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火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碰的一声,惊木落下,勾的下头围坐着喝茶嗑瓜子的人们嗤声一片。
瘦弱的脸儿上留着两撇八字胡,胡三爷往日裡一股死沉灰的模样,只有在說书的时候才会冲了精神气儿。
“三爷,今日的段子倒是稀罕,不過,這事儿您也敢說,真是胆儿大啊。”蹲在最前头的一個穿着一袭灰色长袍的男子将手中满把的瓜子皮给一劲儿的扔到了面前的地上,拍了拍手,起身朝着落了惊木的人嬉笑道。
胡三爷啐了一口,一边儿上手收拾着长案上头的东西,一边儿抬着眼說道:“赖三儿,你白吃白听的還想挑拣不成?”
被唤作赖三儿的人儿被胡三爷给骂了脸儿,却仍旧是堆着一脸的痞子笑,抬脚两步凑到胡三爷站着的长案前头挑眉說道:“您听說了嗎?洛城裡头的云府月前正好好办着宴呢,后院便是走水了。”
胡三爷是說书的,对這等事儿都是敏感着呢,老早便是得了信儿的。
可是也不知道這厚皮子赖三儿是不是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些,想着,便是手肘压在长案上,凑到赖三脸前儿小声问道:“瞧你這样子可是知道些内裡头的信儿?”
看胡三爷来了兴趣,赖三儿便是眉眼具笑起来,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那点事儿也学着他分個三十五十個章回的,吊着人的胃口說了才是。
可是赖三儿哪裡是個存话儿的,当下便是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全给胡三爷說了。
“不瞒您,咱家有個大兄那可是在洛城裡头营生的,专门帮官家做事儿的。”
胡三爷盯着面前春风得意,翘着大拇指的赖三儿,登时便是嗤了出来,不過也沒有阻断他說话儿,到底是個說书的,自己最忌讳的便是正說着被人打断的,所以便是也不轻易打断别人。
“這洛城云府谁不知道,那可是富贵将门,世代忠勇,可惜偏偏娶了個不守妇道的,還容着生了個异姓孩子,三爷你說,這都叫什么事儿啊。”
赖三儿說的這劲儿话,胡三爷早就能倒背如流了,還用的着和他在這儿胡侃嗎?
心中到底是有些不耐烦了,但是還是念着他的后话儿,便是一点头忍了下来。
“今年三月十五,這孩子周岁,由着先帝才去沒多久,便是沒有大铺大办的,可是這云府要办,去的人便是也是不少,都是洛城的权贵呢。”
赖三一人說着也累,胡三爷便是适时的加了一句话进去,问道:“后来呢?”
胡三爷這么一问,赖三儿便是更有劲儿了,当下便是不顾口干舌燥的溜溜的說了起来:“這宴设在晚上,刚沒开始一会儿,后院便是走水了,要說起来,也是怪,這火和长了腿似的,一下子便是将整個云夫人住的院儿给包裹住了。等到浇灭的时候,别說是人了,连大房梁都给烧沒了。”
“這么大?怎么能在云府裡头烧起来?”胡三爷這会儿子才进到故事裡头,皱着眉问道。
赖三儿也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只听人說,那火邪性的很,水泼上去倒跟添了柴一般,反而助长了火势。”
“這么邪性?”
赖三儿点了点头,随即又压低声音朝着胡三爷說道:“我听人說啊,是那云夫人造了太多的孽,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放了天火给她個干净。”
“干净?”胡三爷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儿,随即抬眼问道:“這就烧沒了?”
赖三点了点头:“正是呢,說起来也是有些惨,說是烧的连個尸身都找不到了。前几日在洛城過的云府的灵柩,您也是瞧见了吧,一大一小两個,都是那衣冠替的。”
胡三爷眯着眸子盯着滔滔不绝的赖三儿,半天才摇头笑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赖三一看他笑,只觉得他這话的意思是不信自己,便是促声追着說道:“嘿,你還别不信,我方才不是說了嗎,咱家有個哥哥便是专门为管家做這個营生的。那老哥說,他抬棺材比摸女人都准,這重量虽然一样,但是這手感便是差了许多。”
胡三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說道:“這事儿也顾得你装成這样,真是……”
胡三爷說道這儿,還微微摇了摇头。
這动静可是刺激到了赖三儿,赖三儿心中恼气,便是拉了胡三爷压住他的手臂凑到他耳边儿咬着牙說道:“有人說,那云夫人和孩子都沒死,只是被偷梁换柱罢了。”
胡三爷被他压低的眸子布满了不解之色,随即粗声呵斥道:“赖三儿,這话儿可是不敢乱說的,让人听见了可是沒落好。”
赖三儿自然也是明白這些理儿,笑嘻嘻的說道:“我赖三儿也是有见识的人,怎么会连着理儿都不懂的呢?放心吧,這话也只是和您說了罢了。”
胡三爷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眸光四处瞟了瞟之后,才追问道:“這信儿可靠,是打哪儿听来的。”
“嘿,還不是我家那大兄听云府的一個护院說的,那人嗜酒,一喝酒便是连爹妈都是分不清了,所以被我大兄一问,便是全說了。”
“哦?”胡三爷盯着赖三儿听着他把知道的事儿都给說了個明白,這才将今日的得钱扔给了他两三個铜板子,這才打发他欢喜的走了。
等他走了,胡三爷倒是沒有像往常一般收拾了东西回家去,而是反常的绕到了木梯前头,蹬蹬蹬的上了二楼。
二楼的雅间裡头,一袭华服的贵人正坐在屏风裡头,听着胡三爷细细的将话儿给說完,這才开口问道:“說完了沒有?”
胡三爷抬头偷瞧了一眼面前的屏风,随即便是忙不迭的点头道:“說齐了,那赖三儿也就知道這些子事儿,他是個好利儿的人,若不是想着卖给我听個新鲜,便是觉不会去打探這么多的。”
說完,垂着头半天,才等到了裡头的一声轻嗯声。
接着便是有個家仆模样的人塞给了自己一包沉甸甸的物什,便在在自己的一片眉开眼笑之中被半送半轰了出去。
门关上,楚子扬才缓缓吐了口气,想到自己竟然和這种人打交道,便是头疼的厉害。
近身伺候的小厮跪坐在一侧,给自家主人添了一杯茶,這才抬眼问道:“公子,看来宫裡头传出来的疑问是真的了?”
楚子扬端起温茶喝了一劲儿,一声不吭的想了良久,突然勾唇笑道:“若是真的才是好呢,像萱萱這般有趣的妙人儿,若是被烧的一点都不剩了,却也真是可惜了。”
那小厮听不懂楚子扬的话儿,只有顺从的点了点头。
楚子扬的眸子遥遥的落在了外头,眸光转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府中。
老太太端稳的在上位坐着,盯着面前沉默不语的云逸便是心中恼气的很。
自打那两人過身了之后,他便是這样日日的来到自己的房中,从天亮坐到天黑,也不說话,也不动静。
身侧的婆子给老太太微凉的茶盏裡头又添了一劲儿热茶,這才听到老太太满声无奈的开口问道:“逸儿啊,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呀?”
云逸垂着头,声音有些暗沉:“祖母,你知道云逸要的什么。”
老太太先是一愣,随即竟然是抬手猛地落在了身侧的小案上头,震得那刚被添满茶的茶盏微微颤动了一下,好在身边儿的婆子手疾眼快的稳住了。
拍完這一下,老太太才觉得出了些气,摆手把屋子裡头多余的人都给轰出去了,這才朝着云逸說道:“好了,想知道什么便是直接问吧,祖母全和你說了便是。”
云逸抬头扫了眼已经沒人的屋子,想了想,便是直接的问道:“慕曦曦和小宝儿在哪儿?”
老太太一听這問題,登时便是怒火攻心了,厉声呵斥道:“你问我?我還想知道這個狠心的女人把我的重孙子给藏到哪裡去了呢。”
云逸见她盛怒,也沒有答话,等到她平静些,才淡淡然的說道:“祖母不是与她有约定的嗎?她能顺利的从我的眼皮子地下跑了,還不是借了祖母的手?”
老太太被他一劲儿话說的有些愣怔,想了想,才稳着语气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她要走,我确实不仅不会拦她,還会送她一成,可是逸儿,祖母怎么会让她带走云氏的血脉呢?”
话虽在理儿,但是云逸明显已经不大相信自己的话儿了,老太太看的心急,便是只得将周岁宴之前的事儿给云逸一一說了。
云逸听完,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疑声问道:“您說,這纵火的主意是她出的?”
老太太点头,一脸恨意的說道:“正是,当初她与我說,有法子让火烧的大又利索,而借着這场火,烧死了自己和小宝儿的话,往后,即能少了让宫中怀疑的麻烦,又能……又能让你彻底死心。”
云逸微微点头,竟然附和道:“确实是個好法子,她俩一死,宫中便是再难对小宝儿出手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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