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作者:佚名
謝凌晨的母妃死了,死的時候已經有近三個月的身孕了。

  只等着坐穩胎之後,皇帝從行宮回來,跟皇上彙報這個喜訊。

  到時候,可一躍爲妃。

  麗貴人,卻突然暴斃了。

  哪裏是暴斃,六歲的謝凌晨看的明白,他母妃是被皇后灌藥害死的。

  當時他正躲在櫃子裏,想讓他母妃着急。

  因爲他牙痛,他母妃不讓他喫栗子糕。

  他就甩掉小內侍,躲進綺羅宮的櫃子裏,偷偷藏起來,讓他母妃着急。

  換一個栗子糕喫。

  不小心睡了過去,再醒來從櫃子的縫隙裏,看見曹皇后在給她母妃灌藥。

  曹皇后說他母妃懷的是野種。

  因爲他父皇去行宮兩個月有餘了。

  可是…謝凌晨記得,他父皇去行宮的前一日,來了綺羅宮。

  那日夜裏,他睡在母妃的牀上,半夜被嬤嬤抱走。

  聞到了父皇身上的魚腥味。

  可是…曹皇后不聽他母妃解釋。

  他母妃死了。

  身下是黑紅色的血,一點一點,一片一片。

  好像永遠流不完。

  他害怕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動不敢跑出去。

  在狹小的櫃子裏苟活。

  直到……曹皇后走後。

  他母妃再無聲息。

  “太子妃真是好謀算,一步步逼猛虎入死巷。

  再讓人引誘他,讓他破釜沉舟。”謝凌晨舉起手中的茶杯,敬一杯茶。

  鼓動謝凌西造反的,出主意的,又何止李侍郎……

  “唯孰能爾。”端的是高深莫測,高人模樣。

  “……”給謝凌晨整無語了,心裏尋思——我吹捧你,你說唯孰能爾?

  咋地?有無數個謝凌西讓你練手唄?

  熟?

  謝凌晨不知道,柳眠眠上輩子垂垂老矣的時候,得了一種病,一種老人病。

  記不得早晨,海棠端來的是小米粥還是臭豆腐!

  往日的一幕幕,卻異常的清晰。

  無數的場景在腦子裏,反覆的出現。

  柳眠眠就用餘下、爲數不多的時間慢慢的琢磨。

  看…

  唯孰能爾吧!

  瞎尋思,有時候也有好處。

  指不定就能用上,裝到了!

  “原先竟沒發現,太子妃如此能吹?”

  “原先竟沒發現,文王殿下如此悲慘!”扎心—

  “……”

  “太子妃,何時開始佈局的?從十萬兩白銀開始?”

  “文王殿下,何時開始佈局的?從夏雪還是夏梅?”

  “砰!”謝凌晨不慎打翻了茶杯。

  紫荊面無表情,又給謝凌晨倒滿一杯。

  “太子妃娘娘真是心細如髮,我能問一句嗎?太子妃娘娘是怎麼發現的?”

  柳眠眠挑眉,“她二人是曹皇后千挑萬選的,應該心腹之人。

  不應該以死明志,證明謝凌西清白嗎?

  爲什麼會怕死?

  異口同聲,毫不猶豫地說出大皇子勾股之間有一個黑痣!

  合理嗎?”

  柳眠眠給自己倒一杯茶,氣死人不償命,問道:“是不是,不合理?”

  再說!動情之時,正常人誰會在意一個黑痣?

  獨特嗎?

  “夏雪有孕,不想死不行嗎?”謝凌晨眼底劃過一抹涼意。

  目光觸及,紫荊手腕上的連弩!銀光乍現。

  呵!

  呵呵!

  眼底的涼意,就華麗麗的消散了呢!

  “夏梅的弟弟,被她後孃賣到了南風館。”謝凌晨拍拍胸脯,“我救出來。”

  柳眠眠被逗笑了——夏梅謝謝你哦!

  從羣狼窩救到了狼窩。

  “只因爲一句話,就暴露了?”謝凌晨覺得自己死的冤枉。

  “還有柳青兒和謝凌西幽會的地點,綺羅宮。

  謝凌西怎麼會孤身一人在綺羅宮呢?

  給他放風守門的人呢?不會沒人給他守門吧!

  柳青兒都知道,留下丫鬟碧桃守門呢!

  恐怕謝凌西留的人,被人引走了嗎?

  是你的人引走的?”

  柳眠眠又給謝凌晨倒杯茶,“讓本宮猜猜,是文王知道碧桃回去給我通風報信,將計就計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文王殿下,本宮說的對嗎?”

  對。

  太對了。

  就是不知道,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謝凌晨出遊的好心情,都被柳眠眠這陰陽怪氣的風,吹散了。

  眼神幽暗,拱手道:“天色不早了,告辭…”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再不走,就要鬱悶死了。

  柳眠眠扣上金絲楠木的盒子,扔給謝凌晨。“報酬!”

  謝凌晨手忙腳亂的接住,塞進了胸口。

  “謝太子妃。”

  “當初在春日宴上,是你撞我下水的。”

  我艹,聽着柳眠眠肯定的口吻,謝凌晨心虛的點點頭。

  “太子妃,當日之事…”

  “是謝凌西讓的?本宮懂!”

  “啊?啊!對對對。就是他。”謝凌晨長舒一口氣。

  謝凌晨腳下抹油,剛要走。

  就聽柳眠眠問道:“謝旭,是你讓人賣到南風館的?還有謝誦…?

  我艹!

  謝凌晨一步竄出一米。“告辭,太子妃。”

  謝凌晨腳下生風,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勢,感覺被扒光了。

  車伕看王爺兩手空空的從天香樓出來,趕忙上前。“王爺,食盒呢?”肘子呢?

  “吃了!”謝凌晨面色不善,登上馬車。

  “王爺?出城嗎?”

  “出城!”

  馬車噠噠噠,謝凌晨長舒一口氣。

  從懷裏掏出金絲楠木的盒子,佛公嘴角含笑,悲天憫人。

  謝凌晨把佛公拿出,“艹…曹氏,你真是該死。”佛公背面沾着陳舊的血漬,已成黑褐色。

  盒子裏還貼着一張符。

  是什麼符?

  鎮鬼符嗎?謝凌晨早已經過了愛哭的年紀。

  眼眶通紅,閃着嗜血的瘋狂。

  他恨,他恨自己不是謝凌淵。如果他是謝凌淵,便不會遭受這麼多苦楚。

  想到謝凌淵,謝凌晨微微的抿着嘴,眼神幽暗。

  “脆梨,又甜又脆的翠梨。”

  “脆餅,嘎嘎香脆的脆餅。”

  “糖葫蘆,糖葫蘆,三文錢一串的糖葫蘆。”

  馬車經過鬧市。

  馬車裏忽明忽暗,光影斑駁。謝凌晨看着面前的金絲楠木盒子,看着盒子裏的佛公。

  佛公在笑,他在哭。

  眼淚無聲。

  他發現已經不記得,母妃是雙眼皮還是單眼皮,是高鼻樑還是矮鼻樑。

  這一路走來,他沒有同盟,又有同盟。

  “可是下早朝了?”

  “回王爺,下早朝了!”

  “在城門口,等一等。”

  “等誰啊?王爺,後院的公子們都被王妃打發了!”等不來了。

  “賣了多少銀子!”謝凌晨眼神一亮。

  “沒…沒賣銀子!讓他們自行離開的。”

  謝凌晨咬牙切齒,“敗家婆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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