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燃雪
我放開他的手,笑了笑,想把手放進斗篷內,卻又被他抓緊,一個暖熱的手爐被塞到手心,整個人被攬入他臂間。我斜眸瞧了他一眼,本來並肩走着還不覺得,被他這樣攬着,我倆的體型差距便格外明顯,完全便是成人和半大孩子的區別。
被掌控在手心的感受太強烈了,我心下不大舒服,可在把吞赦那林拐回城裏前,我不願惹他不悅,便只好忍着。
“哎,我還沒問你呢,你之前說,你去那所凶宅是祭祀故人的,你……認識那戶人家?”
“嗯。”
我疑惑道:“可是,他們不是都已經死了幾百年了嗎?”
靜默了幾秒,他答:“是那戶宅子後來的買主,我去,便是祭祀他的。”
“哦。”我點了點頭,這樣說來,倒是合乎常理。這答案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先前他心裏有人,不願讓我瞭解情有可原,但現在我們已經算是戀人,若再不許我一窺他的骨骼靈魂,便說不過去了,我追問,“那位故人和你是什麼關係呀?”
他又靜了一瞬,答:“長輩。”
“什麼長輩,你的親人嗎?”
“不是。”
“哦?我還以爲那戶人家和你有什麼親緣關係呢。”
“沒有。“他壓低聲音,”別多問那戶人家的事,當心厲鬼纏身。”
我汗毛倒豎,頓時打消了追問下去的念頭。
“那…你今年多大?生日是什麼時候?”我換了話題,專注於探尋他本身。
“我,”吞赦那林遲疑了一下,“三十,有一。”
“三十一歲……九三年的,比我大六歲,幾月幾號?”
“……記不得了。”
我笑了:“你怎麼和我一樣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啊?”
“就算今日。”他道,“你予我新生。”
我的心頭一震。
這情話太動人,卻也太重了,重到令我捧之生怯,擔受不起,心底惴惴生出一絲想逃的衝動,卻又被想畫他的願望壓住。
我扯起脣角,拍了拍他肩上的落雪:“挺好……11月,天蠍座,很合你。不過,今天是幾號來着?來山裏斷網太久,我連日期都不知道了,等會打電話問問。等回了城裏,我們就給你慶生。”
“好。”他頓了頓,問,“你爲何,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你出生在何處?”
“我……我小時候生過病,有些記憶缺失了。”我向來不願和別人談論自己被拐賣的身世,便含混道。見他欲言又止,似還想追問,我一彎腰,趁他不備抓了團雪,砸到他臉上,他神色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我大笑着轉身就跑。沒跑兩步,我就感到背後被雪團驀然擊中。
我一愣,回過頭去,就驚訝地發現吞赦那林竟半跪了下來,正在抓雪,連忙搶先一步,左右開弓,對他發起連番攻勢。被我冷不防砸了滿頭滿臉的雪,他也不抓雪了,徑直起身朝我走來。
知道他要來抓我,我玩心大起,嘻嘻哈哈一蹦三尺高,扭頭就跑,結果腳下一滑,一個趔趄,就撞進了堅實的懷抱裏,被我撞得重心不穩,吞赦那林身軀一晃,我們兩人竟一起摔進了雪裏。
擔心他會被我撞傷,我立刻翻過身,見下方他靜靜躺在雪上,似乎凝望着我,散開的捲曲烏髮如墨蜿蜒,真真是容顏如畫,傾國傾城,不由心下一癢,情不自禁地以指尖爲筆,描摹起他的輪廓來。
“吞赦那林,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啊?你是仙嗎?還是妖啊?”
他喉結一滑,捉住了我的手,聲音微啞:“都不是。”
我捨不得眼前這一幕至美的畫卷,趴在他身上,想再多看一會,鐫刻在腦海裏,可目光落到他微微滾動的喉結處,卻起了一絲壞心。與我打了一番雪仗,又被我趴在身上挑逗,這人都不會臉紅的嗎?
想看看這冰雕一樣的美人面紅耳赤的樣子,我趁他不備,低頭咬了一口他的喉結,他渾身一震,頓時乾坤倒轉,我被他壓在了下方。
那張容色驚絕的面龐卻依然蒼白,沒有泛起紅暈,我失望不已,見他的矇眼布的一頭垂到脣畔,一偏頭,叼住了,朝他挑了挑眉。
還沒來得及扯下他的矇眼布來,下巴便被猝然捏住,修長冰冷的指尖竟然侵入我齒關,迫使我鬆了嘴,布料也被抽走。
可指尖卻未隨之從我脣間退出。
他撐在我上方,屏着呼吸,亦無言語,身上古寂的檀香氣息卻變得濃郁了,如山雨欲來,在我脣間的指尖,竟探得更深了些……拈住了我的舌尖,輕輕揉捻。
在我脣上的拇指,亦控制不住地反覆摩挲起來。
我合不攏嘴,懵懵望着他,被他揉弄着舌頭,脣角溢出津液來。這怎麼好像在……
忽然腰身被他一把撈起,抱坐在了他膝上,他低下頭來,重重覆住了我的脣,舌猝不及防地探入我的齒間。
“唔!”
我渾身一顫,後頸立刻被冰冷大手牢牢按住,就這樣坐在我的新繆斯懷裏,跪在雪上,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接納與他的第一次深吻。
這並非我的初吻,可與明洛無數次的接吻,也從未令我如此無措,我甚至不知該如何迴應他,雙手只顧如上次一般攥緊他的衣襟,被他溫柔而肆意地加深了脣齒間的糾纏。頭暈目眩,喘不上氣來之際,他亦似情動難抑,站起身來,我雙足離了地,被他抱着走進了旁邊一條昏暗的窄巷。
背脊靠上潮溼的石牆,將我抵在身前,扣住了腰,吞赦那林低下頭,冰涼的脣落在我耳根處,我一個激靈,一縮脖子,躲閃開來。這處是我的敏感帶,因爲不願與明洛上牀,連他也沒碰過幾次。
吞赦那林捏住我的後頸,迫使我仰起頭,嘴脣落至我鎖骨。
“染染,遲一日,我們再動身,可好?”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
——他想要我。
我心裏一沉,生怕和他重蹈覆轍,變成和明洛那樣一片狼藉,搖了搖頭,卻難以直接拒絕他,只好搪塞道:“回去再說,好嗎?”
“都聽你的。”他擁緊了我,手指嵌入我發間,未有更進一步的動作,身軀亦退開了些。
我不禁想到了那座名爲蘇彌樓的雪山,冰川下的山心藏着一座未曾死去的火山,被我親手再次點燃,他這樣高傲的性子,想是已經燒得岩漿都要噴薄而出了,無法忍耐,纔會開口向我提出這樣的請求。
該是有多寵我,纔會如此剋制,寧可燒了自己,也不想燙着我?
他對他那個舊情人也像這麼好嗎?
這麼好、這麼美的人,他那位和我一樣同爲畫者的舊情人,是怎麼恨心拋下他一去不返,把他一個人遺棄在這林海雪山深處的?
我憐惜地撫上他的下巴:“我不會拋下你的,吞赦那林。”
他將我擁得更緊了:“我記住了。”
此時,一陣風從窄巷深處吹來,令我嗅到了一股誘人的菜香,胃裏當即咕隆作響,我側眸望去,這才發現那窄巷盡頭的人家亮着燈籠,門上掛着的木牌,上面的字樣顯示着這是個能提供飯菜的客棧。
好在門上掛了簾子,不然剛纔我和吞赦那林就糗大了。
“那林,我們去晚餐吧?”
他一怔:“你叫我什麼?”
“你的名字太長了,”我彎脣,“以後就叫你那林,行嗎?”
他點了點頭,我開心地牽起他的手,進了那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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