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母后，颜氏有孕了。”
“啊？”
皇后惊诧，随后欣喜万分。但简泽却淡淡同她又說了遇刺的事，皇后脸色一凝，咬牙恨恨：
“這個简衡……”
“所以母后，颜氏有孕的消息，在稳妥之前，還是不要外传的好。侧妃的事……”
“這不刚好，双喜临门！”
“母后是忘了褚蕴竹吧。”
皇后心头一凉，褚蕴竹的事她避讳提及，那是她多少年心裡最满意的六王妃人选，甚至为促成此事做了多少，但到头来褚蕴竹一而再再而三的暴露品性的恶劣，让人觉着她做的一切仿佛都是笑话。
“所以母后，侧妃入门，若对颜氏下手，母后可以承担后果嗎？送女人进六王府，不就是为子嗣？”
皇后的纠结忽然就被舒展了。
沒什么比子嗣更重要的，即便有，也得等這個孩子生下来再說！
“還有就是，褚家的人，母后往后不必再交往。从始至终，颜氏的事，都是褚家配合东宫做成的。褚家，早就不再衷心了。”
皇后悚然大惊，只觉背脊涔涔发冷。
“你是說？”
皇后声音都颤抖了。
“褚澈成为褚家弃子，就是因为他提醒了儿臣。”
皇后豁然而起：
“好！好几個褚家！”
枉她一直礼遇，谁知褚家竟做背后捅刀子的事。
“母后，前朝的事，儿臣足以应付。母后只消养护好自己，便是为儿臣分忧了。母后劳心劳神，儿臣也惶恐不安。”
有了颜若璃怀胎的消息，皇后听什么都觉着顺耳，简泽說這些话，在她看来就是孝顺。简泽出宫后，她思来想去，颜若璃如今是托病，索性也派樊姑姑去六王府探病。
樊姑姑进六王府时腿都是哆嗦的，她是皇后陪嫁婢女，一辈子沒嫁人，看着简泽长大，把简泽看的亲儿子一般，颜若璃肚子裡的如今就是亲孙子。她热泪盈眶，想摸摸颜若璃肚子又不敢。
“哎呦，真是好！”
她把皇后的赏赐都送来了，又从怀裡摸出了一枚玉佩。
“娘娘别嫌弃，這是我当初陪皇后娘娘进宫，我娘给我求的平安佩，這么些年一直带在身上，也平平安安的，眼下送给娘娘，只盼着能保娘娘平安。”
“多谢樊姑姑，我很喜歡。”
东西金贵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心意。
樊姑姑走后，林芜来探望颜若璃。她還不知真相，以为颜若璃是真病了。她那头为陆茉幽高兴，這头为颜若璃操心。带了泗口的蜜饯，又想那日颜若璃吐的厉害，之后一直不思饮食，怕是记住了那日血腥场面，存在心裡了。又想那日五哥给的酸杏可口，巴巴的又买了许多带来。
只是才进王府，就远远看见了褚澈。
褚澈也是今日才来王府，见林芜远远看见他愣在路边，似乎想躲避又不大好意思的样子，他含笑上前，温声打招呼。
林芜觉着头发丝都要立起来了，想起那天的样子，脸就红了個透。吭吭哧哧好半天，只问道：
“听說是你找十一表哥去救我們的，你怎么知道要出事？”
“褚大老爷一直派人叫我回府，商议去林家下聘的事，可六殿下出发去普照寺后，就再沒派人来。等我发现，再去打听，只怕迟了，就匆匆去寻十一殿下，亏得他信我。”
這份警觉也难得了，但林芜也忖出了些滋味来。
“你是說，褚家和太子？”
褚澈点头：
“是啊，褚家和太子。”
林芜咬牙切齿，踮着脚拍了拍褚澈肩头：
“你做得很好，迷途知返！”
褚澈怔了怔，偏過脸笑了笑。林芜顿觉自己举动不妥，忙就岔开道：
“你，你来做什么？”
“我今日搬进六王府了。从你们回来，褚家又开始派人来，還……我不厌其烦，索性搬进来，做六殿下的门客。有他养着，护着，我明年也好安心下场，有個一官半职在身，将来才好娶妻生子，养家糊口。”
他什么都不瞒着告诉她了，偏她還沒明白，又是点头：
“也好。那，你先收拾着吧，我去看看我六表嫂。”
“好，你先去吧。”
他让开路，林芜就脚步轻快的過去了。褚澈看她背影，林家是怎样的人家，生养出這样心思纯澈的姑娘。這么想着，褚家糟污复杂，养出褚蕴竹那样的性子，似乎也并不叫人意外。這么想着，他心裡似乎也沒那么难受了。
颜若璃安心养胎的时候，三王府在顾玥有一次伸手過来时，再也不肯忍耐了。
原本太子费心安抚的五王府，在三王府闹开的时候，也影影绰绰有些跟上的意思。
三王妃沒想到，她原本想跟风五王府，可惜五王府知道了這些事后竟還能忍了，還跟东宫举动亲密，真是白瞎了看着那么有血性！
但顾玥這回委实沒动手，一切都只是误会。三王府怀胎的姬妾稳固了下来，這日白虎入梦，第二天问了自己婢女，說是吉兆，這孩子将来必是有大本事的，该去慈光寺這样灵验的寺庙上香，這姬妾就甚是高兴，求了三王妃想去上香。三王妃也觉着好，便安排的仔仔细细，亲自带着這姬妾去慈光寺上香，又怕被人算计，是避着人的，一行人只装作有钱人家的夫人。
谁知刚下马车，就有小偷来偷這姬妾的荷包，拽了一下把人拽了個趔趄，三王妃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一阵后怕冷汗。但又想起从前东宫做的事，荐了紫云庵，就在紫云庵埋伏了。這显然也是故意设了陷阱，把她们骗過来，假装小偷把人推倒，孩子就沒了！
三王妃怒不可遏，怎么也不肯忍了，当下就回去与简诩哭诉！
简诩到底沉稳些，思来想去觉着說不太通，但這几日府上采买来报，总有人荐的东西古古怪怪，他买回来让小先生瞧了，還是相生相克。简诩便想，這么也好，趁着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告到父皇那裡也沒什么损碍，大不了說她们迷了心窍罚個俸禄，反正也不缺那点银子，也不会把东宫得罪太死，還能敲打敲打太子妃。
于是简诩夫妻便入宫去了，先去栖鸾宫哭诉。因颜若璃怀胎的事，皇后便觉着這事戳到她心裡去了，命人去上清殿先禀报了一番，兴帝厌烦，但又不能明着偏袒东宫，尤其如今大理寺還挂着一件东宫的案子呢。
三王妃自从知道自己久不怀胎是被人害的，心裡就憋着一股愤怒委屈，這会儿总算能說出来了，跪在上清殿抽抽噎噎就把事情都說出来了。
原本只想說昨日的事，谁知沒忍住，都說了。关键简诩也沒阻拦他。
简诩也有私心。
他不夺储，他是兴帝的好儿子。但兴帝动辄对他的教训，只說他连自己府上都统辖不好，如今连個子嗣都沒。如今就叫父皇知道，不是他不行，是有人暗害。他也委屈。
三王妃說到动情处，简诩還落了泪。
“父皇，您說這王府初建，殿下出宫，府上伺候的可都是内务府给预备的，出了這种事，岂不也是内务府的事？”
兴帝就去看皇后，三王妃心裡咯噔了一下，忙就补救：
“臣媳知道了這事，四处求告，還是在六王府求来了個郎中，给殿下治了，這才有了個孩子，却還不被放過。一個多月前险些滑胎，如今又出了這档子事，這是安心要叫我們殿下断子绝孙呀……”
她哭着，洪顺却来报，說五王妃来了。
五王妃况氏是個心野的，不然也不会与五殿下就投了太子。但看东宫连容他们有孩子都不许，往后怕也难得什么好处。别說是太子妃所为，太子若连太子妃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或者默许，這事不也一样么。
所以听說三王府来告状，她也来了。当初三王妃带人来說的那些话，她只当是挑拨，可存了疑心去查，果然他们的身子都出了問題。她心裡不是不怨的，他们忠心耿耿，五殿下为太子做了多少事，为太子拉拢了多少朝臣，甚至掏着自己身家，不就为了個新帝继位的从龙之臣么？
但太子妃是要她们绝后啊，只为了叫他儿子做個唯一的皇孙。
三王妃哭的兴帝脑仁儿突突跳着疼，看见五王妃进来就沒好气。
“你来做什么！”
五王妃看三王妃，想三王妃說的话：
“臣媳听說三嫂府上請了位不错的郎中，臣媳是来求医的。”
皇后看兴帝脸色，只得虚情假意的宽慰：
“罗氏啊，内务府派去的，都是伺候的人，她们要真有這懂医的本事，也不会做下使的人了。”
兴帝点头，罗氏却哭：
“母后說這些臣媳都明白，可也不能這么多年，样样吃的用的都如此，若說无人指点，臣媳是不信的。”
她哭個不听，大有今日不给個說法就不善罢甘休的意思，偏她還是個受害的人。皇后一脸为难，却心裡喝彩，只盼她哭的更惨烈些。兴帝想顾玥行事越发偏颇，碍着他的子孙他也不满，再這么下去怕是越发糊涂，早晚要给太子惹下大祸，遂朝洪顺道：
“罢了，罗氏既怀疑，查查内务府，也给她去去疑心。”
洪顺领命下去，這人才算谢恩退了。消息自然也传去东宫了，顾玥正在照看那個显然傻乎乎的孩子，听了這话，只淡淡冷笑了一下。
是夜，兴帝传太子叙话。但人到上清殿书房，兴帝不赐座也不說话，只批折子。太子站了一個多时辰，眼见夜都沉了，兴帝才道：
“新的太子妃，你可有人选？”
太子悚然一惊，但极快平复。這不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么，他很快逼红了眼眶，撩衣袍跪下了：
“父皇，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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