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你不想活了么？”
赵晴岚不做声，颜若璃又道：
“你死了，害你的人就称愿了。”
赵晴岚良久无应，不为所动。颜若璃忽就笑了一声：
“连死都不怕了，至少死之前，得把仇报了吧，总不能過奈何桥时還后悔，這辈子還有個仇沒报。你也别想什么业报，下辈子的事儿，這辈子你生在荣华都沒做的事，下辈子還指不定怎么着呢。”
好半晌赵晴岚才虚弱道：
“你知道？”
“我不知道，可你该知道。被收买的是你的人，顺藤摸瓜，总能寻到蛛丝马迹。再者說，总不会无缘无故害你，你心裡总有個成算。”
赵晴岚总算抬起头了，那张从前端庄秀丽的面容上，一双晦暗的眼睛燃起了丝丝缕缕的光。
仇恨足以支撑一個人，尤其是一個有本事报仇的人。
颜若璃出来后，赵夫人听她說赵晴岚要粥吃，顿时哭出声来。熬煮糜烂的肉粥一直备着，赵晴岚几個贴身婢女喜极而泣，一拥而入侍奉梳洗进食，赵夫人给颜若璃行礼，被颜若璃拦住。
“要真是顾家做的手脚，我会帮夫人的。”
赵夫人连连点头，六王府与东宫那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从静安侯府回去，才进曦和居就见林芜等在院子裡。
“怎么才回来？我同你說，顾瑾那人贯会造作，你可别被骗了。”
“你巴巴跑来就为和我說這個？”
颜若璃把她让进小厅不免失笑，林芜道：
“我越想你今日看顾瑾眼神都透着赞赏，你想她姐姐是谁，可别被蒙骗了！”
“好，好好。”
“她是個不知羞耻的，十一哥那人就是沒锯嘴的葫芦，想叫他說句话难如登天，顾瑾是缠着他，料定他不会辩解。我忙碌的很，明儿家裡要来客，我這就回去了，你后日若得空，陪我逛逛街也是，天儿热起来了，得做几套夏装了。”
“好。”
林芜自顾自把话說完就匆匆走了，颜若璃看她背影不住发笑，简泽傍晚回来說起林家明日宴客，是为给林四郎說亲。
似乎也驗證皇后猜想，兴帝命简泽与礼部预备拜师礼的事，這么又忙碌了些日子，到四月二十八诸位皇子都奉命住进宫裡，二十九一早沐浴焚香后，随礼部仪仗，在太子引领下同往陆家去了。
拜师礼有多浩大颜若璃听說了，简泽午后就回来了，說起往后安排，兴帝是真看重陆大儒，每十日裡有四日是要皇子们去陆府读书，四日在国子监，這陆府选的也是从前一座空置许久的老王府。颜若璃只道：
“你见着那位陆姑娘了么？”
简泽茫然了一瞬，见是见過，但是什么样貌似乎毫无印象。
颜若璃捂嘴嗤笑，简泽一把将她揽到床上，笑道：
“你笑什么？”
“沒，沒笑什么！”
简泽看一眼窗外，日渐西斜天已黄昏，轻咬牙齿：
“天可黑了。”
颜若璃的回话沒說出口就被堵住了，任妈妈见门关了，叫人都散了去，這日晚饭自就吃的迟了。翌日上官登门，给简泽治疗后道：
“虽還沒清干净，但小心保养是沒什么大碍了，只是……”
简泽瞥一眼外稍间，上官住了嘴。寿数的事，始终是颜若璃心头伤患，上官低声道：
“听說殿下身边也有良医，想来也懂，有些珍稀药材只要对症，身子本裡补上了，寿数也是能增一二的。”
“多谢先生。”
“谢不谢的都是虚话，殿下真有心道谢，不如赏我個人？”
他知上官說的是青穗，简辞也和他隐晦提過，遂系着扣子笑道：
“那可是娘娘的人，你该同娘娘去讨。”
“嗐。”
上官觉着沒戏，转头出去就寻青穗，沒皮沒脸的跟着說话。碧裳這会儿跟在颜若璃身边，前阵子她装了一场大病，叫人传话顾玥，只說自己净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了，還說要取信颜若璃，须得一些不痛不痒的东宫消息，這会儿也就同颜若璃說着陆家递了庚帖，那位姑娘也要选秀了。
但她也說起之前蒋侧妃的事后，太子妃隐隐失宠，可顾瑾去东宫陪了几日，顾玥身子大好，太子也接连几日宿在顾玥房中。
太子這是又看见顾家对他的助益了。
单一個顾瑾，就有可能给他拉来简辞，有银子還有兵权。
也是巧了，才提過陆家姑娘，隔日颜若璃与林芜出门逛，就在布庄遇见了陆家姑娘。林芜手肘子捣了捣颜若璃，努嘴悄声道：
“那是陆大儒家的姑娘。”
“你怎么知道？”
“拜师礼那天，我爬墙了……”
颜若璃无言以对，抬眼去看，就见這位陆姑娘生的细致，姝色倾城，又诗书浸染气度不俗，一双眼睛晶莹透彻。陆姑娘迎着她眼神走来，行礼道：
“见過六王妃娘娘。”
颜若璃笑着看她，她看一眼门外马车，颜若璃顺着看過去就看见了车身上錾刻的六王府标记。
“陆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陆茉幽脸颊微红，同颜若璃說了几句话便走了。林芜扯颜若璃袖子：
“你别被她骗了，她的端庄是装的。你猜我在墙头看见什么了？她躲在院子裡紫藤花架下偷看拜师礼的皇子们，不知怎的被十一哥发现了，隔着藤叶发现她了！”
有点熟，颜若璃就想起当初在褚家后院，她看简泽也被发现的事。不觉回头又看陆茉幽背影，如今选秀贵女又添了她，许就破了格局呢？
又隔日，林芜邀颜若璃去慈光寺敬香，到寺中观音堂去给林家供奉的长明灯添灯油，又偏巧遇见陆茉幽。
她正与小沙弥报了生辰八字，供奉了一盏长明灯。颜若璃觉這八字有些熟，想不起是谁的，林芜就已悄悄道：
“十一哥的。”
颜若璃诧异，這才几日？如此上心？
此事透着诡异，颜若璃回去就同简泽說了，简泽却毫无意外：
“老十一当初被遣去边城军中历练，途径砚山被太子派去的人追杀，在山裡逗留了十数日。”
“砚山不是陆家曾隐居的地方？”
颜若璃顿时明白了，她以为陆茉幽与简辞是初回相见，但沒想或许是再续前缘，假青梅竹马撞上了半真青梅竹马。简泽叹了口气合上书：
“不過老十也不知怎的，昨日进宫同母后請旨，說他对陆姑娘一见倾心，想求母后恩典。”
颜若璃想那位陆姑娘，确实招人喜歡。
“你喜歡陆氏？”
简泽问，颜若璃笑道：
“瞧着挺好的姑娘。”
简泽仔细回忆了一下陆茉幽样貌，点头道：
“有点像你。”
颜若璃嗤笑一声，陆茉幽样貌出众，她中上之姿，不過占了個清透，但情人眼裡出西施，陆氏再好，在简泽眼裡也不如颜若璃。
“父皇和大儒說了想赐婚的事，陆家就递了庚帖，老十一知道這事来找了我，說希望你能帮着照看陆氏。”
颜若璃又笑了：
“我能照看谁？”
她在皇家是最低微的人，只怕不照看還好些。
“老十一觉着陆氏不是顾瑾对手。”
“那他把顾瑾料理了不就好了。”
简泽抿唇轻笑，颜若璃也笑了。這些男人，自诩君子，轻易不肯对女人下手。
“成吧，上官是咱们恩人，就报這份人情，也得替老十一照看陆氏。”
上官的恩情倒报在简辞身上，他几次开口求青穗都不得，要知道此事怕是要哭。
沒几日，林芜又上门来。
“褚蕴竹病了，說是皇后娘娘千秋节出宫后就病了，這么些日子不见好转反倒越发重了，褚家四处請医延药，褚太师都求到圣上跟前請太医了，听說褚澈几回登门請六哥去看褚蕴竹。”
颜若璃怔怔的，林芜诧异道：
“你不知道？”
颜若璃摇头，林芜嗤笑：
“最瞧不得那些人，动不动就病，娇弱成這样，還是别害人的好。”
說了会儿话，门上来报冯夫人来了。林芜知這位冯夫人是颜若璃给自己妹子相看的人家，遂先走了。冯夫人进来眼睛還红着，强忍道：
“娘娘，行书前些日子查出千总克扣饷银，反被诬陷偷盗饷银，如今人下了狱，用了大刑，我先时递了名帖给渡洲太守，望能公正查明此案，谁知那太守只說正是公正查案，才不能被咱们左右。可我找人打听了，分明是冯家使人给那個千总出了主意，又给渡洲太守送了银子，就为弄死行书。我早想求娘娘，可我那傻弟弟偏是不肯。”
冯行书倔强，冯夫人若非无路可走也不肯不听弟弟话到王府求助。
颜若璃送走冯夫人去书房寻简泽，见简泽并无意外：
“你知道了？”
“此事我不好插手，我一旦插手，东宫定要跟上，弄不好反倒要坏冯行书性命。处置此事最好的人选，是你妹妹。”
颜若璃点头：
“同我想一处了。”
简泽递了块令牌：
“把這個带去，务必一击即中救出冯行书。”
颜若璃转头又安置人送颜若瑾到渡洲，因要颜若瑾从王府出嫁，婚期定在九月，颜若瑾就一直沒回去，此时听說冯行书出了事，急迫之下竟连胆怯都忘了，仔细听颜若璃嘱咐后便匆匆上路。
渡洲离的不远，隔日黄昏颜若瑾就到了，未做修整直去牢裡探视，狱卒阻拦，颜若瑾壮着胆子道：
“我是冯行书未婚妻，来探望他。”
“管你什么未婚妻，咱们大人清正廉明，是决计不会看什么人情的。”
颜若瑾听颜若璃交代，不再多說，苍白着脸拿出令牌。狱卒总還识字，看见惊诧了一下，迟疑道：
“你，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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