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蛇嫁其三

作者:薇我無酒
原著中蘭淵玉的出場,在秋恆一行人的第一站,試仙大會。

  他隱瞞了身份,裝成新人。在茶樓之上看到了底下路過的秋恆一行。

  緊接着,街道上傳來一聲慘叫,黑火沖天。秋恆正前方的一個新人,整條手臂毫無預兆地炸成了肉泥,血沫橫飛。

  混亂頓起。一片喧鬧中秋恆擡眼望去,看到了蘭淵玉。

  一身玄衣,長身玉立。端着瓷白茶盞,俯視着底下的鬧劇,笑容一派悠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上覆着的半張精美的銀色面具,無端給面容增添了三分邪肆。

  “閣下何故傷人?”秋恆傳聲過去。

  他笑答:“偷竊之罪。取他一手,不過替天行道。”

  這個出場逼裝的飛起。但有一點很明確,在原著裏,蘭淵玉分明是個半瞎!

  那張銀色面具,覆蓋了他的左眼和小部分臉頰,花紋繁複詭譎。他並不避諱地告訴過秋恆,他的眼睛是瞎的。

  而這正是蘭淵玉最標誌性的特徵。

  只是誰也沒見過面具之下是什麼樣,也沒人知道他是怎麼瞎的。

  但現在他面前的這個蘭淵玉,卻是雙眼完好。至少在這個時候,他的眼睛還沒有瞎。臨畫認命地想,看來這個隱藏劇情是應該由他來解開。

  院中的巨蛇在不斷掙扎,臨畫生怕他尾巴一掃就把這小破觀壓塌,但他似乎極爲剋制,竟是連一片瓦都不曾拂落。

  最讓臨畫在意的是,他的能力值怎麼只有……27?就算不如原著,也不會只有這麼點吧?

  臨畫看到,那白色的鱗片上有黑紅色蜿蜒而下。

  是血。

  一道猙獰的傷口在其七寸部位,顯然並非天雷所傷。

  是傷口的原因嗎?

  雷光漸息,蘭淵玉已重化人形,看起來十分狼狽,白衣被血染了半邊。儘管這時的蘭淵玉黑化值只有40,臨畫還是感覺有點發毛。

  【請儘快綁定!剩餘時間不足一天,請宿主加快進程:)】

  “你不怕麼?”看到臨畫竟然還真的安靜地坐在這裏,蘭淵玉微訝道。

  他漫不經心地在臨畫身旁坐下,臨畫聞到他身上慘烈的血腥味。

  但並不難聞。這血的味道很奇異,彷彿還摻了點絲絲縷縷的花香。

  “這是第二道天劫。還有第三道。”蘭淵玉側頭看一眼臨畫,笑道,“非禮勿視。”

  他把裏衣脫下,露出肩頸處的傷口。

  “繃帶掉了。”蘭淵玉道。是化形時繃帶撐斷了。

  “……”臨畫心說你衣服不是沒爆嗎?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瞄了眼蘭淵玉光裸的上身,膚色白皙,肌肉並不誇張,線條流暢優美,蘊含着爆發力。

  但美感皆被長長的傷口破壞了。

  臨畫前世學醫,大致看了一眼,發覺這傷口似是刀劍所傷,自肩頸劈下。

  再偏一分就能要了他的命。

  可誰能傷蘭淵玉?原著裏能近他身的人,幾乎都被萬鬼吞噬撕咬,魂魄具裂而死。

  “我幫你。”臨畫看不得一個傷患晾在他面前。這麼深的傷口,應當是要縫合的,但眼下也只能包紮一下了。

  這下蘭淵玉是真有些詫異了:“你不怕?”

  “膽子還真大。”他笑起來,“不怕我吃了你麼?”

  臨畫臉上只有一個“……”的表情,無奈道:“繃帶在哪。我去拿。”

  “怎能勞煩我的阿臨?”蘭淵玉笑意溫和,瞥他一眼,站起身。他脊背挺直,腳下很穩,一點看不出受了重傷。

  蘭淵玉繞到後屋端出個托盤,臨畫接過,開始仔細端詳傷口。

  發覺那傷口裏有些碎砂石,少年輕抿了下脣。蘭淵玉靠在牆上注視着他的神色,笑了笑,忽然伸手拔下了臨畫頭上的一支銀簪。

  他原本頭上飾品就不多,這一抽黑髮便散了大半,如水般鋪滿了肩頭。

  蘭淵玉托起一團熾熱白焰,將銀簪灼了灼,笑道:“替我挑出來吧,勞煩。”

  臨畫脫口而出:“你懂消毒?”

  “你們人界是這樣說?”蘭淵玉倒是沒驚訝,“我曾……學習過,這些東西。”

  臨畫尷尬地:“嗯。”只恨自己多嘴。蘭淵玉學過也不奇怪,原著中他就會很多莫名其妙的技能,比如說撫琴、作畫、書法、吹笛之類的,把僞君子貫徹到底。

  “有酒嗎?”他剛問,就看到蘭淵玉笑了笑,再一看,托盤裏有一壺烈酒。

  ……還真是很懂啊。

  臨畫能感覺到蘭淵玉的視線時不時落在他身上,像是從漫不經心忽然發覺了有趣,終於開始認真審視起來。被這種眼神注視着,臨畫背有點僵,心裏狂敲系統:“你怎麼不計時了??這絕對有十分鐘了!”

  【必須要直接的,肌膚相貼。隔着繃帶不算。中間間斷了也不算:)請繼續加油。】

  臨畫:“…………”靠!

  “你不好奇我是誰?”傷口消毒,蘭淵玉神色如常,只額角隱有冷汗。

  臨畫一頓。蘭淵玉的態度確實有了微妙的不同,他幾乎能看到那幾斤重的防備卸下來了一點點。

  蘭淵玉狎暱地將臨畫垂下的一縷頭髮別到耳後,自顧自說起來,“我是四十年前來到這裏的。原形,也是渡劫雷雨天。那些人看到了以爲是神明,怕得要死,又要供奉。”

  蘭淵玉眼尾狹長,眸色看不分明,像是嘲諷一般:“……可笑。”

  “傷口,是誰?”臨畫說話字能少則少,難爲蘭淵玉與他交流還暢通無阻。

  “仇敵。”蘭淵玉道,夢囈似的輕聲細語,“陰魂不散。追殺……貪心不足……呵,四十年了……我就在這裏……真是,窩囊。”

  那這傷口豈非已有四十年?

  卻這麼新,怎麼會?

  無淵蘭王,說他曾經在一個小破觀裏困了幾十年,受重傷,窩窩囊囊躲了四十年,說出去誰會相信。

  可,偏偏是在臨畫眼前發生的事實。無怪他黑化了40,按照臨畫原著在認知,他沒有突破200纔是怪事。

  粗略處理很快。臨畫打完結,蘭淵玉道:“這倒是很奇特,值得借鑑。我……”他“我”字剛落,忽然沉默了,眸子一暗。

  片刻後,才重新笑道:“若是第三道天劫又化形,你這包紮豈非浪費了?”他輕輕按住了臨畫的手,白火燃起,洗去了上面的血跡,“多謝了。”

  他的手冰涼,像一塊涼玉。說不出的旖旎蔓延開來。

  臨畫道:“不會。職責所在。”

  蘭淵玉鬆開他的手,把帶血的裏衣披上,輕聲道:“讓我休息一會。”語畢,就靠在榻上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又道,“我名,蘭淵玉。”

  這是……稍微信任了他一點點的意思?

  臨畫很想乘機完成“十分鐘”的任務,奈何蘭淵玉很警覺,過了好一會兒,看蘭淵玉差不多呼吸放鬆了,才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卻是滾燙的。

  “冷……”蘭淵忽然呢喃道,臨畫趕緊縮回了手,卻發現蘭淵玉並沒有醒。

  就在這時,閃電劃破長空,驚雷闢下。

  第三道天劫,來了。

  蘭淵玉雙目緊閉,睫毛輕顫,看起來十分痛苦:“好熱!熱……”

  發燒了嗎?冷血動物還會發燒嗎?不知道蛇族化成人形究竟會不會有人體的特性?

  臨畫腦子裏想着這些有的沒的,輕輕推了他一下,想把他喊醒。

  然而,忽然之間,彷彿有哪裏傳來一聲嘯鳴。

  空氣中忽然爆發出一種沉重的壓迫力,如沉墜的液體般擴散開來!

  蘭淵玉的眼睛猛地睜開,金黃色的虹膜妖異非常,在黑暗裏晶瑩閃爍。

  有如蛇類。

  臨畫心裏“咯噔”一下。他想起來這是什麼了。

  這是,入魘了!

  ——剛纔額頭的滾燙,根本不是發燒,而是他體內沸騰的靈壓!

  原著中,主角秋恆也有過這種情況,稱之爲“入魘”。這種情況極其危險,通常出現於遭受巨創後。此時,不僅全身的靈力沸騰,而且神智失常,人如同陷入一片漆黑,只任由本能地慾望驅使行動。

  能夠解決入魘的途徑只有一個。那就是,就是讓靈力輸導出來,方法很多,最實用的就是打一架。

  臨畫看着那金燦燦的雙眼,沉默了。

  他還不如立即自殺比較好……

  更坑爹的是,在天雷的影響下,事態將更加無法預料!

  被這樣的威壓壓制着,臨畫根本動不了,彷彿被毒蛇冷冷注視,喚醒了他骨子裏本能的恐懼。

  雷聲逐漸密集起來。漫天閃電猶如蛇在爬行,倒映在蘭淵玉的瞳孔裏。

  臨畫看到,那深琥珀色的瞳孔縮成了一線,銀白鱗紋漸漸自眼尾浮現,潮水般延伸至鬢角,美麗而妖異。

  臨畫心一沉,只聽蘭淵玉一勾脣,剛剛包紮上去的繃帶霎時裂成數截!

  眼前隨即天旋地轉,臨畫身體重重一倒。黑髮散了一枕。

  緊接着,那雙比寶石還要美麗的眼瞳出現在眼前,裏頭彷彿有碎金流動,令人產生眩暈的失重感。

  蘭淵玉壓在他身上,手不輕不重地攏在少年脆弱的脖頸上,親暱,而又危險。

  臨畫快吐血了:這是什麼糟糕的體位?!

  近看蘭淵玉更是俊美得逼人,淺淡花香鋪天蓋地地傾瀉下來,他捻起臨畫的一縷黑髮,繞在指間,俯身在臨畫耳邊輕嗅了兩下,發出一聲輕笑。臨畫一個激靈。

  “幫我,好不好?”他道,語氣卻全無溫柔,涼如寒冰,“小美人。”

  他捏住臨畫的下巴,強迫他與之對視,力道大得臨畫喫痛。

  接着,他便墜入了那片金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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