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 15

作者:爆炒小黃瓜
秋瑜一滯,沒想到陳側柏會直接拒絕她。

  剎那間,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半生不熟的時候。昨天的告白,跟今早的親密,彷彿都只是她的錯覺。

  她從未走近過他。

  他也從未允許她走近。

  秋瑜沉默下去。

  她只擅長在陳側柏願意配合她時打直球,他拒絕配合她,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過,就算他現在願意告訴她過去的一切,她也不想聽了。

  秋瑜拿出平板,悶悶地刷起短視頻來。

  看了兩個短視頻,想到陳側柏從不看這些,也不會對這些“上癮”,她又有些煩躁地關掉了應用軟件。

  這時,秋瑜收到上司發來的消息,告訴她拍攝時間上面已經協調好了,明天開始採訪第一位科學家。

  秋瑜:【誰?】

  上司:【盧澤厚。】

  車抵達家裏的車庫。

  秋瑜關上平板,剛要去推車門,想了想,還是有些氣不過。

  她回頭,對陳側柏怒目而視:“就你有祕密是吧!”

  陳側柏頓了頓,轉頭看她。

  秋瑜虛張聲勢地說:“我也有祕密。但在你跟我坦誠相對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她其實什麼祕密也沒有,唯一忘了跟他說的,大概只有那句“我愛你”。

  秋瑜都想好了,只要陳側柏跟她道歉,把過去的事情如實相告,她就原諒他,並送他一句甜甜的“我愛你”。

  陳側柏卻冷聲說:“隨你。”

  秋瑜一愣,隨即怒火更加熾烈。

  她對陳側柏大失所望,想要痛罵他一番,卻想不出有什麼話,既能一針見血地指出他的錯誤,又能不傷害他的人格尊嚴。

  最後,她罵人的話沒想出來,反倒被自己的詞窮氣得胸口不住起伏。

  秋瑜像一隻激怒的貓,憤憤摔門離開了。

  回到家,她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專心致志地寫採訪大綱,不再搭理陳側柏。

  一切又回到了互相坦白之前。

  她悶在書房裏,寫採訪稿子;陳側柏則坐在客房裏,遠程指導研究員的實驗。

  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一旦關上門,就徹底隔絕了彼此的動靜。

  秋瑜寫稿子寫得心煩意亂。

  最讓她煩悶的是,窺視者還在看她。

  視線冰冷,意味不明,長久凝固在她的身上。

  夫妻吵架有什麼好看的?

  秋瑜頓了一下,拿着平板,新建一個空白文檔,用觸控筆沙沙寫道:我知道你在看我。

  她想了想,又寫:

  也許你自認爲隱藏得很好,但有的習慣是改不掉的。

  秋瑜並不知道窺視者是誰,對“他”的身份也毫無頭緒,這麼寫是想把他誆出來,並不是真的發現了“他”的某些習慣。

  寫完以後,她默讀一遍,又覺得自己很無聊,面無表情地清空了文檔,繼續準備明天的採訪。

  然而,就在這時,她突然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

  與騷擾短信不同,這條短信一切都是未知的。

  發信人未知,地址未知,連運營商都是未知。

  簡直像憑空出現在她芯片裏一般。

  [未知]:什麼習慣?

  秋瑜盯着這條短信,呼吸陡然急促幾分。

  按理說,她應該立即告訴陳側柏,讓他幫忙定位窺視者的身份和地址,可想到他說的那些混賬話——

  “我不需要你幫忙套話。”

  “沒什麼好說的。”

  “我不喜歡你提到過去。”

  “隨你。”

  ……

  一天的時間,他居然冷漠地拒絕了她四次。

  想到這裏,秋瑜繃着臉打消了告訴他的念頭。

  秋瑜:你自己心裏清楚。

  [未知]:你在故弄玄虛。

  秋瑜對待窺視者毫無對待陳側柏的耐心,翻了個白眼,一邊寫稿一邊糊弄“他”:

  你覺得是就是吧。

  這一回,窺視者頓了幾秒鐘,纔回複道:

  你不高興,是因爲你丈夫沒有告訴你他的祕密嗎?

  秋瑜:關你什麼事。

  [未知]:你沒想過他爲什麼不告訴你麼。

  秋瑜一怔。

  同一時刻,客廳裏。

  陳側柏坐在沙發上,鏡片後的眼中閃爍着無機質的銀光。

  投射在他視網膜上的,正是[未知]與秋瑜的聊天記錄。

  明確拒絕秋瑜,惹她生氣後,卻又以窺視者的身份去試探她的態度。

  這種行爲,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至極。

  可是,他瘋了似的想知道她的態度。

  幾乎是鬼使神差地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陳側柏拿出煙盒,低頭銜住一支菸,走到陽臺上,滑動打火機點燃。

  陽臺之外,各式各樣的霓虹燈漸次明亮。

  時紅時藍的霓虹燈光在他冷峻立體的臉上流轉,卻沒有給他的眉目增添半分暖意,反而呈現出一種古怪的割裂感。

  似乎在他臉上流轉的,並非明滅閃爍的霓虹燈。

  而是他冷靜、偏執、自相矛盾的靈魂。

  這時,秋瑜回覆:什麼意思?

  陳側柏漠然吐出一口煙:

  意思是,他可能跟我一樣,對你抱有見不得人的想法。

  書房裏,秋瑜倏地起身。

  她站起來後,才發現自己反應過激,悻悻坐下後,又問了一遍:什麼意思?

  她覺得窺視者很可笑,“他”的想法見不得人是正常的,陳側柏爲什麼見不得人?

  總不可能是因爲陳側柏也想像窺視者一樣偷-窺她,纔不想告訴她過去的事情吧?

  窺視者卻沒有再回復她。

  不過,她仍能感到“他”的視線。

  “他”不願再跟她交流,目光卻沒有離開她。

  秋瑜有心想要激怒“他”,讓“他”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不要用你齷-齪的思想,揣摩我丈夫的想法。我非常瞭解他的爲人。他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憑藉自身實力實現階級跨越的人。整個過程,沒有藉助任何人的力量,全靠他自己。生化芯片自發明以來,後遺症難倒了多少人?他卻只用了兩年的時間,就研發出了神經阻斷藥。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是當今最有價值的科學家。

  發送出去以後,她又補充了一句:

  你根本沒有資格跟他做比較。

  原以爲很快就能收到窺視者氣急敗壞的回覆,誰知,直到她寫完稿,洗完澡,躺在牀上,都沒能收到窺視者的消息。

  秋瑜有些納悶。

  她還以爲,窺視者那一句“他可能跟我一樣,對你抱有見不得人的想法”,是因爲想要抹黑陳側柏在她心中的形象,於是故意把陳側柏誇得天花亂墜。

  哪知發出去,就像石沉大海一樣。

  更讓她氣悶的是,都到晚上了,陳側柏還沒有找她和好。

  秋瑜生氣地蓋上被子,想等陳側柏過來後,再找他算賬,但她太困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半夜,她被陳側柏吻醒了。

  她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睛,昏滯的光線裏,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如同夜色下捕食者匍匐前進的背脊。

  他單手扣住她兩隻手,高舉過頭按在枕頭上,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與她脣-舌交纏。

  秋瑜腦子發矇,迷迷糊糊地回吻他,十多秒鐘後,忽然反應過來,猛地扭頭:“我還在生氣!”

  “我知道。”陳側柏說,“對不起。”

  黑暗中,她看到他說話時喉結輕輕滑動,從下顎到頸間,形成一條冷峻而性-感的曲線。

  她不由自主想要吻上去,隨即深吸一口氣,拼命按捺住這股衝動: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不願意告訴我你的過去……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也許,”陳側柏平靜地說,“就像‘他’說的那樣,我對你抱有見不得人的想法。”

  “你別聽‘他’胡說。”秋瑜不高興地答道,緊接着惱怒,“你偷看我的消息記錄!”

  話音剛落,她感到冰冷的氣流拂過頸側,陳側柏的頭微微垂下,湊近她的脖頸。

  秋瑜莫名緊張起來,伸手抓住他短而硬的髮根。

  他挺拔的鼻樑在她頸側的皮膚蹭過,輕輕嗅聞。

  每一次嗅聞,都會噴出更加冰冷的氣流。

  秋瑜心臟狂跳不止。

  她像被掠食者嗅聞一般,陷入了短暫的僵直。

  不知過去了多久,陳側柏張口,咬了一下她的脖頸,力道很輕。

  隱約有犬牙劃過她頸側的皮膚。

  秋瑜渾身一麻,似有微妙的電流躥過背脊。

  嘴上卻逞強說:“就這?”

  陳側柏擡手摘掉了眼鏡,擱在一邊,然後扣住她的手腕。

  昏暗的臥室內,只能聽見中央空調幾近無聲的運行聲,以及窗外全息廣告遙遠而朦朧的廣告詞。

  這樣的環境算不上靜寂,秋瑜卻覺得,皮帶金屬扣被解開的聲響,幾近轟然在她的耳畔炸響。

  不過,直至夜深,秋瑜也不知道陳側柏的想法怎麼見不得人了。

  她覺得自己的想法更加見不得人。

  陳側柏很少出聲,再加上過於平緩的呼吸和心跳,整個過程就像無動於衷一般。

  秋瑜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哪怕呼吸不穩,也要引他說話,如果他發出的聲音跟她一樣不穩,她會感到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秋瑜感覺自己可能有些不正常。

  她很喜歡陳側柏的攻擊性。

  他的攻擊性越強,掐住她下頜的動作越果斷,吞沒她脣-舌的力道越重,越讓她感到興奮。

  這個世界是如此混亂、紛雜。

  他對她的愛,越激烈,越沉重,越能讓她感到安全感和歸屬感。

  就像一艘漂泊不定的船,只有拋下錨,才能在翻涌的浪潮中保持安定。

  明明他的體溫那麼低,秋瑜卻像在泥塘中跋涉了一晚般,濡出一身熱汗。

  她喃喃問道:“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直到現在也不想告訴我?”

  陳側柏一頓。

  窸窣聲響起,他似是起身去浴室。

  片刻,他端來一盆熱水,幫她擦拭額上、頸間、背上淋漓的熱汗。

  他沉默地做着這一切,如同一個精心照料病人的醫生。半晌,他突然說道:“我很早就喜歡你了。”

  秋瑜微愣。

  “你知道我爲什麼不告訴你嗎。”

  秋瑜搖搖頭,意識到他可能看不到,正要說話,陳側柏卻像看到了她的動作一般,繼續說道:

  “我的出身太差了。”

  “可是……”

  陳側柏冷靜地說:“我並不是爲自己的出身感到恥辱,而是沒有理由讓你選擇我。當時你有很多更好的選擇。不過,瑜瑜,你必須承認,現在只有我是你更好的選擇。”

  這是陳側柏第一次叫她的小名,他並沒有隨大流叫她“小秋”或“小瑜”,而是親密地叫她名字的疊稱。

  他用這麼清冷的音色說出來,令她心跳漏了一拍。

  “我從小住在垃圾山。那裏本來是一個廢品站,後因堆積了太多垃圾,變成了永遠也無法清理的垃圾山。”

  陳側柏擦完她的背脊,開始擦她的腳掌:“自記事起,我就一直在搬家,從垃圾山的一頭搬到另一頭。因爲垃圾發酵後,會產生易燃易爆的沼氣。我學會走路後,每天唯一的任務,就是排查附近的火災隱患。”

  “幾年後,在媒體刻意的引導下,不少人來到垃圾山‘淘金’。他們信了媒體的鬼話,以爲垃圾堆裏遍佈一十年代的硅芯片。那段時間,我被迫學會了用槍。”

  他說得輕描淡寫,秋瑜卻無法忽視其中兇險。

  自記事起……學會走路後……過了幾年……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學會用槍的呢?

  反正肯定不會超過七歲。

  秋瑜忍不住回想自己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麼。

  她在四處遊玩,騎馬,參觀生物科技的培育中心,撫摩普通人一輩子也見不到的珍稀猛獸,學彈琴,聽音樂會,接受專業大師的指導。

  父母鼓勵她學習投資,哪怕她對市場一竅不通,也鼓勵她通過自己的直覺和判斷購買股票。

  滿七歲那天,父母爲她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會。

  那時的她,明明年紀極小,卻因個子高挑,營養充足,再加上基因優越,穿着精心剪裁的禮服,遠遠看上去竟跟少女差不多模樣。

  來賓都在感嘆她的早熟。

  那時的陳側柏在哪裏呢?

  秋瑜輕聲問道:“然後呢?”

  陳側柏說:“然後,生物科技的人找到了我。”

  “怎麼找到的?”

  陳側柏淡淡地說:“我母親篤信知識改變命運,也篤信名人熱衷於資助聰明的貧困兒童上學。於是,每天督促我填寫報紙最後一版的智力題,然後郵寄去報社。”

  幸也不幸,他答對了生物科技出的題目。

  母親聽聞他被公司選中,要重點培養,還會給她一筆補償款,立馬搶過錢,用力把他推到了公司的人手上。

  他不怪她。

  她一生都住在這座沼氣瀰漫、危機四伏、一望無際的垃圾山裏,看不見公司的險惡也正常。

  陳側柏對秋瑜隱瞞了基因改造的過程,只說自己進行了爲期七年的封閉學習。

  最終,他從一千多個候選人中脫穎而出,成爲生物科技的重點資助對象。

  他也終於可以去探望母親。

  然而,等他抵達那片永遠在燃燒的垃圾山時,卻被告知,他的母親早已病逝。

  原來,她根本沒有花上那筆“補償款”。

  還未到家,就被混混劫走。

  對方朝她的腳背開了一槍。

  儘管不是致命傷,但在這樣骯髒、污濁的環境裏,幾乎等於被判了死刑。

  她試圖給生物科技的人打電話,請求救治,卻發現號碼早已變成空號。

  最後,她因感染而死在了垃圾山最深處的棚屋裏。

  五年前,跟隨突發的火災,一同化爲灰燼,屍骨無存。

  聽完陳側柏的過去,秋瑜久久說不出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之間巨大的階級差,使她無論說什麼,都會顯得極其虛假。

  她只能歪着腦袋,輕輕蹭一下他的手背。

  黑暗中,她感到陳側柏在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與此同時,薄薄的窗簾上灑落下綠、藍、紫的霓虹燈光芒。

  整個臥室變得更爲冷寂。

  “瑜瑜,我不是一個妄自菲薄的人。”陳側柏緩緩說,“即使沒有那七年的‘封閉學習’,我也有自信研發出神經阻斷藥。唯一能讓我感到自卑的,只有你。”

  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居高臨下,帶着危險的掌控欲。

  似乎即使他對她感到自卑,也能輕易支配她。

  “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他的聲音冷靜得駭人,不知是否音色過於磁性的緣故,隱隱帶上了幾分癲狂的金屬嗡嗡聲,“我的真面目遠比你想象的要令人作嘔。可有時候,我卻想讓你看着,那個令人作嘔的我是如何幹,你直至崩潰。”

  臥室裏,始終一片漆黑。

  於是,秋瑜並不知道,四面八方都有可怖的黏物質在瘋狂蠕動、增殖、膨脹,轉眼間爬滿了整個臥室。

  如同狼蛛築巢一般,在洞穴裏塗抹了一層又一層的絲漿。

  只要她表現出半分抗拒,或想要逃脫的姿態,那些黏物質就會化爲一張致密的大網,自上而下將她牢牢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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