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寧潤當初對他爹說新宅子是自己買的,也不過是爲了減少一些麻煩罷了,他爹這人說好聽點叫清高,說難聽點就叫虛僞,讀了一肚子的書,卻讀得固執古板目下無塵,凡是有可能讓他沒面子的,一律不許做,天大地大都沒有他自己的臉面大,如今兒子成婚了,得娶貴女,若是別人家定是歡歡喜喜的,可寧父卻只怕別人覺得他攀附權貴,毀了清譽!
新宅子是方悅的,寧潤不會說,方家也不會說,李氏雖然懷疑,但也不敢確定,這事還是她孃家人告訴她的,李氏孃家也是做官的人,其中一位堂弟就在衙門登記財產過戶一類的事情,如今的寧潤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籍籍無名的小子,得中榜眼,受皇上青睞,還娶了將軍府的嫡女,就算是李氏的孃家,也有與之交好之意,稍微多關注了一下,就發現,嘿,這個寧潤竟然住在女方陪嫁的宅子裏,不管什麼意思吧,先給李氏說一聲。
要是之前,李氏定要旁敲側擊地告寧潤一狀,誰讓這個是令人討厭的原配嫡子呢,可是如今情況卻不一樣了,昔日讓她厭惡的兩個人,一個當了南安王府的世子妃,一個成了御前紅人,他們爬得一個比一個高,高的讓李氏都覺得嫉妒無用,倒想着拉攏了。
與他們處好關係,讓他們提攜她的孩子,然後他們也爬上去!
就像嘉婉的事情,她和寧瀾對族長說了多少話都沒用,寧潤只去了一趟就把事情辦好了。
雙方差距越來越大,大到李氏情願低頭,情願去捧着他們,求着他們。
可是,如果她知道了她的兒子曾經對寧潤做過什麼,怕是就不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了。
寧瀾是低不了頭,寧嘉婉卻是死活不願低頭!她已知道了那梨花宴的帖子從何而來,她堅信這就是寧嘉安來害她的,把她害得這麼慘,她怎能再屈服於他們,所以,她娘囑咐她不要說,她卻偏要說,雖然對她沒有好處,可是能傷害到對方就好,管他寧潤還是寧嘉安,都是她的敵人!
寧父一拍桌子,“你看你母親做什麼,這事又不是她說與我的,況且是你自己做下了丟人的事情,還怎好怨怪他人!”
寧潤譏笑,“我做什麼丟人的事情了?”
“還不認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卻偏要去住女方家的房子,跟入贅又有什麼區別?我寧家雖無大富大貴,但也三餐不缺,不需要你把自己賣出去,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還不知如何笑話我寧家,快快去那宅子收拾了東西,帶着你那新婦搬了回來!”
“父親要是覺得我是入贅,那就當我真的入贅了吧,娶妻也好,入贅也罷,我娶回來的妻子,我就會好好對她,不會讓她像我娘一樣,受婆母的搓磨,受相公的漠視,受小妾的挑釁,甚至在生產之後還要以淚洗面,我會好好護着她一輩子,而不是像你一樣,讓我娘死在了最好的年華。”
“混賬!”
寧父就要發飆,寧潤卻不願意跟他浪費時間了,出門之後卻見方悅站在遠處,他走上前,拉着她的手,“咱們回吧。”
方悅回握,“好。”
兩個人不再回頭,執手同行,終是離開了這承載了很多記憶的宅子,方悅道,“聽嘉安說,天祁寺供奉有母親的牌位。”
寧潤點頭。
“挑個時間我們去看看母親吧,讓母親好好看一看我這個兒媳婦。”
“好,母親一定會喜歡你的。”
方悅微笑,“那是自然,我這麼招人喜歡,誰都喜歡我,那你喜歡我嗎?”
寧潤看她,眼睛裏泛着光,“喜歡,見你的第一面就覺得好靈動的一個姑娘,見你的第二面就想着把你娶回家多好,然後上天聽到了我的心聲,見你的第三面你就囔囔着要嫁我了,當時我就想,我的運氣這麼好嘛,不會這一次就把好的運氣都用光,然後倒黴一輩子吧。”
方悅被他逗得眉開眼笑,擁着他的胳膊說,“或許你以前運氣不太好,但是我保證,從今以後你都是好運氣,好運氣一輩子。”
“那就借方大仙的吉言了。”
兩個人進了馬車,車輪吱吱轆轆地行駛在寬闊的青石路上,那聲音安逸又自在,而天上的烏雲也逐漸消散,露出了青青白白的天。
……
寧嘉婉的房間裏,她正坐在梳妝檯前,黃銅鏡中模模糊糊地顯出一張呆滯的臉,李氏從外走進來,看到這一幕無端就有些心酸,走在她的身後,拿出桃木梳,一下一下地爲她梳着秀髮,聲音溫婉,“你又何苦跟他們做對?之前娘不是教過你嘛,不管心裏怎麼想,面上都要裝得和和氣氣的,這樣外面的人也會對咱們和和氣氣的。”
“狐假虎威嗎?”寧嘉婉苦笑一聲,“我做不到。”
摸着女兒單薄的肩膀,李氏也不再勉強,轉而說起其他的事情,“昨天你大哥成親的時候,翰林院副掌院馮大人的夫人倒是拉着我說了好一陣的話,話裏話外的就是誇你,還問你定親了沒有,倒是有點兒想結親的意思,我後來打聽過了,她家只剩下一個四公子沒成親,是馮夫人的小兒子,嫡子,跟你年紀相近,今年春闈考了二甲第四十八名呢,雖比不上你大哥,但也算是年少有爲,昨天馮夫人走的時候約我下個月初五去寶來寺裏燒香,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寧嘉婉冰凍的神色有所和緩,問一句,“她是看上我了還是看上咱們家了?”
“有什麼關係呢”,李氏將一隻赤金瑪瑙簪插入女兒的髮髻之中,“她看上什麼都沒有關係,關鍵是我兒貌美才高,若真嫁到他們家了,也能籠住那馮公子的心,嘉婉,公侯之府固然尊貴,卻也盤根錯節,嫁進去受罪的人也大有人在,但這是翰林院的副掌院,你爹的上司,清貴之家,書香門第,馮公子也是個有前程的,這一門親事,可行。”
螓首低垂,寧嘉婉微微紅了臉,“我都聽孃的。”
……
再說南安王府這邊,南安王去見了睿文帝,就定下了三天後去南疆的事情,這對於南安王府都是常事,姜王妃也只是有些不捨,匆匆收拾好東西,將人送走了,到底是有些悶悶不樂,寧嘉安和蕭璟月就常去陪她。
蕭璟月爲姜王妃削蘋果,“母妃,過兩天就要去秋獵了,正好趕上皇上壽辰,聽說這次秋獵規模大的不得了,到時候咱一起去騎馬啊”,姜王妃的馬技是南安王親自教的,十分不凡。
心下添了一份惆悵,姜王妃興致寥寥,“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和兒帶着嘉安,宋楊帶着你,蕭璟明帶着蕭璟柔,你們自去玩吧”,又一想,“嘉安你還不會騎馬吧,讓和兒教你。”
這麼一說,姜王妃又想起來傳宗接代這大事了,立馬把那幾分惆悵一拋,問寧嘉安,“你和和兒最近怎麼樣啊?”
寧嘉安噙着笑,蕭璟月先說開了,“哥哥和嫂子最近那是比蜜還甜呢,又是去喫綠豆糕,又是去喫鹿肉片,天天出雙入對你儂我儂的,都快把人肉麻死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寧嘉安笑,“我和世子去一品樓剛好碰上郡主和宋楊,就一起用飯,結果母妃你猜怎麼着,平日裏郡主恨不得大口喫肉大口喝酒的人,對着宋楊就像一隻小羊羔似的,說什麼‘你把肉切碎點,要不然我不好咬’‘我喝點果子露就行,喝酒會醉’,哎呦,就郡主那酒量,喝一罈子燒刀子也不會醉的呀,這喝兩口杏花酒就要醉了,我想着,這不是因爲酒醉,這是因爲人醉呢。”
姜王妃哈哈大笑,蕭璟月就要追着寧嘉安捂她嘴,壽春堂裏一時熱鬧得很,剛好蕭璟和掀了珠簾進來,寧嘉安往他身後一躲,躲來躲去,蕭璟月就是抓不住她,氣得手一指,“你倆合夥欺負人!”
寧嘉安探出一個頭,“誰讓我倆出雙入對我儂他儂啊,就得合夥,世子你說是吧?”
蕭璟和側臉一笑,一雙眸子溫柔地像陽春三月的落月湖,日光融融,微波淼淼,“你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駁你面子的呀。”
幾個人繼續鬧着,姜王妃看得雙眼放光,心中的惆悵徹底消失無蹤,轉來的是豪氣萬千:上天保佑,我這大胖孫子不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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