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是外戚干权啊。”
顾玥忽然就笑了:
“玉家不会沒人想到。圣上那么宠爱元后娘娘,亲自抚养太子长大,玉家有太子,太子有玉家,相辅相成如日中天,玉家早晚权势滔天。你该庆幸你生的是公主,如若是皇子,恐怕圣上還得费心找個理由废你去冷宫。”
玉嫔抽了一口冷气: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么?”
“知道,当然知道了。我从沒有過像如今這么清醒,身处其中难免被贪念蒙蔽,只有跳出来,才能把一切都看得清。”
顾玥把帕子丢在玉嫔身上:
“擦干眼泪,遂了他们的心愿,不要再与东宫往来,也忘了你是玉家的女儿。有公主在,你早晚能晋位太妃。”
玉嫔后脊生凉,看顾玥嗪着笑离去。但顾玥的笑叫她越发害怕,這個仍旧端着太子妃气度的女人,今日竟叫她觉着像是棺材裡穿着寿衣的死人。
“娘,娘娘?”
玉嫔的心腹婢女战战兢兢,玉嫔捡起顾玥的帕子擦了擦泪,认真思忖她的话,良久之后,眼泪又往上涌。
“祸福未知啊。竹枝,圣上叫我面壁,我便好好儿的面壁,把宫门关上,闭门谢客。”
圣宠不再,可她還有女儿啊。
太子妃回宫后便与心腹在房中久不出来,太子派去盯着的人传话過来,太子满意的轻笑。太子妃到底把荣耀看的太盛,为了延续這份荣耀,不惜牺牲自己。因为她還想着等她儿子继位后,追封她为太后。
颜若璃的胎才堪堪满三月,就迫不及待去后花园逛去了。這一個来月一直闷在床上屋裡,好容易疏散疏散。简泽攥着她手,一路关怀冷热,又怕她疲乏,两步问一回,问的颜若璃都笑了。
沈娘子跟在后头也笑:
“殿下這是头一胎,难免慌张了些。”
“小心为上。”
简泽只笑,颜若璃正要也笑他两句,耿妈妈笑着過来:
“娘娘,六姑娘和青穗姑娘回来了。”
“啊?”
颜若璃才诧然回头,就见颜若瑾与青穗急匆匆进来,颜若瑾满脸喜色:
“和姐姐道喜了,我在渡洲听說了好消息,一刻也停不住,青穗心裡也长了草似的发慌,我們就急着回来了!”
颜若璃喜出望外,两三個月,颜若瑾瞧着显然大气了许多,青穗虽眼瞳熠熠,但显然瘦了许多。她攥着二人手:
“哎,我也想你们了。”
简泽见状便叫善眉跟着,留了空档给她们姐妹說话,往书房去了。颜若璃与颜若瑾說了好半晌话,各自问了近来安好,便又說起過完年颜文丰大抵就要外任的事。都說完了,颜若瑾才道:
“四姐姐,我前几日在渡洲见着顾瑾了。”
颜若璃诧异:
“顾家早送她去榉州老家了,要說路過渡洲,也早该過去了。”
“我告诉了行书哥哥,他去查,却只查到她宿在客栈那夜见了個男人,第二日就动身往榉州去了。行书哥哥觉着不妥,若不是這趟我要回来,他都要派人来和殿下禀报此事了。”
“顾瑾执念在十一殿下身上,她要真算计什么,大抵還是和十一殿下有关。善眉,你去书房同殿下禀报此事。”
善眉应声而去,沒多大会儿回来,只說殿下不在书房。颜若璃也沒多想,他要处置的事多,便催促颜若瑾先回颜家去看望白小娘。
颜若瑾走后,颜若璃才拉住青穗手问她近来可好,青穗說一切都好,是帮着六姑娘料理新宅的事情,教导婢女,才累的瘦了些。
她不想叫颜若璃担心。
“娘娘,逛的时候不短了,天儿也冷,咱们先回吧。”
青禾也岔开话,颜若璃只得点头,一行人往曦和居回。青穗在后头便与沈娘子說起话来。她同颜若璃和青禾书信,都听见提及這位沈娘子。
“多谢娘子照料我家娘娘。”
沈娘子眼含笑意:
“姑娘同我一個妹妹生的倒像。”
青穗笑容凝滞,她如今最怕谁說她生的像谁。沈娘子却陷入回忆:
“连性情也有些像,只是可惜了,家道中落,人也沒了。”
恍惚间又忙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
說别人像一個已往生的人,总是叫人忌讳的。青穗笑了笑:
“不妨事,娘子觉着我像妹妹,我也觉着娘子亲切。”
走在前头的颜若璃却忽然有些古怪的猜测。连简泽都不知来历的沈娘子,姓沈,有個已经故去的妹妹,与青穗生的像。她唏嘘道:
“人生无常,是遭遇了什么?”
“遇人不淑。”
沈娘子似乎不太想說了,颜若璃心裡却咯噔了一下。遇人不淑……
“說起来,咱们相交已久,還不知娘子闺名呢。”
“叫娘娘笑话,我闺名单字葭,取义初生的芦苇。”
說话间一行人走到曦和居外,远远就见上官与杜浔正在院门外說话,杜浔浅笑和煦,上官眉飞色舞,手裡提着個荷叶包,远远瞧见青穗,忙就撇了杜浔跑過来,竟罕见的有些赧然的同颜若璃笑笑,便献宝的把荷叶包送到青穗跟前:
“你瞧,什么好东西?”
青穗嗅了嗅,笑道:
“水晶蹄膀。”
“你最爱吃的!還热呢,我特地去韵江南买的,才出锅,你快尝尝!”
青穗才回来,他就巴巴的去买了水晶蹄膀又送来。青穗看人都瞧着她,也红着脸道:
“我才回来给娘娘請了安,等我梳洗了再吃。”
“哎,那我叫人给你热着,别你吃的时候冷了。一路劳乏,你快去梳洗吧,我就先走了。”
上官同颜若璃又见了礼便走了,這一行人都盯着青穗和上官,唯独颜若璃看着沈娘子和杜浔。沈娘子乍见上官时甚至沒多瞧一眼,她只看着自己相公,上官朝這边来时,她也往那边去,二人错身而過,沒有任何异常。
大约是她想多了。
但入夜后颜若璃還反复思量此事,忍不住问简泽:
“沈清欢家裡沒人了?堂亲表亲都沒了?”
“据說是沒了,不然也不可能把女儿托付给上官家。”
看来是真的想多了。颜若璃又出神片刻,忽然发现简泽今夜也反常的沉默。
“在想什么?”
“夏老爷捉住了褚蕴竹,褚蕴竹叫人来找褚澈,褚澈下午离开王府了。”
颜若璃蹙眉:
“她害死夏蓉蓉,夏老爷拿了她,她叫褚澈去做什么?夏老爷是不可能看在褚澈脸面上放過她的。”
“她让她的两個婢女分头报信,一個去褚家,让她父亲把夏蓉蓉给褚家的银子铺子還回去,换她的命。她父亲把人赶出来了。”
褚家人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但今夜褚太师知道此事后,就派人把银票和商铺契书送去夏老爷那裡了。”
“夏老爷放了褚蕴竹?”
“沒有。夏老爷不知怎的知道了夏蓉蓉临死前說的话,执意要杀褚蕴竹。”
“那……现今呢?”
“不知道,褚澈在那裡,要替褚蕴竹赴死,他甚至說可以与夏蓉蓉合葬。”
颜若璃這时候极为赞同林芜的话,這人就是拎不清,褚蕴竹哪裡配得上他這一條命。颜若璃恍惚要睡的时候,外头有人轻唤简泽,颜若璃迷蒙着眼看他出去,本想撑着等他回来问问,谁知沒多大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简泽连夜去了夏家在京的宅子,不是夏蓉蓉之前住的那处。在城南,很是阔大,比夏蓉蓉的宅子還要宽阔华贵。他去到时就见林五郎正在一片混乱中。
盯着這边的不只是简泽。
两厢对峙,暗中盯着的人同简泽回禀,夏老爷要杀褚蕴竹,褚澈去护,受了伤,夏老爷便說既不肯让开,索性兄妹一齐死,反正谁也不无辜。他们還沒动手,林五郎先从墙头跳下来了。一人一枪把個护卫都打开了,然后自报家门,如今被围着谁也不敢动。
林五郎再英勇,也难以一敌众。
夏老爷站在人群后,恨的眼睛发红。
“夏老爷。”
夏老爷瞥简泽一眼,稍有忌惮。民不与官斗,夏家再有钱也终究是民。
“六殿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只是不管为什么,小民家中眼下有事,都不好招待。”
简泽還沒回话,人群中狼狈的褚蕴竹忽见简泽,便扬声大喊:
“我是六王府的人!我是六殿下的女人!你们不能动我!”
简泽蹙眉,面对夏老爷的冷笑道:
“還請夏老爷網开一面。”
夏老爷一股怒火正要拒绝,简泽却道:
“放過褚澈。”
夏老爷看過去:
“我倒是愿意放他,是他自己不想活。”
夏老爷得知夏蓉蓉已死的消息后迅速赶到盛京,夏家两個婢女领出夏蓉蓉尸体后一直镇在冰窖,夏老爷抚尸大恸后,问明此事,又去大理寺大牢见過那几個背主的护卫。
褚澈在夏蓉蓉在京期间的所有作为,包括夏蓉蓉死时,夏老爷是可以原谅他,毕竟结合上下,夏蓉蓉的事上,褚澈是唯一全不知情的人。
褚澈肩头被砍伤,鲜血汩汩往外冒,林五郎朝简泽扬声道:
“殿下,這厮再不治伤,可就血尽而亡了。”
褚蕴竹闻言越发死死攥住褚澈衣袖,躲在他身后。林五郎厌恶:
“他要是死了,你更活不成。”
真是麻烦,要不是为他那個倒霉妹子,他才不费心盯着褚澈這厮。简泽遂道:
“夏老爷,可否先与褚澈治伤?”
夏老爷摆手,几個护卫一拥而上,這回林五郎沒阻拦,甚至闪身避开了,顷刻一群人将褚澈按倒,及其粗暴的将褚澈的伤口给裹住了,他看见還给撒了止血药,满意的点点头。
“殿下,那我先撤了。”
只要褚澈不死,跟他也沒什么事儿了。他扛枪要走,忽又转头朝被按在石头上的褚澈:
“你同我妹妹說過什么话不用我提醒吧?你一边儿要对她负责,一边儿要为你妹子死,我问问你到底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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