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春光 作者:未知 长安,皇城,此时的长安皇宫要比唐时還要阔大雄浑上几分,但在装饰和布置上却要简朴的多了,高大的宫墙之内,连绵起伏的殿宇楼台一眼望不到边际。 华清宫位于宫城稍南,是唐时保留下来的不多的遗址所在,不過当年温泉滑水洗凝脂的风流和旖旎已经消逝在了歷史长河之中,但当年那個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却将這裡变成了一個相对不朽的地方,如今华清池八十一個汤池已经不足半数,其余都干涸了的,不過這裡還是后妃佳丽们最最喜歡的地方,能象当年那位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贵妃娘娘一般享受一下,有哪個女人能拒绝這样的诱惑呢? 西秦后宫的规矩還不算严厉,但這华清宫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于是在這個春夏之交的季节上,一些得宠的妃嫔带着侍候的宫女来到這裡,一来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二来却也是被這挡不住的诱惑给牵来的。 此时這华清宫中便是一群女人争奇斗艳,娇声软语混杂成了一团儿,西秦秉承唐时遗风,此时天气尚有些寒冷,但对于這些女人们来說,已经能够忍受,女人们大多都是一身落肩长裙,将粉腻诱人的一截胸脯以及白嫩的刺眼的肩膀露在外面,肌肤似雪,人比花娇,惹眼至极。 女孩儿们凑到一起自然是嬉笑打闹,扰扰不休的了,但也有些老成的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结伴,观花弄草,轻声细语,或是自重身份,庸懒的独自坐在旁边,举书看卷,好一幅仙家画面。 和华清宫一墙之隔,却是凝翠园所在了,听着不远处隐约传来的女人们娇嫩的嬉笑之声,正漫步走在庭园小道上的正德皇帝李晔不觉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他身边跟着很多人,但是不象后世清朝皇帝那般走到哪裡都带上几個凑趣儿的,他身后跟着的张泽等一干伺候的太监,但都离的老远,只有张泽跑前跑后的张罗着,他身后亦步亦趋随着的是两個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杨感和枢密副使汪道存,两個人略微弯着身子,形容之间都透着疲惫。 两個人都已经六七十岁年纪,昨晚熬了一宿,還沒等睡個囫囵觉,就又被叫了過来,身子骨都有些撑不住了,到是這位已经五十七岁的帝王,虽然身子渐差,但同样熬了一晚,精神头儿却要比他们两個好的多了。 此时凝翠园中的花草都已经抽枝发芽,一眼望去,绿莹莹的一片,衬着景坤湖的湖水,一片的生机昂然。 呼吸着有些清冷的空气,再见到皇上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周围的人身上都是一阵轻松,精神更是舒爽了不少。 自从庆阳兵变的事儿传到京师之后,整個朝堂就好像沸腾了开水锅一样,尤其是枢密院,倍受指责,承担了无法想象的压力,来自上面皇上的,来自朝臣的,還有来自地方的,杨感和汪道存两個就更别說了,只一個多月的光景,两個人就齐整整的瘦了一圈儿。 御史台参驳枢密院怠忽军务,不能发祸端于幽微,谁让镇军确实属于枢密院辖下呢,但随后消息传来,庆阳粮仓的粮草竟然不翼而飞,這可是户部和兵部的差事了,指责声又有转移的倾向,接着是兵部和户部受不了方方面面的声讨之声,反戈一击,指责吏部派驻地方的官吏贪墨,私自倒卖军粮,其罪弥深,吏部接着便不干了,官员考评都是御史台提供的,又关他们什么事情了,朝堂之上,吏部尚书亲自站出来大骂御史台派驻地方的观风使,欺上瞒下,依律当诛,和站出来辩解的御史中丞两個人差点上演一出儿全武行。 其实大家都明白的很,边镇军兵,其实已经自成一体,庆阳禁军還不算是镇军,還在禁军编制之内的,主要是为了挟制武关以及延边军镇而设,但却又位置重要,這样一個地方,便也介于地方禁军和边镇镇军两者之间了,为战时需要,权力也便不同寻常,要找出一個负全责的人来,還真不容易。 纷纷扰扰,吵嚷不休的過了這一個多月,闹的杨感是焦头烂额,偏巧儿,還出了折木河這么一档子事儿,折木河這次是倒霉透顶,他在平凉驻军不前,說起来是为了等太子驾到,但庆阳之事非同寻常,就算他的理由再是冠冕堂皇,一個贻误军机,有负帝心的罪名也跑不了的了。 太子因为道路不堪,沒能及时赶到军前,你一個持节大将军,有临机断事之权,不急救庆阳不說,還闹的军心沸腾,将帅不和,正值這么個风口浪尖之上,有些朝臣已经将诸如蠢货,折家的废物之类的說词一古脑冠在了他的脑袋上。 這些私下的恶毒言辞对他来說還沒什么,但不论是兼着枢密使的杨感的怒火,還是正德皇帝李晔的恼怒,他都禁受不起的,一道圣旨下来,折木河立即被锁拿进京交大理寺勘问,至于他是侥幸留條活命,還是从严治罪,就要看皇帝陛下的心情了。 又走了几步,李晔停了下来,张泽赶紧小跑着上前,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您累了吧?我這就叫他们去摆上家什” 李晔摆了摆手,“把东西都摆在前面亭子裡,我們再走两步儿,嗯,两位爱卿都饿了吧,再弄些热食来,暖些酒。去派人把景王也传過来,好些日子沒见着了,庆阳的事儿闹的沸反盈天的,不信他沒听說,到是自己躲清静去了。” 见张泽小跑着走远,杨感眼光闪动了一下,却听李晔笑着道:“走吧,咱们紧走两步儿,到前面歇歇去,朕知道,你们都是乏透了的人,年岁又长,這么操劳着容易劳下毛病。” 旁边的汪道存刚要說话,李晔却摇了摇头,笑的越发温和了起来,“别跟朕說什么为国操劳,应当应份的话,平日裡听的還少了?” 见汪道存被說的有些尴尬,杨感插话儿道:“陛下,這话虽然說的多,但我們为臣子的可不就是那么份子心嗎?臣等蒙圣上之恩,简拔在侧,自然要忠心任事,不敢稍存轻忽的,听张泽說,圣上這几天都沒睡個囫囵觉了,可要比臣们要辛苦的多了。 也便如此,臣等才戮力以付,沒有怠慢之心,若是象南唐李阶元那般的主上,整日裡不理朝政,只跟后宫女子弄臣嬉戏,俗话說的好,君恬则臣戏,臣等若是南唐之臣,這时還不如悠游山林,吟风弄月来的好些,哪裡有为国操劳的机会?” 听了這番话,李晔哈哈大笑,指点着杨感道:“看看,這就是我們的杨大才子,找着话缝儿就能說出這么多的道理来。” 几個人正說笑间,已经出去了的张泽却连滚带爬的跑了過来,一张老脸兴奋的通红,在不远处還跌了一跤,也不用人扶,跳起来隔着老远便喊上了,“皇上,大喜啊。”