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期盼 作者:未知 榮世厚幾乎將重心都放在了許悽然身上,許悽然身體上的變化很明顯。榮世厚知道許悽然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因此在許悽然的身體恢復生機後他便一直守在這裏等着許悽然。榮世厚希望許悽然醒過來的第一時間見到的人便是自己。可是這個時間很巧,榮世厚不得不感嘆。 丞相府的門檻有着十分嚴重的歲月的痕跡,此時進進出出出的人更加多了,榮世厚還不知道,他只是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此時就好,然姐姐不會見着自己就立刻做出一副厭惡的樣子,歲月停留在此,沒有人愁眉苦臉。 找不到榮世厚,下面的人急瘋了頭,雖然知道榮世厚嚴令禁止下人去金絲籠,但此時大家都一致認爲只要身上的兩隻腳不快進那道門檻,事情就有了轉圜餘地。高明昊出現在甘城的消息並沒有傳遍全城。高明昊也不可能輕鬆地進入皇宮,即-使他是太子,只要他拿不出證明身份的信物,誰會相信他的一句實話?只不過不是長久之計,如此重要的事還是得讓丞相拿個主意,關鍵時候找不到人,是件麻煩事。 此時的榮世厚正與許悽然同牀共眠,正在做着美夢,等着許悽然醒過來後,她們兩人便會成親,便會正式成爲夫妻,一切的一切都是最美的樣子,只是人大部分時間擁有的美好都存在於夢中幻想中,等着沒過多久,這個夢碎了。 “丞相在嗎?” 人已經在門口候着了,每一個都大聲喊着,完全不顧自己的官階,這些人現在都歸到了榮世厚身下,他們也從沒有想過太子會從郭城回來,如果是陛下親自下了旨意將太子召回來,事情簡單許多,但太子是私自回來的。太子既然這麼做,肯定是下了決心的,事情就不怎麼好辦了,只要在太子入宮之前劍刃抓住,事情也好辦,事情的黑白可以隨意顛倒,但萬事都有個變數,接着纔是定數不是。 高明昊已經很小心了,但是他防不了衛慍衡。衛慍衡在高明昊心中已經變成了一個兩面三刀的人,但他控制不了這個人,不安的情緒從頭到腳翻滾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衛慍衡有極大的可能將自己的事情告訴榮世厚,現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兩件,一是隱藏自己不被榮世厚的人抓住,二是進入皇宮,宮中榮世厚的手是伸不到那麼長的,高明昊對於這一點還是有自信的。其實父皇在榮世厚心中還是有一定威脅的,兩人曾經是那麼親密的兄弟,爲什麼會在一息之間變成現在的敵人? 榮世厚不想理外面的人,他只想關注着許悽然,這感覺很奇怪,但是他不想錯過任何一點關於許悽然醒來的事情。屋外的人在喊,榮世厚就假裝聽不見,他仍舊躺在這張小小的牀上,等着屋外的夕陽輕輕斜下去。一個人,旁邊還有一個人,這感覺仍舊很奇妙,人自出生一直都是一個人,歷盡千帆一直在尋找另一個人,有的好,有的壞,有的人甘願爲此付出生命,有的人卻選擇放棄,百般的人其實都會深陷與這種奇怪的額感情中,人啊,都是嘴硬。榮世厚翻了個身,沒注意滾下了牀,發出沉悶的聲音。 屋外的人本想放棄了,可是這要付出生命代價的大事,生命不止是一個人的,如果仁慈還好,如果不仁慈一家上上下下或許連帶着那些買進來的家僕都沒了,這些時候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才會想起這些事,但人又有幾個能夠扛得住誘惑?人幾乎都是貪心的,貪的膽戰心驚卻又樂此不疲,這就是人十分矛盾。屋外的人精神一下子被榮世厚落在地上的聲音提起來,瘋狂的拍打着門,瘋狂的。 榮世厚忽然間覺得自己心煩意燥,他從地上站起來,撿起一旁的凳子朝着門扔過去,屋外的人被丟出來的凳子嚇了一跳,可又如何,他們一直敲着門,這些人是丞相府的護衛沒攔下來的,一品二品的官員,即使有心丞相府的人也不敢一下子將這麼多人都攔下來,都是不怕死的人,這種人最爲瘋狂,如今大家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也就豁出去了。 榮世厚用了內力,門被砸出一個窟窿,穿着常服的官員一擁而進。這個場面榮世厚其實沒有料到,大家都怕他,但這麼多的人榮世厚忽然間感覺到心尖一股極爲煩躁的心情中還夾着心慌,這些人不過在自己身後站了三四年,往往沒有一開始站隊的人忠誠,但這些人每張臉上都掛着大事發生的表情,榮世厚不敢趕人,便只好開口問:“出了什麼事?如此匆忙?” 是白日,高明昊一身看起來不像是衣裳的衣裳,頭髮散亂着,除了衣裳看起來比街上流浪的乞丐乾淨那麼一點,身上也沒有多大的異味便沒什麼區別。高明昊蹲在地上,身前沒有破碗,他感到飢餓,但卻又放不下面子,他在思索,但離開半年,甘城的人從沒有聯繫過他,以往站在自己這邊的人他都不敢保證現在這些人還會選擇自己。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多的是些討生活的平民,那些趾高氣揚的富貴人家身後簇擁着一大批人僕人,但也少見。高明昊從沒有如此仔細地觀察過大安最爲常見的人,此時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皆有着同樣的一副面孔,高明昊想了半天才想出冷漠這個不怎麼符合的詞。世間人多的是冷漠,對於自己對於感情的冷漠。高明昊別過臉,望着自己的腳尖,腳上的鞋因着昨夜那番奔逃,已經露出了他的幾根腳趾,高明昊將自己的腳趾收回去,繼續坐着。 秋天,天氣瞬息萬變,行人腳步匆匆,下的雨慢慢將這座城淋溼,來來往往的人看了榮世厚一眼,便匆匆走過去,不知是哪個好心的人匆匆在高明昊面前丟下一把傘便離開。高明昊心中驚訝,瞬間將自己的頭別過去,去尋找人羣中的那個好心人,卻發現這座城市的人遠比他自己知道的要多,而那個好心人已經在人羣中,不好尋了。 鉛灰色的天空壓下來,高明昊喘不過氣,思來想去沒有一點兒明目,疲倦使得他靠着牆慢慢地睡過去,白日短暫,黑夜漫長,高明昊將這個問題捎到黑夜,黑夜他卻着了寒,寒氣是從前一日的奔逃闖進他的身體的,可是他的潛意識讓他掙扎着在黑夜中站起來,他必須站起來,這一場仗他必須打贏,他是太子,不能軟弱,在權力的世界不是你死我活的話,剩下的於此又有什麼區別? 榮世厚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疑惑地將面前的人一一掃過,六個尚書居然都在。榮世厚驚訝,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頻率微微有些不正常,他壓着嗓子開口問:“這件事是真的?太子真的回來了?” 太子?許悽然動動自己的雙眼,太子,高炆居然立了太子!許悽然想知道到底過了多久,高炆這麼多疑多慮的人居然立了太子,許悽然想發笑,心中的怒氣加速膨脹,以往是有榮世厚讓人處處看着,她傷不到高炆,現在榮世厚似乎與高炆的兄弟情破碎了。許悽然在心中想着,萬千的情緒忽然轉了個彎,自己不是死了嗎?爲什麼還活着?許悽然回憶那個來自犯生教的小姑娘說的話。 “這藥喫下去你會感覺不到任何的痛苦,但夫人您會死去!” 死去?!許悽然疑惑,按照那小姑娘的說法自己應該死了,但現在活着,可他們爲什麼能夠算出榮世厚不會將自己下葬?許悽然忽然感覺到背脊發麻發涼,接着她釋然,人從出生開始就在奔向死亡的道路上,既然自己還活着,那便是上天給的機會,一個報仇的機會,一個不會留下任何遺憾的機會。許悽然想着,忽然記起來自己貌似還給榮世厚生了個孩子,到現在許悽然始終不敢相信那個孩子是榮世厚的,他隱隱約約記得自己似乎是做了那事,但她喝了杯水,人便暈過去了,那日過後的一個月內被查出懷孕,但是……許悽然覺得頭疼,不敢去想。許悽然閉着眼,一雙秀眉微微隆起來。 榮世厚正想着怎麼將高明昊從茫茫人海中揪出來,忽然下面又來了人,榮世厚疑惑地望着來人,來人明顯是跑着進來的,滿臉通紅,似乎沒聽說丞相府來了一羣官,此時望着這些官氣逼人的人一時有些懵,忽然間望了自己來此的目的。榮世厚只好開口問:“出什麼事了?!” 榮世厚這句話剛好將下人的回憶點出來,他立即行禮說:“郭城又出事了,似乎是死了一大批人!” 榮世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纔將心中的怒氣忍下來的,眼前這羣官絲毫不知榮世厚究竟在打什麼算盤,他一一略過眼前這些人或是迷茫或是疑惑或是猜測的臉,說:“左將軍姚遠呢?” 這羣官疑惑的望着榮世厚,在場的都是文官,大家從沒想過將武官叫過來,沒多久這羣人就明白了,大安終於要開始打一場硬仗了,一個國家最害怕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高明昊將臉上的頭髮撩撥開,此時夜已經黑了,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身體發燙,身體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擊垮着自己,他右手摸着牆,緩步走在路上,去哪兒?他問自己,不知道!他回答自己,大腦明顯已經模糊了思考,高明昊已經沒有感覺,也不知道什麼在支持着他挪動自己的腳步,腳上的一雙鞋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他還是走着,走着,似乎終點就在前方很遙遠的地方。 姚遠是個武官,自從當上了從一品的左將軍之後便很少離開甘城,上頭美名其曰養老,下頭也不服氣,畢竟一個三十來歲的人擔此重任,且還沒有軍功加身,只是因着上一輩的功績坐上來的,但大家心中有着各自想法,在如此和平年代選擇沉默,選擇在背後悄悄地等着。 姚遠是被最親近的人從牀上搖起來的,這個親近的人是他的妻子和盈。 “聽不見嗎?外頭吵死了,我就說今天這眼皮爲啥跳的兇猛!”和盈見着姚遠翻過身繼續睡,一巴掌拍在他的臀部上。 姚遠睜開眼雙手捉住和盈打自己的那隻手,說:“定不是什麼好事,我是文官,可我又不傻,能躲就躲,娘子你去告訴外面的人說我病了。” 和盈想了想,姚遠說的也是個理,尋常姚遠能有什麼事?無非是上報下手上的人多了多少,糧餉用了多少之類的雜事,可曾做過什麼大事,如今這聲音轟隆隆的,就像是雷聲。和盈跨過姚遠,喊:“荷花!荷花!” 和盈姓和,荷花是她孃家自小買回來的丫頭,取和諧音荷定了姓,和盈覺得荷花好看好聽,便將這個名字給了她,如今和盈正喊得荷花,荷花在屋外聽着,想要回答,身邊的人馬上遞了個眼神來,她立刻閉嘴,望着腳尖。 和盈匆匆將衣裳穿在身上,披着披風,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最後右手拿着匕首藏在衣袖中,雖說這裏是左將軍府,但屋外詭異,夜色不算黑,能夠看見兩個迷迷糊糊的身影,矮的那個應當是荷花,荷花旁邊的額人比她高出了近一個半的頭,看塊頭似乎是個行家。和盈收回腳,從一旁取下姚遠的紅纓槍來到牀前,拍拍姚遠,姚遠望着和盈接着又看到自己的紅纓槍,明白了和盈的意思,伸手將紅纓槍拿住,最後覺得這槍太過顯眼,便指着掛在一旁的短劍,和盈明白過來,立刻又到放置武器的置物架旁將短劍取下來遞給姚遠,在他的耳旁說:“小心些。” “來啦來啦,這荷花也真的,看個屋都看不好!”和盈用着極爲誇張的語氣說道,走到門前將門打開,望着外面的人,露出疑惑的臉。 男子見着和盈一點兒都不意外,粗暴的開口說:“我是丞相家的護衛,丞相讓我來請左將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