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這份選秀的花名冊囊括了從地方官員之女到一品國公府嫡小姐，選秀名單是禮部尚書擬出來的，他擬出來之後將其交給底下的禮部侍郎覈查，等確定沒有問題他便讓底下的人準備馬車，說他要進宮一趟。
禮部侍郎是一個三十歲的中年男人，身穿白色貂鶴官袍，一副閒雲野鶴的模樣，盯着禮部尚書的背影，他輕輕嘆了口氣，其實那個花名冊他是發現了問題的，只不過因爲兩人在禮部一起共事許多年了，所以他沒有說，也沒有提。
因爲這個選秀名單裏沒有忠義侯府三小姐，據他所知，忠義侯府並沒有爲三小姐謝姝許配人家，那花名冊裏面爲何沒有謝三小姐，幸好當今陛下對女色極其淡薄，應該不會特別去注意一個閨閣女子，希望最後能矇混過關。
與此同時，禮部尚書也來到了御書房外，李公公恭恭敬敬的向雲尚書行了個禮，然後進去替他通報。
“尚書大人，陛下請您進去。”
“多謝李公公。”雲尚書嘴角扯出一抹儒雅的笑，無人知道，此時此刻，雲尚書此刻心非常緊張，希望陛下看不出來吧。
“微臣參見陛下。”
“愛卿免禮。”秦煜視線微擡，許是幾個時辰沒有開口，嗓音帶着一股低沉，不怒而威。
“謝陛下。”雲尚書莫名的就更緊張了，他笑着站起來，將手中的花名冊先遞給李公公，說:“陛下，這是我們禮部擬定的選秀單子，還請陛下過目。”
李公公連忙將花名冊接過來，兩手捧着遞給陛下。
若是禮部尚書不提，帝王都要忘了選秀的事，他淺啜了口茶，骨節修長的手指將花名冊接了過來，帝王一目十行，而且過目不忘，所以須臾，他便將花名冊給看完了。
隨後，禮部尚書就聽到帝王面色平靜的開口:“雲尚書。”
雲尚書渾身一個激靈，心裏祈禱陛下千萬別看出來，但又覺得陛下肯定看出來了，於是心裏備受煎熬，他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應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這份花名冊可是雲尚書擬的?”
雲尚書喉嚨哽了一下，鎮定的點頭:“確實是微臣所擬。”
因爲擔心會牽連到禮部侍郎，雲尚書絲毫不提其他人。
難道是選秀花名冊有問題，李公公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有些詫異的看了禮部尚書一眼，要知道禮部尚書算是老臣了，辦事一向妥帖，就連陛下登基大典也是禮部一手安排，禮部尚書不應該連擬一份名單都會擬錯。
秦煜那白皙如美玉的指骨在御桌上叩了叩，禮部尚書是一個忠臣，他只不過是犯了一點小錯，他若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行，但他偏偏不願。
一個只見了三面的女子，在他心裏真的有這麼大分量嗎。
秦煜脣角扯了扯，想不通他索性就不想了，他不緊不慢的出聲:“敢問雲尚書，忠義侯府謝三小姐可有婚配?”
禮部尚書瞳孔一縮，腦子混沌，陛下明明之前都跟姝兒沒有接觸，怎會一下子就發現了。
李公公也明白這份花名冊問題出在哪兒了，他笑了笑，道:“選秀規定的秀女身份便是從七品官員到一品官員家中未出閣的女兒，據老奴所知，謝三小姐並未被許配人家。”
不過謝三小姐的母親便是出自忠義侯府，算起來禮部尚書還是謝三小姐的外祖父呢，難道是因爲謝三小姐不想入宮，若是這樣，那謝三小姐的想法肯定是要落空了，因爲李公公覺得陛下對謝三小姐很不一般。
“微臣一時忘了將謝三小姐添上去，是微臣的疏忽，還請陛下責罰。”眼見着陛下已經發現了，雲尚書一撩官袍，汗涔涔的跪了下去。
他沒有提太后娘娘給自己傳密令的事，也沒有提自己確實懷有私心，因爲他覺得姝兒的性子不適合皇宮，而是將一切事情歸咎於“疏忽”。
但帝王是什麼人，他一下子就能看出不對勁，他語氣不急不緩，彷彿聽不出一絲生氣的跡象:“雲尚書疼愛外孫女之心，讓人動容，只是規矩就是規矩，希望雲尚書以後不要再犯這種疏忽，也希望雲尚書明白這天下是誰做主。”
禮部尚書是聰明人，他覺得陛下肯定是猜到了他是受人旨意才這般做的，他在心裏嘆了口氣，這件事確實是他辦的有失妥當:“微臣明白。”
早在一個月前，太后娘娘便派親信來了一趟禮部，指名道姓要見雲尚書，然後跟雲尚書傳達了太后的意思，不然雲尚書也不敢這麼大膽。
年輕帝王微微頷首，瞥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你送雲尚書出去。”
“雲尚書這邊請。”李公公笑眯眯的走上前。
禮部尚書行完禮，便跟着李公公走了，這後面的事情也並非他能插手，只是事情鬧成這樣，禮部尚書的心情也很複雜。
御書房內，帝王沒急着繼續處理奏章，而是伸手按了按額頭，面容俊美逼人，李公公從外面走進來，靜等陛下的指示:“陛下。”
李公公能混到今日這個位置，也不是個蠢的，自陛下登基，太后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陛下的事情，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她侄女送入宮，陛下沒有動怒那是因爲陛下顧及太后娘娘的顏面，誰知太后娘娘……
“你現在去慈寧宮一趟，跟太后說選秀初步擬定的花名冊朕很不滿意，朕也不喜有人對朕的事指手畫腳，這場選秀便算了吧。”秦煜慵懶的靠在龍椅上，隨口說了一句。
李公公神色一頓，但想到陛下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也沒有跪下來勸，而是道:“老奴這就去。”
這次，太后娘娘的算盤是要落空了，李公公覺得楚國公府的大小姐根本就沒機會入宮。
慈寧宮今日的氣氛不是一般的好，原因是楚攸寧自己編了一個胡旋舞，格外的豪邁奔放，但又不失女子的柔美，太后看了非常喜歡，覺得依着皇帝冷淡的性子，肯定很喜歡攸寧跳這樣的舞蹈。
跳完舞，楚攸寧氣息還有些喘，她微微一笑，走到了太后娘娘面前:“姑母，你覺得攸寧這個舞編得如何?”
太后握住她的小手，語氣中盡是誇讚:“甚好，攸寧沒有讓姑母失望，還是怪皇帝太不近女色了些，要不然咱們攸寧肯定早就入宮了。”
楚攸寧害羞的低下了頭，明明知道這話只是姑母在安慰自己，她心裏還是很高興。
張嬤嬤見狀跟着道:“大姑娘才貌雙全，陛下遲早會發現大姑娘的好，太后娘娘就放心吧，何況這次選秀，我們大姑娘的身份是最高貴的，陛下肯定會選大姑娘入宮。”
國公府的姑娘，那身份不就是選秀中最高的，陛下爲了平衡朝中局勢，肯定會則楚姑娘入宮。
太后被張嬤嬤這麼一說，心裏都要樂開花了，彷彿能看到攸寧被立爲皇后，替她們楚國公府維繫滿門榮華的場景了。
只不過這個幻想如鏡花雪月，很快就被打破了，因爲慈寧宮的小婢女進來說李公公來了，太后方纔聽說禮部尚書進宮送選秀的花名冊給皇帝過目，那李公公來肯定是爲了選秀的事情。
“快宣。”
“老奴參見太后娘娘。”等太后娘娘叫起，李公公笑着道:“太后娘娘，陛下讓老奴給太后娘娘帶一句話。”
不知爲何，太后心裏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預感還很強烈，她問:“什麼話?”
李公公模仿着陛下的語氣將話給說了一遍，當聽到“不選秀”這三個字，太后腦子轟隆一下，楚攸寧臉色發白，有些委屈的看向太后娘娘。
太后心都在滴血，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讓皇帝答應這場選秀，眼看就是臨門一腳，皇帝卻又不選秀了。
太后似是不敢相信，再問一句:“皇帝真這麼說?”
皇帝肯定是知道禮部尚書沒有在花名冊添忠義侯府謝三小姐的名字是有她的授意在裏面，但謝姝才學容貌再出色，終究不是個閨閣女子罷了，皇帝與她都沒見過面，難道就對她深情不許，分明是想借着這個事向她發難。不選秀，他這不是在故意打她這個做母后的臉，太后越想心裏越不痛快。
將李公公給打發了之後，太后又仔細的安慰了楚攸寧一番，說她會去御書房跟皇帝說，接着，太后親自去了御書房。
“陛下，太后娘娘到了。”
太后帶着張嬤嬤進來，秦煜連眼都沒擡一下。
“母后。”
許是知道自己理虧，太后苦口婆心的勸道:“哀家聽說皇帝已經不打算選秀了，不知皇帝是不是想故意打哀家的臉，不讓禮部尚書將忠義侯府的謝三小姐添上去，是哀家的不是，這選秀名單本來就是禮部初步擬的單子，皇帝若是不滿意讓禮部再擬一個單子便是了，何必要取消這場選秀。”
太后不是怕天下女子等不起，是怕她的攸寧等不起，這次要是不選秀，那不就要等三年後了。
這次是怪她，早知道就不給禮部那個密令了。
“朕心意已決。”太后氣得要捶胸頓足，帝王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那語氣透着不容置喙:“朕是天下之主，朕知道自己要什麼，如果母后要說的是選秀的事，還是請回吧。”
於是太后娘娘就這麼被“請出”了御書房，太后面色一陣青一身白。
楚攸寧在慈寧宮急得團團轉，見太后被扶着進來，楚攸寧連忙去攙扶太后娘娘，問:“姑母，皇帝表哥怎麼說?”
“攸寧莫急。”看着自己最疼愛的侄女，太后壓制住自己的怒火:“張嬤嬤，你親自去一趟忠義侯府，讓謝三小姐即刻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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