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錦寧沒有吭聲,有些像默認。
她揉了會小狗,忍不住伸手想去抱它,謝韞卻偏身避了避,道:“它和卿卿還不熟,會咬人的,我先抱着。”
錦寧聽此半信半疑地睨他,謝韞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她心裏腹誹他當她三歲小孩啊,面上不顯,作出無所謂的樣子,只不時地露出融化了似的姨母笑再就着他的手擼一把小狗,猛一看還有點像年輕小夫妻倆抱着自己的孩子玩呢,一家三口怪有愛的。
中午該用飯了謝韞讓侍從才把奶狗抱走。
這飯錦寧喫得並不輕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趁謝韞不在房中時她翻找過,可並沒有翻到過像藥丸的東西。
飯間,謝韞爲她和自己盛了碗蔘湯。
錦寧正喫着一道偏辣的菜拌着米飯,喫着喫着卻突然被其中的辣椒籽嗆住了喉嚨,不停的咳嗽,眼淚都逼了出來,她邊咳邊難受地要水,謝韞自是焦急,起身去爲她倒解辣的茶水。
茶水倒來,錦寧連喝了好幾杯,總算將那嗆喉嚨的辣意壓了回去。
“好些了嗎?”謝韞擔憂詢問。
錦寧清了清嗓,點頭。“嗯,喫飯吧。”
她埋頭繼續用飯,沒有擡頭。喫得認真。
謝韞目光盯了她一會,眼色變得很淡,他看向面前盛着蔘湯的瓷碗,拿起裏面的湯匙,舀了一勺湯,似要送進口中。
薄脣輕啓,眼看要喝進去。
他忽而撩起眼皮,直直對上錦寧窺過來的視線。
她後頸一涼,眼神閃避,安靜的飯桌跟着突然一陣刺耳的響聲,是謝韞揮落了那碗蔘湯,瓷碗摔落四分五裂,湯水撒了一地,而青年前一刻溫柔的面目也變得冰冷可怖。
他看着她一字字咬得極重:“卿卿好狠的心,當真能眼睜睜看我喝下去。”
方纔還算安寧的用飯氛圍,陡然冷至冰點。
錦寧看了眼地上狼藉,放下碗筷。
事已至此粉飾的平和已經撕破一道裂口,顯然他早就發現,也沒了虛與委蛇的必要,她自然是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心虛害怕,可拿到解藥的迫切已經壓過一切情緒。
她對上他的眼,又承不住其中淬了毒似的陰冷。
他可真是生了雙傳情的眼——
又豈止是盛滿柔情時要溺死人,蓄滿怨恨的時候亦是令人毛骨悚然,錦寧血液彷彿都冷了下去,還是偏了些臉,強作鎮靜望着地下:“人做多了壞事不會有好結局的,你別一錯再錯。”
“是啊。”
“還能有什麼被至愛之人親手下毒而死更寒心的結局呢。”
謝韞話語間滿是嘲弄,眼中怨憤不減,緩緩起身來錦寧身前,擡起她的下巴,俯身發笑。“可惜,我不會死這麼早,更不會讓卿卿輕易擺脫了我在這世間自由快活。”
錦寧臉色蒼白難堪,別開臉亦揮開了他的手:“我沒有想讓你死,我只是想換來解藥……”
“可如果根本沒有解藥呢。”他打斷她的聲音,從前的寬容耐性已經破碎,彷彿受了致命一擊,他被困在斷腸毒藥中成了怨恨的容器,“你當真想不到,我也會死?”
錦寧此刻聽不到他含着委屈的控訴,她只聽到前一句。
沒有解藥……
“你騙人,怎麼會沒有,”她聲音控制不住微微發顫,抓住了謝韞的衣袖,“你肯定有解藥的,謝容是你……他總歸是你弟弟,再說負了你母親的是謝嘯害你幼年不幸的也是他,你要報仇去衝他啊,爲什麼要牽連謝容,你救救他我求你了……”
謝韞睫毛動了動,眼裏那些怨氣都褪了去,一片死寂冷然。
他冷眼看她,語氣發沉:“卿卿怎麼還看不清,我和阿弟只能活一個,我三年前就恨不得親手把人碎屍萬斷了去,如今他終於能徹底消失,我高興還來不及,救他?讓他來殺我再把你搶走?別說傻話了。”
“不……”
“亦或,我也想聽聽你的選擇,卿卿不想阿弟死,寧願死的是我,對嗎?”
“不是的!爲什麼非要這樣,爲什麼非要死死死的,都活着不好嗎?”錦寧知道他們之間爲什麼非要有個你死我活,但理解不了,現代每個人都很惜命,不去觸碰法律底線,他們兩個戀愛腦殘放在現代肯定早就被刑法處置。
“不好,我與他積怨深重,一方死纔算了斷。”
錦寧喉嚨彷彿堵住,啞然了好一會,紅着眼圈仰臉求他:“就當,就當爲了我也不行嗎?”
“……”謝韞不知想到了什麼,輕嘆,“你貪心了。”
他不會接受與別的男人一起共侍她。
何況他與他誰都不可能容誰。
錦寧不知他曲解了意思,她只想求來解藥:“只要你救了謝容,我從今往後一定乖乖的在你身邊,回到和三年前一樣恩愛的時候,我保證,再也……”
“夠了。”謝韞忍無可忍一樣厲聲打斷。
臉色也隨之越發陰沉難堪。
他擡手,指節抵着她軟脣,一字一句像冰冷的寒霜,“那毒沒有解藥,也別再提他,卿卿最好快些將人忘掉,將所有心思放回我身上,也不管你願不願意,以後只能在我身邊,”他目光緊緊定在她面上,“聽到了?”
“我不信。”
“一定有……”
錦寧搖着頭,不願意相信,眼光卻黯淡了下去,喃喃啞澀的聲不住地輕顫。
謝韞看着她心若死灰一般的模樣,全是因爲謝容,死死咬緊了牙關壓着戾氣不發,眼前人卻忽然決絕似地,捧起那桌上另一盛着蔘湯的小瓷碗。
他猜到什麼時阻止已經來不及,錦寧已經喝盡嚥了下去。
她不僅給謝韞的湯裏下了毒,自己的也放了。
“你若沒有解藥,那就讓我和謝容一起死了罷。”她對着他彎了眸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