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何不食肉糜

作者:劉長
齊地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劉長頓時也沒有了再去其他地方

  的心思。

  這裏所發生的事情,讓劉長有了很多的想法,比如怎麼加強

  如今的監察機構等等。

  劉長便暫時讓魏豹來負責齊國的諸事,等新國相前來,自己

  卻帶着欒布離開了齊地。

  船隻緩緩前進,劉長叉着腰,站在最前頭,風不斷的吹動他

  的衣裳,欒布站在不遠處,看着大王那略顯孤寂的背影,不由得

  搖了搖頭,他知道大王做出了一個很重要的選擇,就如他所說的

  那樣,在天下人的大哥和自己的大哥之中,他選擇了前者。對於

  劉長這麼一個將家人放在首位的人來說,這樣的決定,實在是有

  些痛苦。

  欒布心疼的看着自家大王,大王站在船頭已經有很長時日

  了。

  他從未見過大王這般消沉的模樣。

  欒布想了片刻,還是走到了劉長的身邊,站在他的身後,一

  同望着遠處那奔流不息的河水,迎面吹來的風是那般的清爽,水

  流潺潺,水流在遇到船隻的那一刻被分成了兩半,從兩方滑過,

  偶爾能看到遠處有“飛魚”躍起,又迅速鑽進水面,劉長沉思着,看

  向那遠處的水面。

  “欒布啊”

  劉長輕聲叫道。

  “大王?”

  “寡人站在這裏,是不是特別好看?這風要是再大點就好了,

  衣裳都沒能吹起來”

  "額大王站在這裏,就是因爲好看?”

  “不然呢?你就說,方纔那姿勢如何?”

  “很好看!”

  劉長心滿意足的咧嘴傻笑了起來,“也就是寡人能撐得起這身

  衣裳,寡人穿什麼都挺好看的!先前他們誇我美,我還誤以爲他

  們是愛我,怕我,有求於我,今日看來,寡人確實是很美,他們

  都沒有說假話!”

  “這”

  欒布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了,現在是談論美不美的時候

  嗎?

  “齊國的事情,寡人都想好了。”

  “寡人想出了一個人,讓他來擔任齊國相。

  “誰?”

  “張不疑!”

  “大王不可啊!!”

  欒布瞪大了雙眼,急忙開口說道:“張不疑雖是能臣,可那爲

  人實在是不適合如今的齊國,齊國動亂,是需要安排一個穩重

  的人來安撫衆人的,派遣張不疑前往,張不疑如何能安撫衆人?”

  “嗯也有道理,齊國這麼大,他若是擔任齊國相,謀反了可

  怎麼辦呢?”

  劉長撫摸着下巴,忽然問道:“那讓如意把周勃借給齊國用用

  如何?”

  “這也不行啊大王,趙國也需要國相啊!周勃去了齊國,那

  趙國怎麼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你游回去當國相算了!”

  聽到劉長的抱怨,欒布沉思了片刻,“我倒是有個人選,季布

  如何呢?”

  “季布啊”

  劉長皺着眉頭,沉思了許久,“他倒是也行算了,那就讓季

  布去吧!”

  欒布擦了擦額頭,好在大王打消了瘋狂的念頭,讓張不疑當

  國相?這不是讓老鼠去看守糧倉的行爲嗎?他是留侯親自說的一

  郡之才,也就能當一個郡的太守,再大了就該謀反了。

  “大王,我聽聞您讓齊王子劉章來負責繡衣,如今齊國出了這

  麼多的事情,那他是不是”

  “他比他那兄長要聰明的多,何況,駟鈞又不是他的親舅父。

  無礙!”

  劉長又說道:“寡人身邊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啊,整個大漢也

  是如此還是得想辦法培養更多的讀書人啊這天下,像寡人這樣

  生而知之者,畢竟還是不多我們在齊地抓了六個縣令,四個姓

  駟,這還了得?”

  “他們之所以能當官,就是因爲他們的阿父能讓他們讀書我

  們得讓其他人也能讀上書啊。”

  兩人閒聊了起來,欒布再也沒有提起齊王的事情,明眼人都

  能知道,齊王是抗不過太久的,而齊王也不知爲何,不願見人;

  縱然劉長衝進去找他,他也只是搖頭不語。劉長便離開了,或

  許,他心裏早就做好了失去大哥的準備,而這個準備,是在他下

  令殺死駟鈞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的。

  在船隻停靠在上黨郡的時候,前來迎接的依舊是老熟人。

  唐國上下在得知了齊國的事情之後,就已經做好了出兵的準

  備,只要劉長一聲令下,他們就即刻前往濟北,踏平整個齊國。

  而在這裏迎接劉長的人,正是以李左車爲首的唐國重臣,除卻王

  陵,朱建等幾個人沒有到來,其餘重臣,甚至是連當初那個設餌

  來吊唐王的刺史紀通都來了。

  劉長笑着下了船,快步走到了羣臣的面前,迎接羣臣的拜

  見.

  “哈哈哈,寡人沒有想到,太尉居然來上黨迎接寡人!”

  劉長笑着說道,李左車認真的說道:“大王要是再不回來,臣

  就得去齊國來迎接大王了。”

  “哎,整頓一個齊國,還用不着太尉出面,寡人單槍匹馬,就

  能將齊地整頓乾淨!”

  劉長說着,隨即笑呵呵的拜見了蓋公。

  蓋公看起來又是年老了幾分,滿頭的銀髮,拄着柺杖,酷似

  神仙,看到劉長,他有些惱火,“我聽聞,大王處置政令時,曾多

  次言黃老之法不足以興國這是爲何呢?”

  “啊?寡人乃是您的門生,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這實是張相之言也!”

  劉長信誓旦旦的說道。

  “師父,我所頒發的第一項政令,便是讓百姓自由出入,不再

  出示傳,這不就是我們黃老的根本嗎?”

  聽到劉長這句話,蓋公的臉色方纔好了不少,他氣呼呼的罵

  道:“張蒼這廝,欺人太甚!他數次辱我黃老,治國卻總是用我黃

  老的法子,他儒家就沒有自己的治國之策嗎?下次再見到他,我

  非好好教訓他!”

  此刻的蓋公,性格愈發的像是個孩子,容易動怒,喋喋不

  休,他已經不再擔任官職,專心鑽研學術,教導弟子,而劉長也

  是笑吟吟的哄着他,“對,定要好好教訓他纔是!儒家算是什麼東

  西,哪裏懂得什麼治國呢?”

  而站在不遠處的欒布,再次仰起了頭。

  劉長扶着蓋公,在羣臣的跟隨下,朝着最近的縣城走去,到

  了地方,劉長便讓人帶着蓋公先去休息,自己則是與羣臣們商討

  要事。

  “季布,王陵最近如何?”

  “王相還是常常訓斥我們,反對張相的諸多政策,抱怨大王的

  行爲可張相所留下的諸多事,王相都全盤接手,內外朝政被他

  治理的井井有條”

  劉長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知道王陵是很討厭自己的,很討厭

  唐國的,可能全唐國上下,從人到政策,就沒有一個是他看得上

  眼的,可是,王陵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負責任他跟張相這樣

  穿上褲子就跑的人不同,可以說,單論道德,王相大概等同於十

  個張相,二十個唐王。

  劉長能想象到,這麼複雜的一個國相,面對着自己最厭惡的

  一切,還偏偏要自己來帶頭執行,這會是什麼樣的。大概就是王

  相一邊罵着李左車窮兵黷武,然後還得給他湊糧食。罵着張不疑

  濫殺殘酷,然後下令處死被他抓起來的人。罵着劉長謀反,還得

  安排李左車帶人做好進攻齊國的準備。

  罵着唐國這上下的反賊,還要整日爲他們的事而奔波。

  劉長搖着頭,“王相能堅持到現在,不容易啊”

  向來沉穩的季布此刻也有些忍不住了,他輕笑着說道:“最初

  王相破口大罵的時候,我們還很生氣,總是反駁他,如今我們都

  看開了,朝議時,我們說出自己的看法,王相破口大罵,我們就

  笑吟吟的看着他,任由他發泄,然後再做出決定,聽從他的命令

  “你們不敢反駁,王相大概是好受了些?”

  “沒有王相說我們嬉皮笑臉的是在嘲諷他,就更加生氣了…….

  他很反對張相所留下的政令,可沒辦法改變,就只能硬着頭皮繼

  續推行,張相不知被他罵了多少回,還常常對我們說,早知如

  此,當初就不該去救張相”

  季布這麼一番話,說的劉長心裏很是好奇。

  他真的好想去晉陽看看朝議的情況啊。

  王相到現在都沒被氣死,這也是很了不起了。

  “陛下!!”

  張不疑按捺不住,急忙開口說道:“聽聞齊國大亂,國相都被

  您派人押回了長安!這正是兼併齊國的最好時機啊!大王不如將

  齊國除掉,從唐國派遣幾個心腹之人前往擔任太守,將齊國併入

  我大唐!”

  “張不疑!這天下都是大王的,你讓大王吞齊國是什麼意思?

  倒不如讓大王下個令,讓全天下都併入大唐,乾脆改了國名,再

  建制好了!”

  召平憤怒的訓斥道。

  張不疑卻不屑的說道:“如今有很多人都說大王既成爲了皇太

  弟,就應當除唐國,我倒是覺得,唯獨唐國纔是大王的基本,哪

  個國都可以除,大漢都可以除,唯獨大唐不能除!大王先是唐

  王,才能是皇太弟,若是丟了唐國,那就未必了!”

  張不疑這番話說的相當直白,不少大臣皺了皺眉頭。

  因爲如今的廟堂裏確實有很多的說法,有人提議除唐國,有

  人提議將劉盈嫡出一脈封在唐國,也有人提議遷都到晉陽。這些

  人都有着自己心思,而張不疑的想法就很簡單,不除,不給,不

  躚。

  聽到張不疑的這番話,劉長也想起了這件事,“寡人不願意除

  了唐國,也不會除了齊國來增強唐國。”

  “齊國乃是長子之國,我阿父當初親自所封的,就這麼除了,

  實在可惜不過,可以平分我大哥的幾個兒子,讓齊國變成好幾

  個國!”

  “這件事,不必多說了。

  “寡人有自己的想法!”

  劉長乾脆的拒絕了張不疑的提議,隨即看向季布,認真的說

  道:“季公啊您跟隨寡人這麼長的時日,有功與寡人,寡人卻一

  直都不曾賞賜過您”

  “大王還是稱季布吧不然臣聽着有點害怕。”

  “好言逆耳是吧?!”

  劉長也不再裝賢君了,直接開口叫道:“你去齊國當國相,做

  不好就烹了你!”

  季布起身領命。

  張不疑有些羨慕的看着他,“陛下,太后好不容易可以休息,

  怎麼又讓太后來治理齊國呢?不如讓我來!

  “這裏有太后什麼事??”

  “不是,您想啊,季舍人爲人忠厚,平日裏用膳都要像太后匯

  報飯中幾粒粟的人,讓他去治理齊國,那不就是讓太后來治理

  嗎?”

  大概是已經習慣了來自同僚的挖苦,季布無動於衷,直接就

  將張不疑的這番話當作如意吠來處理。

  召平卻冷笑着說道:“讓你去齊國?齊國兩郡之地,那你還能

  坐的住嗎?說不準哪一天就開始張氏代齊了!”

  “你這老匹夫血口噴人!我張不疑對大王忠心耿耿!豈是你們

  這般的小人?!”

  兩人再次吵了起來,劉長無奈的打斷了他們。

  “整日吵個沒完,你們這都吵了多少年了?”

  “不疑啊這齊國需要的是一個穩重的國相,只能是讓季布去

  以後有機會的話,寡人幫你弄死幾個國相,讓你去!”

  “唯!”

  劉長看着一旁的召平,又問道:“唐國如今的情況如何?可曾

  出現糧食短缺的問題?”

  “並不曾”

  “呵,寡人就說嘛,各地的人還說什麼減稅之後缺糧,我唐國

  怎麼就不缺呢?足見,這都是空穴來風!”

  劉長不屑的說着,召平低聲說道:“大王我們有牲畜啊。”

  “哪國沒有?

  召平也就沒有再說話,只是搖搖頭。

  “燕國那邊戰事如何了?”

  說起這件事,李左車就有話要說了,他很是嚴肅的說道:“大

  王,周勃已經擊敗了遼東之外的諸胡,又遠擊朝鮮,使得各部族

  臣服.

  “哦,這是好事啊您怎麼看起來不高興呢?”

  “周勃這廝,只想着自己的戰功,幾個與唐國親近,有歸順之

  心的部族,也都被他殺了個乾淨,連其首領都被抓去燕國了我

  們原先想要在東部設立對匈奴的威脅,沒有想到,這個危險卻被

  我們自己人給剷除了!”

  聽到李左車的話,劉長勃然大怒,“這廝都已經是侯爵了,怎

  麼還如此貪心,他這到底是”

  說了一半,劉長忽然停下來,“不對啊,那些與唐國親近的部

  族,都是七八萬人的大部族,各部族聯合起來,軍力也有個十萬

  吧?寡人如果沒有記錯話,周勃不過才帶了四五千士卒吧?”

  “是啊。”

  李左車平靜的點着頭。

  “他五千打十萬啊??”

  “大王,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如今我們在東部失去了牽制

  匈奴的”

  “不是,五千打十萬啊!!!”

  李左車那眼神,彷彿就是不相信大王居然會因爲這點事而大

  驚小怪似的,他只好解釋道:“周勃率人襲擊,直取其王,逼降了

  其餘部族大王,我們得重新部署戰略了”

  劉長確實是有些被嚇到了,雖說這些部族沒有匈奴的戰鬥

  力,但那也是士卒啊,又不是豬狗,周勃這廝,比自己想的還要

  可怕啊,可惡啊,這樣的人,怎麼能去輔佐如意呢?應當來唐國

  哦,不,應當來長安纔對啊!

  如意現在的臉肯定都笑歪了吧。

  劉長咬牙切齒的想着。

  李左車說出了自己的新部署,隨即又平靜的說道:“大王離開

  之時,讓我去匈奴取糧,在周勃擊敗強敵之後,我帶着人前往討

  伐代郡之外的右部的匈奴,大獲全勝,斬獲無數!”

  “這些都已經在國庫裏了具體的斬獲,可以詢問召公。”

  “啊?這麼快?寡人是讓你做好準備啊寡人怎麼就沒有趕上

  呢!”

  劉長是又喜又怨,不過,打了勝仗,拿了物資,這還算是好事。

  劉長很是開心的恭賀了李左車所取得的勝利,“太尉,這樣的

  事情,您以後可還得多來幾次啊!”

  “匈奴那裏,別的沒有,就是肉多,唐國的百姓沒有糧食?那

  讓他們去喫肉就好了!”

  “以後要多方面的出擊”

  劉長安排好了這裏的諸事,告別了羣臣,託付了諸事,只帶

  上了欒布,匆匆朝着長安出發。

  大老遠的,劉長就看到了前來迎接自己的大臣。

  劉長開心的下了馬,快步走上前去,與羣臣拜見。

  “沒有想到啊,仲父居然會親自來迎接寡人!’

  “這還是仲父第一次來迎接寡人吧?寡人倍感榮幸啊!”

  劉長看着面前的陳平,心裏很是激動。

  陳平此刻卻黑着臉,將手裏的諸多書信遞給了劉長。

  “大王您這是什麼意思呢?”

  “啊?怎麼了?”

  劉長看着陳平臉色不善,便拿起了書信,認真的讀了起來,

  這幾封書信都是來自匈奴的,正是冒頓的那個叫護塗的兒子所寫

  的,劉長認真的讀了起來,前幾封都很正常,語氣對自己是畢恭

  畢敬,表達出了敬意,並且表現出了自己的善意,表示願意跟劉

  長結交,成爲兄弟之國。

  而到了第四封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大王何爲?”

  劉長茫然的看着書信,想了片刻,猛地叫道:“他該不會就在

  代郡之外吧?!”

  陳平黑着臉,“是啊他剛派人前來,表示對您的敬意。”

  “我以大王的名義,回了幾封信,表達對他的敬意,還說要送

  份厚禮給他”

  “結果第二天,唐國的軍隊就把他的部族給洗劫了”

  “包括我先前送給他們的東西,都被搶了”

  劉長看着書信,看着那四個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能理解那位護塗是什麼樣的震驚,正友好的通着書信呢,說着要給自

  己準備厚禮,結果第二天就打上門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爲唐王腦

  子有點問題呢先前陳平接觸匈奴的時候,就沒有聲張,畢竟雙

  方內部都有對方的人,這種事,還是得做的隱祕點比較好。

  可誰能想到,會變成這樣呢?

  劉長忽然想起了那個只會算兇的大巫。

  只能祝他好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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