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嫂灯下裁新衣 小妹寒夜觅行影
主意已定,改范儿就到嫂子屋裡去了。
李招娃坐在炕桌子跟前粘鞋面呢,一边理着碎布條,一边用筷头子沾着糨子往鞋面儿上抹。改范儿悄眯喵地坐到炕沿子跟前搭讪道:“嫂子,谁的鞋?”
李招娃笑着:“你哥哥二月二瞅对象呢,新女婿头一次上门,全身新才好。”
改范儿心想:“到时候板客的银子還不上,只怕是闹翻呢,上哪裡瞅对象去呢。”
李招娃接着:“我把鞋样子铰好了,你和你姐姐两個一個做帮子,一個纳底子,我好给做衣服撒!”
改范儿看嫂子兴致勃勃的样子,想好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就默默地看着嫂子。
李招娃完话,半不见改范儿吭声,抬头一看,改范儿愣愣地发呆呢。
“這娃娃今儿咋了?”李招娃想,“莫不是给她哥哥了媳妇,姊妹俩個担心我一辈子要守寡了,心裡难過呢。”
想自己来到這個家裡十多年了,操持主事,总算有人疼呢,而且還是姑子,心裡热乎乎滴。
看改范儿噜個脸,嘴唇上一层干痂,就停下手裡的活计,用手摸着改范儿的脸蛋子,笑着问:“今儿個咋了?”
李招娃一边着,一边爱抚着,手指滑到改范儿的嘴唇上,心疼道:“看你嘴嘴干滴!”
改范儿用舌头来回润了一下嘴唇,歪着脑袋,脸上掠過一丝微笑。
“你姐姐呢?”李招娃问。
改范儿也不知爱儿去哪儿了,就:“不知道么,出去浪门子去了。”
“你姐姐也有人提亲了呢!”李招娃就把她娘家嫂子黄氏如何,要把爱儿给她娘家侄儿单汆儿做媳妇的事,展开来了。又那個单汆儿沒個正经营生,整耍個皮影子,也就是懒得做庄稼受苦,自個儿图個舒服罢了。
因:“耍皮影子无冬无夏滴,能挣几個籽儿,够吃呢還是够穿呢!自個儿的庄稼谁做?我們爱儿還想過舒服日子呢!将来真的嫁過去了,家裡的苦活儿,脏活儿谁干呢?山神做呢還是土神做呢,還是灶神爷做呢撒!”
的改范儿也湿笑滴。
李招娃斩金截铁地:“我沒答应!”
改范儿来是给嫂子事情来的,倒听嫂子拉起家常来了,索性帮着理碎布粘鞋底子了。始终一声不吭,就听她嫂子叨叨呢。
爱儿从夏儿那儿出来,心裡一下子畅快了,走到陔门滩裡,只觉得春光明媚,海阔空。
有了這五十两银票在手裡,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俗话:拆了东墙补西墙。东墙裡外是亲朋,西墙那头有豺狼。
爱儿回到家裡,到自己屋裡打了一头,改范儿沒在,就到嫂子屋裡来了。
李招娃正在兴头呢,看见爱儿进来了,就笑着:“曹操呢,曹操就来了。”
“我啥呢?”爱儿随口问道。
李招娃和改范儿俩人相视一笑,就不话了。
爱儿也沒认真追究,反问改范儿:“你咋在這裡呢?”
李招娃听了,不以为然地瞟了她一眼,心裡纳闷:“咋就不能在我這裡呢?”
改范儿抬起头来,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爱儿,就低头继续理碎步條條了。
爱儿就知道改范儿沒有给嫂子把本推手裡银子要回来的事。
遂灵机一动,找個油头,又问改范儿:“我昨儿個描的花样子你放哪裡了?快给我找出来。”
改范儿心领神会,就和爱儿一起走了。
回到自己屋子裡,爱儿就把借到银子的事给改范儿了。
“還给嫂子嗎?”改范儿纠结道。
“先不了吧。”爱儿,“哥哥晚上回来了,让他明儿個赶紧把背板的银子還了,值当沒有這回事儿。”
“不给嫂子,借夏儿的银子将来咋還呢?”
“先把這個节骨眼错過去了再。哥哥闯的麻哒他自個儿担,娶了媳妇另立门户了给人還去。”
“多早晚都要另立门户呢,先顺顺当当把媳妇娶了,别因为這事把好的对象搞黄了。”爱儿补充道。
一直到太阳落山了,本推還沒有回来。
快做好晚饭的时候,李招娃就让改范儿去赵安奎家喊本推回来吃饭,因:“拾掇個庄耧就长蹲着去了。”
李招娃也想把好消息早点告诉叔子呢。
改范儿来到赵安奎家,发现本推不在,因问:“我哥哥呢?”
赵安奎笑着:“早晨来放下庄耧砍了两斧头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改范儿回家了,李招娃也沒有在意,心思:“饿了沒地方吃饭就回来了。”
吃過饭,收拾了锅碗,本推還是沒有回来。
爱儿姊妹就有些着急,不约而同地想道:“赶不定又去赌博了。”
俩人悄悄来到本推屋裡,打开钱匣子,两個通宝和一些麻钱子都在呢,才放心了。
姊妹俩個就在自己屋子裡等着本推回来呢。
快到人定时分了,本推還是沒有回来。姊妹俩就坐不住了。
要在平时,本推或是串门子听书,或是掀牛九彻夜不归,大不了亮就回来了。
可是,今儿不同往日,本推乃是心裡有事的人。
一個老实巴交的人,别大事儿了,连個坎坷都沒有遇到過,现如今摊上了這么大的事情,万一想不开,寻了短见,可如何是好!不敢再往下想了。
姊妹俩個穿好外衣,到了院子裡,她母亲已经领着孙子和孙女睡了,她嫂子屋裡灯還亮着。
俩人悄悄出了陔门。
其实李招娃也在心裡惦记着本推,這么晚了咋還不回来,既听到陔门上有动静,扭身从窗户纸上看了,是爱儿姊妹出去了,就知道是找本推去了。总感觉今儿個家裡有些异样,爱儿姊妹俩個鬼鬼祟祟,有事情瞒着,人家不,自己也不好问。事情应在本推身上。
“大不了就是出去赌博去了,本推是個老实人,也沒有多大胆儿,输赢也就一半吊子的事情,沒什么大不聊。”李招娃這样一想,心下稍安。
就在灯下裁衣服。這裁衣服是個精细活儿,一会儿比划,一会儿算计滴,不一会儿就聚精会神了,聊以驱散内心的恐慌。
爱儿和改范儿先到本推经常串门子的几個人家裡去找了。又来到赵安刚家,赵安刚正在全本的《包爷三下阴》,上房裡围一屋子人听呢。
赵安刚家的看她姊妹俩大晚上来了,赶紧让到厢房裡,爱儿因问:“我碎哥哥在嗎?”
赵安刚家的疑惑道:“今儿個咋沒看见。”
“嫂子你进去看看在嗎撒!”爱儿笑着央告道。
赵安刚家的到大房裡看了,又问道:“有谁见本推了?”大家都了沒樱
爱儿姊妹俩从赵安刚家出来,在陔门滩裡站了一会儿。月亮已经晌午了,寒光凛凛。三星业已偏到大后晌去了。這大半夜裡寒地冻的,這冉哪裡去了呢撒?
不祥之兆油然而生。俗话:“三星晌午過年呢,三星后晌种田呢。”眼看就要播种春麦了,這家裡的顶梁柱要是有個闪失可如何是好。
俩人犹豫了一会儿就回到家裡,這么大的事情,也不敢再瞒着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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