门,在外面问了一句:“皇上?” 裴昭珩一手揽着睡着的贺顾,放下了手裡的那本游记,低声道:“什么事?” 斋儿道:“公主府的人……還有言家的人,遣人来问贺将军何时回去呢,說是……說是福承公主想她爹爹了,闹着要见贺将军呢。” 裴昭珩道:“知道了,你告诉他们,叫他们等着,宫门落钥前会回去的。” “是。” 许是皇帝和内官都有意压低了声音,也许是他实在太累了,贺顾睡得很沉,并沒有被谈话声惊醒。 裴昭珩动作极轻的把他鬓边散落的额发往后拨了拨,看着他合上的眉眼出了一会神。 這样抱着他,鼻翼就也都被子环的味道萦绕着。 這味道很陌生……也很熟悉…… 裴昭珩知道,因为這是前世的贺子环,身上的味道—— 一点点不易觉察的血腥味,又好像混杂着兵器的金属味,還有子环身上特有的一点淡淡的皂荚香味。 凌冽的、带着些许杀气和北地的寒意。 這气味在前世那個效命于皇兄麾下的贺子环身上,十分浓烈,浓烈到就好像带着点野兽独有的攻击性和警觉感。 所以前世即便是那個手上還沒沾過血、一直以为只要自己龟缩在“裴昭瑜”的壳子裡,失掉可以与大哥夺位的继后嫡子這一层身份,便能永远守护在母后身边,避過纷争的、天真到近乎愚蠢的“恪王”—— 一见之下,也能觉察到他的危险。 但是重生后的這一世,子环的身上却沒有那种味道了。 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身上独有的,阳光的皂荚香味,不带一点脂粉气,清新却又醒人心脾。 可如今,這味道竟然又回到了子环身上…… 尽管和前世相比,很淡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不提了。 ——裴昭珩原以为他该是不喜歡子环的身上,再次出现這种味道的。 因为他从来便不喜歡這样裹挟着鲜血的气味,或者說是裹挟着鲜血的一切。 可此刻又一次在子环身上闻到,他却完全沒有觉得反感—— 甚至在這浅淡气味的包围之中,怀裡的那副温热的青年躯体,反而愈加让他心猿意马了起来。 他喜歡的到底是怎样的子环呢? 难不成只要是這個人身上的一切,便都会如同這样……好像叫他被下過了蛊一样么? 裴昭珩有些恍惚。 這一世,本该护得子环再也不必染上這种气味,到头来却竟然還是失败了。 ……也罢,也罢。 或许只有這样,才是贺子环吧。 贺顾在睡梦之中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稍微费了些力气睁开眼,沒想到却竟然真的对上了一双有些迷醉的、熟悉的桃花眼裡。 這双眼睛的主人,他自然识得,只不過這副神情,却叫贺顾吓了一跳。 “珩……珩哥?” 青年刚醒来的声音還有些沙哑。 贺顾很快想起了在他睡着之前,這揽政殿御案后的龙椅上发生了什么,顿时回過了神来,吓了一跳,本能的低头就要去看某個地方,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了。 裴昭珩的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刚才他眼裡那点近乎于迷醉的神色,倒好像是贺顾醒来时的一瞬间产生的幻觉。 他声音裡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笑意,道:“怎么了,可睡醒了?” 贺顾咽了口唾沫,道:“睡……睡醒了。” 裴昭珩道:“正好,你外祖父祖母和双双,方才都遣人入宫来和我要人,子环若再不醒,我便沒有办法了。” 他這副模样,倒好像什么事都沒发生過,可贺顾分明记得,珩哥帮他……帮他…… 裴昭珩见贺顾脸色沒来由的涨得通红,倒也不戳破,只转头看了看窗外,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叫斋儿遣人送子环回去吧,明日還有朝会呢。” 贺顾看了一眼窗外渐昏的天色,也反应過来,道:“這……是不是快落钥了……?我怎么睡了這么久?” 当下也顾不得再多话,明日可還有朝会,他朝笏官服全在家裡,可不能留在宫中過夜,便转头和裴昭珩知会了一声,整理過衣冠便出了殿门跟着斋儿走了。 第136章 贺顾自揽政殿出来时,已是日头昏然微斜,等到出了太和门,天色已然彻底昏暗了下来。 他在揽政殿裡睡了足足两個多时辰,是以此刻倒是精神熠熠了起来,马车還未行到西大街,外头夜市灯火璀璨,欢笑却又喧闹的人声不绝于耳,贺顾撩开车帘子瞅了一眼,见到這般繁华景象,嘴角也微微扬起。 只道:“叫车夫停停。” 征野有些不解,道:“怎么了,爷可是想起什么事了?” 這么多年了,无论旁人叫贺顾小侯爷,還是驸马、将军,征野倒都始终如一的唤他一声爷,从未变過。 也许是今日這样的好日子,实在熏得人未饮酒也带了三分醉意,贺顾有心逗他,便促狭笑道:“事虽沒有,只是咱们好容易回京来了,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人家颜姑娘虽說已嫁与你为妻,可毕竟也是大好年华的女子,你這木头难道便不想给她买些礼物,好回家去讨娘子欢心么?” 征野沒想到他叫马车停下竟是为了這個,一时有些愣怔,回過头来才挠挠后脑勺憨笑一声,道:“爷說的是,這倒是我疏忽忘了,不過……阿雅她与旁的女子不同,深明大义,又通情达理,想来即便我一时忘了,她也不会为着這种事怨怪我的。” 贺顾听得忍不住白他一眼,道:“人家大度,你就不上心,這是什么道理,岂非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征野:“……” 贺顾也不与他废话了,自己撩开马车门帘子头也不回的钻了出去,只抛下一句:“今日难得有机会,這样热闹的夜市,出来逛逛,给你娘子买些胭脂玩意,左右也不远了,咱们走着回去便是。” 他跑得快,征野一时也沒拦住,看他跳出马车那矫健模样,简直险些都要忘了這位如今是有孕在身的。 不過他也只能老实跟上,忍不住小声嘟哝了句:“……其实是您自己想逛吧?” 贺顾自然是都听不见了。 长街上灯火如织,人头熙熙攘攘,时不时有或面覆薄纱、或头戴帷帽的姑娘三五作伴,穿行其中,女子低声交谈的笑语不绝于耳,還有街边小贩或叫卖吃食、或叫卖玩意的卖力喊声,一派再纯粹不過的人间烟火气。 這样的情景,在北地是绝看不见的。 待远远瞧见公主府朱红色大门时,贺顾征野主仆二人手上已然不知不觉多了许多大包小包。 征野道:“爷還逛么?” 贺顾虽有些意犹未尽,但想起家中還在等自己的宝音小丫头,還是摇了摇头,道:“回去吧。” 他虽這样說,却還是转头看了一眼那头仍然热闹的、镀着一层暖黄色光晕的喧嚣街市,脑海裡不知怎么便浮现出了某個人眼角带着笑意,薄唇微抿的侧脸。 半晌,他才回過神来,发现自己在想谁,不免有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