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搖擺五千】
這回兒還沒有到正點,裏?面的人非常稀少,柳憶依舊帶着一副大大的太陽眼鏡和?口罩不敢露臉。
咖啡館裏?,陸承言已經早早到了。
柳憶跟着服務員走到了小包間外。
裏?面,陸承言正坐在那裏。
他五官英俊深邃,氣質淡然冷冽,明明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卻高高在上,像極了古代時候掌握着一切的帝王。
而現在,那位帝王看?了過來。
柳憶看?着他對自己淡淡頷首。
“柳小姐,好久不見。”
他也的確是掌握着自己的一切。
柳憶這麼想着,心臟驟然在這一瞬間飛速地跳動了起來。
她下意識伸手想要拿掉臉上礙事地“武裝”,可在觸碰到眼鏡的那一瞬間,卻又不自覺地微微遲疑。
柳憶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蠟黃的面容,暗沉的膚色,說不定還有?因爲倉促而卡粉的五官。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希望在自己在意的男人面前露出這樣狼狽的模樣。柳憶微微一震,在自己反應過來以前就再次購買了美顏光環。
望着幾乎見底的積分池,柳憶心疼的連心臟都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另一面,她摘掉口罩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陸先生,您終於願意見我了,您不知道,我這兩天過的究竟有?多煎熬。”柳憶苦澀地笑着,在美顏光環的加持之下顯得格外憂鬱。
但?陸承言卻沒有?欣賞到這份脆弱的美。
相反,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竟然還能夠兌換這些東西嗎?
這感覺就好像是被困在沙漠裏?的敵人一面向他苦苦哀求,一面卻又舔了一口瓶底裏?的水……
陸承言對自己估算的失誤略有不悅。
他用食指輕輕敲了敲面前的咖啡杯,這才撩起眼皮看向了柳憶。
“柳小姐,我很抱歉您現在的遭遇,而我這次來,也正是想要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柳憶眼前一亮,“您是終於打算簽下我了嗎?”
然而陸承言搖了搖頭,“不,不是這個,事實上這次的見面除了你,我還約了另外一位當事人。而你們應該……也是見過的。”
隨着他的話,柳憶多多少少領會到了事有?變故的潛臺詞。
她笑容有些僵硬,自然不想要讓事情再往後拖。
“陸總,沒有那麼複雜吧,莫非是您公司裏的哪一位不高興我加入?否則哪裏來的另一位當事人呢?”
柳憶心有?懷疑。
難道是譚妙妙這個傢伙率先對陸承言吹了枕頭風,故意拖着想要看?她笑話!?
這兩天柳憶也算是被罵怕了。雖然粉絲脫粉並不會倒扣積分,可是因爲粉絲基數不斷下降而導致的降級,會變本加厲地扣除她的基礎屬性啊!
這兩天不斷有粉絲對她脫粉,更有無數黑粉對她謾罵嘲諷,看?着那不斷減少的幾分,柳憶甚至都不敢照鏡子,就怕看?見自己現在這一張醜陋無顏的臉!
要是在拖下去……
然而面對柳憶緊張的注視,陸承言卻微微搖了搖頭。
陸承言正要開口對柳憶解釋,可驟然之間,後面又傳來一道?帶着滿滿嘲諷的聲音——
“當然不是承言公司的人。”
“柳小姐,你自己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攪亂的究竟是誰家的池水?”
低低的嗓音帶着蓬勃的怒氣,柳憶下意識渾身一顫,轉身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卻腳下一軟,險些跌到地上去。
是慕容尚!
竟然是她和?陸承言聯合簽訂合約下坑的輝煌的現任主人,慕容尚!
可陸承言明明和他一起坑了慕容尚,怎麼還會在和個時候去約見慕容尚!而慕容尚又怎麼會接受陸承言的邀請!?
柳憶看?着做到坐在桌子旁邊的慕容尚,一時之間,全然百思不得?其解。
“陸總,”她愣愣地盯着陸承言,“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柳小姐,現在一起約見你和?阿尚,是因爲我發現事情鬧出了一些烏龍。”
陸承言雖然看似是對柳憶說着話,可他開口的時候,卻是看着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的慕容尚的。
陸承言似有歉意地嘆了口氣。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一時興起的一個舉動,反而‘大水衝了龍王廟’。”
——‘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見一家人。’
柳憶腦中下意識閃過這一句俗語。她看着屈尊親手把咖啡推到慕容尚面前的陸承言,竟然在這一瞬奇蹟般地領會到了陸承言的意思!
是啊,陸承言和?慕容尚,本來就是關係很好的兄弟!
他們之前互相參加了對方的生日宴會,還在咖啡館約見見面。他們家室相近,接觸之間相談甚歡。
至於爲什麼陸承言會對慕容尚出手?
因爲陸承言根本就不知道輝煌的總裁現在已經換成了慕容尚……
這一瞬間,柳憶如醉冰窟。她看着這兩個坐在面前的男人,什麼都想明白了。
商人之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慕容尚和?陸承言能夠因爲彼此之間的世交而不計前嫌,可那她呢?
她有什麼資本在這種情況下再得?到他們的看?好?
“陸、陸總……”
柳憶清楚地知道這些所謂豪門的冷漠,可越是知道,就越是恐懼。
她不死心地開口,“陸總,您可是和我簽訂了合約的!”
然而面對柳憶滿是淚水懇求的目光,陸承言果然微微皺了皺眉。他思索了一下,再次看向了慕容尚。
“這件事情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先前我曾經答應過柳小姐會承擔她離開輝煌以後的所有?損失,那麼現在,那些柳小姐不能夠再繼續的合同、代言,全部記在我的賬上就好。”
話語雖然冷淡,但?其中的內容卻讓柳憶心中多少升起了些許希冀。
陸承言這是,還願意籤她嗎?
一邊,冷冷看着柳憶的慕容尚將她眼中的期待看?了個清清楚楚。
慕容尚眸中嘲諷顏色更濃。得?罪了他,給他造成了那麼大的損失,難道還想要獨善其身?
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他心中恨極,再開口的時候便帶了濃濃的自嘲,“承言,你都已經知道了輝煌現在是我名下的公司,卻依舊想要挖我的牆角嗎?”
陸承言果然一頓。
“不,不會。”
但?或許是柳憶的目光實在太過絕望,陸承言微微猶豫後還是爲她說了句話,“我只是希望你不會因爲我的關係而怪罪柳小姐。”
這話……力度就不是怎麼夠了。
慕容尚重新帶上一臉假笑點頭,“當然。”
事關這次的“烏龍”,好像就這麼過去了,除了惶惶極力縮小着存在感的柳憶,兩人都默默地喝着咖啡。
直到杯中咖啡快要喝完,陸承言纔再次“友善”開口。
“阿尚,如果慕容伯父因爲這件事情而怪罪你,就讓我來向他解釋吧,相信他也不會在意的。”
損失,誤會,慕容伯父……陸承言好像是面面俱到地把所有?方面都替慕容尚想到了,可是慕容尚越聽,心下的自嘲和怨憤卻越積越多。
惹出現在這個局面的究竟是誰?憑什麼他還這樣一幅紆尊降貴,一幅遷就關心着自己的樣子?!
慕容尚無時無刻都想要撕碎陸承言這張輕描淡寫?的臉,可卻在怒火迭起的時候又一次次忍氣吞聲——
他現在,還需要陸承言的力量。
“沒有關係,我並不在意。”慕容尚竭力不去看陸承言的臉,以免心中的憤怒暴露在陸承言的面前,“你也說了,合同之類的只是一點小事,跟何況輝煌本來也就有很大的毛病,不破不立,你倒是反而加大了我的決心了。”
陸承言他端起桌上的咖啡,看?上去高興了不少。
他甚至難得笑了笑,“輝煌確實是需要好好整改整改了,你能夠這麼想再好不過了。”
“如果你在公司上有?任何需要我幫助的,可以隨時找我。”
陸承言放下一個在慕容尚看?來好像施捨一般的承諾,就直接離開了。
他永遠是那麼的日理萬機,相比之下,面色蒼白頹然的柳憶和?面色鐵青的慕容尚這兩個失敗者實在太過狼狽!
慕容尚胸口不斷起伏。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憤恨,端起手上的杯子就狠狠砸在了地上。“砰——”
茶杯在地上碎裂地聲音驚擾到了外面的服務生,他神色驚疑的推開了門,“客人,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出去。”
“……客人?”
“我說,滾出去!”
溫文爾雅佯裝下的慕容尚本質上根本就是一個心胸狹窄的暴君,服務生心下一驚,連忙關上門退了出去。
屋子裏?,再次只剩下了慕容尚和?柳憶。
在陸承言刻意操控的好戲之下,他的“慷慨”和?再三相助讓柳憶渾然忘記了這件事情本質上陸承言的違約。反而,面前這個面色陰翳、反覆無常的男人才是真正阻隔了她通天道路的罪魁禍首!
柳憶此時此刻對慕容尚的攪局萬般憎恨。
可是偏偏,在掌握着她命運的慕容尚面前又顯得如此無力,卻只能藏匿起心中的怨恨,坐在角落滿心惶恐地畏懼着之後自己的未來。
砸也砸過了,泄憤也泄過了。
慕容尚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再張開的時候又是那個溫文爾雅的慕容家二公子。
他看?看?着柳憶,輕聲開口。
“我想,你知道該怎麼做?”
那潛藏在溫柔眼眸之中的陰翳像是直接一把攥住了柳憶的心臟一樣,讓她眼瞳緊緊一縮。
慕容尚,慕容尚是想要自己背下所有?的黑鍋,他想要自己一力承擔兩個公司博弈下的醜聞!!!
柳憶的理智在尖叫,心臟在顫動,她即便是再蠢,也不會不知道在這樣情況下背下黑鍋的後果!
可她反抗不了。
輝煌可以和?星光和?解,慕容尚沒有這個資本去怪罪陸承言,可是她呢?如果輝煌用“惡意污衊”的事情告她,她就算不喫牢飯,也會一輩子背上一比無力償還的債務。
在慕容尚充滿着無聲威脅的目光下,柳憶終究還是一下子癱軟在了座位上。
“我、我明白了。”
柳憶帶着哭腔,死死地把頭埋在膝蓋上,帶着顫慄的聲音裏隱藏着的是對慕容尚無窮無盡的憎恨。
不同於咖啡館兩人負面的心情,剛剛從那裏出來的陸承言帶着滿腔玩味,心情極好。
慕容尚依舊是輝煌總裁,柳憶依舊留在了輝煌。可他們兩人心裏?都狠狠地存上一個疙瘩,自此以後,不管是慕容尚再見到柳憶,還是柳憶再見到慕容尚,都忘不了這一次的背叛拆臺。
自此以後,纔是真正的狗咬狗,一嘴毛。
陸承言被司機一路接回公司。
剛進辦公室,他的特助就已經拿着一疊文件走了進來。
“陸總,”特助小聲地喊了一句,把手裏?的文件放在了陸承言桌子上,“這是那邊發過來的文件。慕容先生還是非常警惕。”
陸承言拿着文件略微翻了一下。
他看?了片刻,話語之中稍有?嘲諷。
“他這不是警惕,不過是年紀大了,防備心重了,更看不得?不是他家的年輕人出頭……”
現在的慕容文德就好像是一隻年邁的老狼,陰狠果決,又極其注重利益。上輩子的時候,慕容尚的大哥不知是什麼緣故早早出局,之後慕容尚就是在慕容文德的教導下迅速發展爪牙,並且繼承了慕容文德的願望,一心以吞併陸氏爲目標。
但?這一次不會了。
慕容尚初入商界就摔了個頭破血流,一直對這個弟弟不爽防備地慕容辰必然會在這個時候狠狠咬下慕容尚一口血肉!
這一次,陸承言敢這麼直接和?慕容尚捅破窗戶紙說話,也是因爲知道,慕容文德不會允許慕容尚在這個時候和?他撕破臉皮。
畢竟,只有在敵人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給予狠狠一擊,才最有?威力。
上輩子慕容氏對陸氏趁火打劫,陸承言對這家人萬般厭惡,這輩子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們。只是可惜前兩年他都忙着整合陸氏,對付慕容氏的時間到底是少了一些……
助理看?着陸承言陷入思索,微有猶豫,“陸總,那那邊……?”
陸承言合上了手上的文件,“按照計劃來就是了。”
他埋了那麼多釘子、挖了那麼多坑,慕容氏該踩的都踩了,現在只要靜待時機就好了。
特助連忙明瞭地笑笑。他正要離開,卻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事情。
“陸總,譚小姐來了,已經在休息室等了您一會兒了,您要見她嗎?”
陸承言頓時一皺眉,“怎麼現在才說?”
助理訕訕的,這不是說事情說的忘了嗎……
他自知理虧,一秒鐘都不敢再耽擱,“我這就請譚小姐過來!”
助理一下子躥了出去,留下陸承言收拾了一下文件,又讓祕書給譚妙妙去泡杯紅茶。
譚妙妙卻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剛已經喝了不少了,再喝就飽了……”
陸承言瞧着她這沒出息的模樣都帶上了幾分笑意。
“怎麼這時候來了?下次提前和?我說一聲,不然白白等着。”
“沒事兒,”譚妙妙說,“我也就是一時興起。”
陸承言就不和?她嘮這些客道話了。
他直進主題,“今天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重要倒好了……”
譚妙妙小聲嘟囔了一句。
陸承言耳朵尖,聽見了,頓時微微一愣,有?些詫異地擡頭。
而這一擡頭,就正正好好把女孩子有?幾分尷尬糾結的神色看盡了眼底。
“這是怎麼了?”
他不動神色地問了一句,心裏?卻想着待會兒要給褚夏或者馮刊金打個電話。
譚妙妙訥訥了一會兒,眼看着陸承言眉頭微微皺起,臉上帶了點擔憂的樣子,才終於把喉間的話擠了出來。
“我、我這不是,願賭服輸嗎!”
天知道柳憶這個人,怎麼還真的就撞邪,“改邪歸正”了呢!
難道是負負得?正?
譚妙妙都忍不住私下裏?琢磨。
她在這邊懊悔,陸承言微微卻一愣。
“賭?”
什麼賭?
陸承言滿腦子還沉浸在坑慕容尚和?柳憶的頻道?,一時之間竟然沒回想起來。直到他看?見女孩子略有羞臊,緊張又尷尬地不住用餘光瞥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那天慕容尚宴會上的事情。
是了,賭。
賭柳憶是不是“看?不慣輝煌的惡行,改邪歸正”。
陸承言剛剛擰了一半的眉頭瞬間鬆了下來。
難得,他露出了幾分趣味、幾分惡劣地神色,只看着譚妙妙不肯吭聲,似乎是在故意想着什麼爲難人的法子。
譚妙妙的心就一下子撲通撲通地挑了起來。
她有些緊張,更有些懊悔。
她怕那未知的賭約要求自己做不好,反而在陸承言面前出醜。
再有?,想着陸承言提出賭約時候誘|人的“行?使賭約”方式,自己簡直就是個菜逼。
譚妙妙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
大白菜太優秀,她有點發愁。
而正在他面前的陸承言恰恰好把她所有?低落的神色看了個清清楚楚。
手中的鋼筆輕輕打了個滴溜。
陸承言壓下心中各種誘|人想法,到底心軟。
於是他也故意長長、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用這麼快認輸,你可以再拖那麼一天……”
陸承言看?着不明所以的譚妙妙,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苟一苟,或許幸運女神就被你的堅韌所打動,重新眷顧了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陸承言:我坑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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