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春情

作者:深海先生
“你不應奇怪他爲何喚我小聖君麼?”他將小狼放到我懷裏,揚起眉梢問,“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我心裏一慌,低下頭去,點點頭,抓住他的袖擺,囁嚅道:“知道你是小聖君,又怎麼樣?你是不是小聖君,對我而言都一樣,我又不是衝着你的身份,才和你交朋友的。”

  他靜了一瞬,問:“那你是衝着什麼?”

  “自,自然是你這個人。你長得好看,心地又善良,脾氣也好,能和你交上朋友,是我攢了幾輩子的福分。”我吞吞吐吐的,心都要快要跳出嗓子眼,臉也在發燙,擡眸看他。

  目光這一撞,他便垂下了眼睫:“我真有你說的這麼好?在宮裏,我的兄弟姐妹們,都對我避而遠之,連和我一母所出的親弟弟也是。”

  “爲何?”我驚愕道。

  “便是因爲這聖君的身份。”他眼神黯然,顯然不願多提。

  “你有的!我這個人,不善言辭,你比我說的還要好。”我笨嘴拙舌地安慰着他,不知再怎樣誇他纔好,“總之,不論你是誰,是小聖君也好,與我一樣的平民也罷,我都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他自言自語地喃喃重複了一句,眉心蹙起,藍眸盯着我,“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嗎?”

  “嗯,有幾個玩得好的。”我撓撓頭,街頭巷尾鄰居家的孩子,私塾裏認識的幾個學伴,都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我人緣算是頂不錯的。

  ”你平常,都和他們一起玩什麼?”

  “可多了,樹上掏鳥蛋,溝裏抓泥鰍,抽陀螺,踢蹴鞠,還有躲迷藏,”我有意給他多講些趣事逗他開心,嘰嘰喳喳的,卻見他臉色陰雲密佈,站起身來,將狼崽全塞給了我,走到河邊,挽起袖子洗手。

  “那林!”我不知哪句話惹他生氣了,忙把睡熟的狼崽們放進樹洞,拿枯葉和樹枝掩好洞口,一回頭,見他正在河邊眺望着那道士遠去的方向。我起了壞心,輕手輕腳走到他背後,一把矇住了他的眼。

  “這位俊俏阿郎,我乃此地山妖,要吸你的精魄,嗷嗚……”說着,我踮腳湊近他的頸側,濃黑捲曲的鬢角與玉潤耳垂近在脣畔,再近一分,我便能親着。我要是真親一下他會如何?

  會生氣嗎,會不和我做朋友了嗎?

  猶豫間,手腕被驀地捉住,他扭過頭來,我們便幾乎鼻尖相抵,晚霞將他的藍眸染成瑰麗的紫,面龐染得緋紅,這模樣顛倒衆生,我一時屏住呼吸,呆在那兒,他卻轉瞬別過了臉,耳根又紅了。

  怎麼這麼容易被我逗得臉紅啊?像小姑娘似的。

  心癢得難耐,他如此靦腆,我的膽子便膨脹起來,湊得愈發近了,嘴脣近乎是貼着他耳垂,輕聲問:“你在看什麼呀,那林?”

  他往前挪了一點,才低道:“看,看海。據說這條河的盡頭,就是大海,沿着海岸線一直走,就會到達天竺。”

  “你想去嗎?不然,我們一起跳下去,游過去?”我走近他背後,下巴剛捱到他肩頭,他便又往前挪了一步,誰料腳下一滑,我沒能抓住他,兩個人一齊滑進了河裏。夏末河水不涼,淺灘區也不深,但是水流卻有些急,我險些給沖走,好在那林眼疾手快將我給撈住了。

  “彌伽!”

  “咳咳!”

  我水性不好,嗆了幾口水,只顧趴在他身上咳嗽,被他撈到灘塗上。待眨淨眼睫上的水,看清他此刻模樣,我不禁又是一呆——他渾身也溼漉漉的,素日梳得一絲不苟的漆黑捲髮如海藻飄浮在水面上,衣襟也被河水衝開了,白皙胸膛若隱若現,令他看起來直便如同《海錯圖》裏描繪的鮫人一般魅惑難言。我便似那被鮫人迷了魂的漁夫,血液一股上行,一股下涌,口乾舌燥,渾身發熱,只欲對他做點什麼,卻又不知如何做,頭昏腦脹間聽憑本能一把環住了他腰身。

  這一抱,他便是一僵。

  “彌伽……”他低喚,語氣隱忍,屈膝頂起我小腹,令我身子起來了些,顯是感到了我下邊的異樣。

  “對對不起!”我慌張鬆開手,躥跳起來,可一出水,衣物緊貼在身上,凸起之處更是一覽無餘。我捂着下邊衝到那藏着狼崽的樹後,咬住下脣,羞得快要哭出來。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草葉踩踏聲,他似要走過來,我蜷抱雙膝,急聲喝道:“你你別過來!”

  “好…我不過去。”

  腳步聲停在樹後。靜了一會,我纔敢回眸看去,不見他人,卻能看見他倚在樹後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我亦靠住了樹幹,深吸一口氣,把臉埋進膝間,耳根滾熱,心仍在止不住的狼奔豕突。

  “彌伽,你在想什麼?”此時,他的聲音自樹後傳來,清冷的嗓音似也浸了水,是潮溼的,勾人的,我耳根又是一麻,下邊更脹了。

  在想你啊。

  我抿了抿脣:“那林,我們玩個遊戲好麼?”

  “什麼遊戲?”

  “捉迷藏!你閉上眼數數,數到一百,再來找我!”

  樹後沉默了一瞬,竟真的數起數來。

  “一,二,三,四,五……”——傻子,真是個漂亮傻子。

  我又愧疚又好笑,腳底抹油,偷偷溜了。

  這一夜,我做了個夢。

  醒來時,我還依稀記得夢裏模糊的情形。

  我和那林擁在一起,似兩條交纏的蛇,皮膚上,頭髮上,都沾滿了荼蘼花瓣。

  我羞得把自己埋在被子裏,卻忍不住把給那林畫的小像從枕頭下拿出來看,忍了又忍,終是沒能忍住,把手伸了下去。

  先前我也做過好幾次這種夢,只是都模模糊糊的,沒有哪一次像昨夜那般清晰,那般具體,定是因爲他溼身的模樣給了我遐想的種子,才令我的欲i望蓬勃生長。

  要是被他知道了我這般下流,他會不會討厭我?

  我這般想着,卻還是控制不住,把昨夜新畫的他的小像從枕下拿出來,想象自己趴他身上,癡癡親着,將榻單上弄得一塌糊塗,我正伏在被子裏喘息,便聽到門被敲響了。

  “彌伽,快起來,阿孃釀好了青梅酒,喊你去嚐嚐哩!”

  我嚇得坐起身來火速換好衣褲,把榻單和褻褲團成一團踢進榻下。

  一開門,一股青梅的酸甜清香撲面而來,令我頓時口舌生浸。

  彌蘿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跑到院裏,阿孃正坐在院中那顆青梅樹下搖扇子,見我倆手拉手跑過來,莞爾一笑,用扇子指了指樹下小桌上那小瓷瓶還有兩個小杯:“一人只許一杯,可不許多喝。”

  阿孃擅長釀酒,常給阿爹做他愛喝的藥酒和黃酒,可青梅酒纔是她最拿手的,我和阿妹各喝了一杯,還意猶未盡,阿孃便將小瓷瓶封了起來,繫好紅繩,遞給我道:“去,給泰先生送去。”

  先生也極是愛喝這青梅酒,阿孃每次釀好都要託我送一瓶去私塾,算是他盡心教我的謝禮,我早就習以爲常。去私塾的半道上,我卻想起那林來,我每次去他那兒,他都會給我準備糕點,我卻除了畫沒給他帶過別的,這阿孃做的青梅酒,不如帶給他嚐嚐?

  於是,我私自扣下了青梅酒,買了瓶別的果酒送給先生,下了私塾,便趕去找那林。不見白哈爾在樹上,我放心大膽地爬過牆頭,探頭一瞧,卻不見那林在院裏。我心裏一緊,莫不是昨夜他沒自己回來?

  趕忙跳下來,一雙手卻從後頭猝不及防地捂住了我的眼。

  “昨日,你騙我。”

  ——是在怪我騙他數數,自己偷溜掉的事呢!

  這漂亮傻子,不會真數到了兩百吧?我抿脣偷笑,拿出懷裏的青梅酒,回過頭,遞給他:“這不,所以我帶禮物向你賠罪來了嗎?”

  他垂眸掃了一眼,卻沒接,藍眸盯着我,幽幽沉沉,像一泊看似清澈,實則深邃的水潭:“以後不許再像昨日那樣,不告而別。”

  得,這是真生氣了。

  我斂了笑,舉手發誓:“好,再騙你,就教我…這輩子娶不着媳婦!”

  他要笑不笑:“那你豈不虧大了?”

  “那可不是嘛?”——娶不着又怎麼樣,有你就夠了。我把酒瓶塞回胸口,翻上牆去,回眸看他,“別生氣了,那倆狼崽子還等着你呢!”

  和那林坐在樹下,幫着他擠了母鹿的奶餵飽了兩隻小狼,見他臉色好轉,似已消氣,我纔敢又把青梅酒拿出來,咬開了酒塞,遞到他鼻下,嬉皮笑臉道:“我自己釀的,可好喝了,想不想嚐嚐?”

  他嗅了嗅,輕蹙眉心:“這是……酒?”

  我點點頭:“你喝過酒嗎?”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他眉心緊鎖,別開了臉:“我……不能喝酒。”

  “爲什麼啊?”

  “喝酒,有礙修煉,母尊如果發現,便糟了。”

  我眨眨眼:“你母尊,今日和明日會來嗎?”

  他搖搖頭。

  “那你怕什麼呀,這酒又不醉人,至多喝完了用水漱漱口,呼出來的氣就沒味了,你母尊今日明日都不來,怎麼發現得了嘛?”我仰脖喝了一口,咂咂嘴,瞄向他,“呀,實在太好喝了……”

  見他不爲所動,我拿手指蘸了點,飛快抹到他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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