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李招娃孃家攀妯娌 碎翠兒婆家顯廚藝
本推過了年已經二十五了，愛兒十八，改範兒十五，幾個人排着隊的談婚論嫁呢。都是人生大事，現如今這一件件都要從她手裏經過呢！
李招娃每每慮及於此，半夜裏突然就醒來了，夜不能寐。
愛兒的婚緣就要錯過佳期了。女孩子到了十八歲，最是婚緣上敏感的年紀。西坡裏的孫家來提親的事情已經婉言回絕了。愛兒的婚緣李招娃倒是有了主意呢。想着讓夏兒媽媽在他們牧場基地給尋一個官家背景的主兒。夏兒媽媽已經收愛兒做乾女兒了，路子已經趟開了。
眼下先把本推的事定了。
十六一大早，李招娃給鎖鎖兒和楓葉兒姊妹倆穿上新衣服，帶着禮信，孃兒仨就到蒲蘆溝孃家浪來了。
到了大門口，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她孃家大嫂子黃氏和家裏的兒子媳婦子慌不迭地出來了，一邊堵狗，一邊：“昨兒黑咧燈花花閃的，今兒早晨喜鵲兒叫的，就知道姑奶奶要來呢莫。”
姊妹兩個在大門口你一言我一句的拉扯起來了，聲音又大又誇張！
一個挑水的女子名叫麥換兒的路過呢，見她兩個這般樣子，就笑着打趣黃氏道：“看這個老婆子妖的撒！”
麥換兒完，問候李招娃道：“招娃姐姐來了！”
李招娃一時愣住了，不知是誰家的娃娃，隨口答應了一聲。
李招娃這次來主要是給本推物色媳婦來了，看見麥換兒身量兒勻稱，雖未成年，但也是十五六的女子了，大眼睛圓臉，也是個美人胚子。
麥換兒走後，李招娃因問：“這誰家的女子撒？”
黃氏：“東院裏四爸家的麥換兒麼，我不信你不認識了？”
李招娃忽然想起來，怪不得這麼眼熟呢，笑着：“我出嫁那會兒這娃娃也就像楓葉兒那大麼，這都長成大姑娘了！”
既起了出嫁，睹物思人，物是人非。李招娃一下子就想起了死去的丈夫。
自打本介去世，音信全無，一次都沒有夢見過，心想：“這個狠心的白眼狼也不給我託個夢，不知道死哪裏去了。”
李招娃一下子就眼淚淹心。也是長期的心裏積怨，今兒又回到了孃家，眼圈兒一紅，淚水奪眶而出，一時沒有把持住，忽的就在院子裏放聲大哭了，拉着長長的悲聲！
把她嫂子嚇一大跳。剛還滿面春風滴呢，咋忽的就哭起來了呢？
既聽了李招娃邊哭邊罵：“我把你個沒良心的死鬼！”方知道是哭亡夫呢！
黃氏也一下子受了感染，覺得姑子也是個命苦的人，本想勸起來，可是自己也跟着抹起了眼淚。
鎖鎖兒和楓葉兒兩個沒爹的娃娃也抱着李氏的腿，孃兒仨哭做一團。
一時蒲蘆溝李家的人都過來了，自打本介去世，招娃也是第一次回到孃家，大家都紛紛勸住了。
李招娃抹乾眼淚，微笑着和孃家的親人問了好，寒暄拉扯了一番，紛紛散了，都：“來了多浪幾，各家都轉轉，親房當家子也多呢！”
黃氏就和李招娃姊妹倆來到上房，脫了鞋，到了熱炕上，她嫂子喊來新娶來的兒媳婦子，吩咐快擀長飯去。
“多放些肉丁丁昂！”李招娃吩咐道，到自己孃家了，她也不見外。
那媳婦子名叫碎翠兒，笑嘻嘻地：“知道了，娘娘！”着就出去了。
老姊妹倆就開始坐在炕上話兒。
李招娃開門見山，因：“丈夫死了，丈夫的兄弟到現在還沒瞅下個對象呢！”着又眼淚汪汪滴！
“這有啥愁的！”黃氏趕緊寬慰，“現如今就在咱們當家子不管誰家的女子一個去！”
黃氏又壓低嗓音，神祕兮兮滴：“找個本家的妹妹做妯娌，你將來也有個依靠！”
一下子到李招娃的心坎兒上了。
姑嫂二人就把莊裏他們李家同輩裏和出了五服的待嫁的女子挨個兒的數羅了一遍。
“麥換兒找婆家了沒有撒？就剛纔那個挑水的管我喊招娃姐姐的女子。”
“還沒呢，那女子心氣高者呢。親的都踩斷門檻兒了。”她嫂子應付了一句。
李招娃又問:“也不知道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六了！”黃氏冷冷地回答道。
因李招娃聽她嫂子麥換兒心氣兒高，就陪笑道：“這十六七歲的女子，就象蝴蝶兒到了園子裏，在麥穗兒上落一下，在蒲公英的苔苔上站一下的，一會兒又飛到了苜蓿花兒上了……，”李氏正在斟字酌句的地起勁兒呢，被她嫂子一把打斷，接過話茬兒：“飛累了也就找個地兒臥下了。”
李招娃心想：“又不是個牲口，怎麼就臥下了呢！”就笑了笑。
知道她嫂子不喜歡這個麥換兒。就再沒有往下。
“還是灣灣底下永春爸爸家的訪訪兒好麼！也是咱們一個太爺的孫子，那麥換兒早都出五服了！和咱們隔心呢，將來成家了還不夠淘氣滴呢！”
訪訪兒和愛兒同歲，也十八歲了，和李招娃乃是一個太爺的孫子，嫡親的姐妹。
李招娃聽她嫂子的有道理，就央求道：“那嫂子你給去撒！這個大媒得你來保呢。”
黃氏竟滿口答應了。
因黃氏乃是黃家窪大戶黃金山的妹妹，孃家勢大，在蒲蘆溝李家頗有威信。
黃氏之所以痛快答應了，也是另有所圖。
前文所述的單汆兒姚葆藍是黃氏孃家的外甥。姚葆藍的母親是黃氏的親妹妹。姚葆藍看上了愛兒，就讓他母親央求他大姨娘給保媒。
黃氏心想：如今朗家就是李招娃主事呢。招娃又是嫡親的姑子。黃氏就答應了。正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去呢，恰巧姑子就上門了，真是隨人願。
黃氏想：先給姑子的事情成了，也好開口。
不一會兒，新媳婦子碎翠兒做好飯了。端着炕桌子，一個背影子一轉身，長帽個子一甩，掀開門簾子進來了。
恍惚間，李招娃好像在夢裏曾經經歷過眼前的景象：她嫂子答應給本推兄弟做媒，的女子就是她碎爸家的訪訪兒，尤其這媳婦子端着炕桌子，甩着過肩的束髮進門的樣子。現如今這個夢正在應驗着。這個夢的下半截兒就是給本推親事，乃至於如何娶親的事情了。李招娃就滿腦子裏搜尋着。
就在李招娃發呆的時候，她嫂子推了她一把：“他姑奶奶，咱們喫飯了。”
只見碎翠兒笑嘻嘻地安好桌子，這炕桌子三尺見方，上面早擺好了一碟鹹韭菜，一碟酸白菜，辣盒盒，鹽碟碟，醋碗碗，勺子筷子。
這碎翠兒乃是黃家窪郝家的女子，黃氏孃家的表侄女兒。擀得一手好長面，面切得象毛線一樣細，又長又勻，鹼也放得合適，面到了滾水鍋裏又精又爽。臊子用醃肉切的丁，再放上洋芋丁炒熟了再削一點水，火滾一會兒，刮到後鍋子裏。熗好酸湯，舀到一個盆盆裏，飄上蔥花花和顏歲葉葉，這酸湯那叫一個鮮美！
面是一股股的把兒，一把面只撈兩碗，舀上半勺子臊子，再澆一勺子酸湯，正好大半碗。一次兩碗，邊下邊喫。
這碎翠兒也是有意在婆家姑奶奶跟前炫一下呢！
喫過長面，姑嫂二人就去李詠春家了。
黃氏出面保媒，又是知根知底的親戚家，李詠春家的也知道朗家乃殷實門第，果然一就成了，定的是二月二瞅對象接準信。
晚上，李招娃就在她大嫂家留宿。
黃氏和李招娃孃兒仨就在上房裏的通間炕上睡了。不一會兒楓葉兒姊妹倆睡着了，姑嫂二人就起了梯己話兒。
“咱們這一道河裏，有那些家口大，弟兄多的人家，最的老疙瘩兒子，因父母年邁無力，或是去世了，哥嫂再不管，或是沒有力程去管，瞅不上個對象，打光棍的多了去了。”黃氏感嘆道。
李招娃一聽，知道她嫂子在本推呢，出這樣的話來也是是轉着彎兒的表功呢。
就附和道：“的也是呢，也多虧了嫂子保媒！趕明兒讓本推親自來謝過嫂子，給你這個大媒人包一個大大的禮信份子纔好呢！”
黃氏：“都是自家人，妹妹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什麼禮信不禮信滴。”
李招娃：“禮數總是要滴呢！”未了又長出一口氣，心裏也暢快了許多，因：“本推的對象瞅下了我也就不愁了，兩個姑子女孩兒家，找個好人家嫁了也就是了！”
她嫂子一聽機會來了，就翻身趴在枕頭上問：“愛兒有主兒了沒有撒？”
李招娃：“倒是有一個媒來的呢！”就把本武夫婦領着西坡裏孫家請的任長佬來提親的事了。
她嫂子聽了就警告：“可別！這上下河裏誰不知道那西坡裏的車員外葉子麻的很呢！”
“嫂子問起來了我才了，這些話哪能外道呢，就全當沒有發生過。愛兒也斷不會給了那樣的人家。”
“嫂子，你看哪裏有合適的人家了給留意着點兒！”
李招娃一不心了一句虛假賣乖的客套話兒。
罷就有些後悔，擔心她嫂子當真順杆兒爬。
果然，黃氏就笑着：“我還正要呢，也不知道咋張嘴呢！”
李招娃一聽她嫂子話中有話，就：“嫂子你嘛！”
黃氏就：“是我妹妹的兒子葆藍兒看上你家愛兒了！幾次來託我媒呢。我:你娃娃的心還高滴很，也不打聽打聽，那愛兒可是這清水河的名媛兒，也是你能高攀上的呢，我就沒有答應！”
因黃氏孃家的外甥也多，李招娃也不知葆藍兒是誰，就在腦海裏飛速滴搜索着，半沒有迴應。
“就是單汆兒！”她嫂子提醒道，完自己也笑了。
因五毒和單汆兒聲名遠揚，李招娃也笑了。
“你多乖爽的一個娃娃，愣是跟着他表哥得了這麼一個諢名，那個起外號的人也是缺德！”
黃氏就開始誇外甥葆藍兒如何孝順，如何老成持重等等。分明就是媒呢麼。
黃氏想要愛兒給她外甥姚葆藍做媳婦，李招娃一時心裏也不是個滋味：“我們愛兒也是個苦命的女子，看上了個向子君嘛，人家名花有主了。這如今來了兩個媒滴，一個孫五香，一個姚葆藍，竟是一個鬼背來的貨。愛兒憑長相也是出類拔萃的，不比夏兒差，針線茶飯也遠在夏兒之上，就沒有夏兒那麼好的姻緣。那夏兒一般的人也不敢搭訕，家境和教養就是生的護身符，高高在上的氣勢，看上誰了，就敢下手，手到擒來。不像普通百姓家的女子，生得摸樣兒好了，家碧玉滴眼熱，誰都想討了去做媳婦，媒的把門檻兒都踩破了，到終了不一定有個好主兒！”越想心裏越難過。
黃氏了半，看李招娃也沒有迴應，就卯足了勁兒：“也是今到這兒了，我就在妹妹跟前張個口！”
這時，也是有些睏倦了，李招娃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因：“嫂子剛葆藍兒我還一下子矇住了，原來是嫂子的外甥，這娃娃我倒是見過幾面，昨兒個還來莊裏唱皮影呢，好勤利滴呢！”
李招娃着着，話兒就慢慢地轉了彎兒：“愛兒這丫頭有些懶，不瞞嫂子，人長得周正一些，也是嬌慣廖，嫂子的外甥要是不嫌棄，我回去了和婆婆商量一下。”
黃氏聽了心想：“給自己叔子我們李家的女子咋不和婆婆商量撒！真正的豈有此理！”
李招娃怕嫂子多心，又怕在本推的親事上使絆子。但是，爲了本推的親事，也不能讓愛兒受委屈了。李氏權衡再三，還是沒有答應，了個囫圇話兒，也是緩兵之計。
第二早上，黃氏吩咐碎翠兒：“捏些飯喫。”碎翠兒答應了。李招娃謙讓：“麻煩死了，隨便喫點就行！”因給嫂子的事情沒有答應，李招娃就少磷氣。
黃氏笑着：“大正月裏就是圖個喫食嘛！”
不一會兒，碎翠兒做好飯了，李招娃一看竟是捏的指頭蛋兒大的扁食！個個兒有模有樣，汆了酸湯，盛到碗裏端上來了。
“媽吆！不得活了。”李招娃驚訝道，“這娃娃咋這麼做飯呢撒？”
“她姑奶奶你嚐嚐這個扁食，正好一口一個！”黃氏。
李招娃用勺子舀了一個，味道和一般的扁食沒有區別，只是包這麼的扁食也是真夠獨出心裁滴！
“嫂子！”李招娃，“以後別讓娃娃做了，真正的擺調人呢！娃娃的手巧要用到正事上呢麼！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又不是秀才寫文章呢！不發檄文，不打戰表的。”
“又不是喫！”她嫂子笑着，“姑奶奶來了麼！”
李招娃撇着嘴，勉強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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